第12章 念念不忘

    福茉儿和刀豆动手,无疑搬起蹍盘打月亮——自不量力。

    香九赶回来时,她已是伤痕累累,被刀豆的跟班围在中间又踢又踹。

    她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倔强着不肯求饶,骂道:“刀豆,你害死了我哥,我要……杀了你。”

    刀豆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臂:“再血口喷人,我就撕烂你的嘴。”

    “和我哥一起清理的筒子河太监,都是你的跟班,你们合谋……害死了他!”福茉儿说到最后开始剧烈的咳嗽,像是要咳出心口的愤恨和杀意。

    刀豆眼底划过阴狠,吐了口唾沫:“你们认香九当兄弟,就是不把老子放眼里,呵,你哥之后就是你,劝你以后都小心点儿。”

    “你……”福茉儿勉强挣扎,青肿的脸颊上是一双清澈坚毅的眼睛,直看到人的心底。

    她说:“你等着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跟班们像是听到个有趣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人道:“傻妹妹,紫禁城不一样,善不会有善报,恶不会有恶报——”

    “那就试试。”说话的人是香九,她冲到这人面前,胡乱挥舞着从库房找来的铡草用的弯刀。

    刀面在白亮的月光下,反射出镜面般的寒光。

    跟班们当即抱头乱窜。

    香九乐于看他们出丑,在后头紧追不舍,追得他们连滚又带爬,一口一口“香大爷”。

    香九很满意他们的表现,夸他们统统都是识时务的俊杰,复又把弯刀指向刀豆的鼻尖,问:“你呢?”

    刀豆连连后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诶诶诶,刀剑无眼,你若敢动真格的,小心你的命。”

    他摆明是话里有话。

    在宫里头,只有主子才掌握生杀大权,看来他是把孟太妃搬出来保命了。

    香九哂笑:“怕你啊。”

    孟太妃养得男宠多了去,多刀豆一个不多,少刀豆一个不少。会理会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才怪。

    香九在心里狠狠鄙视刀豆:没脑子的东西。

    刀豆却认为她是有了皇主子撑腰,才会如此嚣张,以前再和他不对付,也没动过刀啊:“当皇主子男宠了不起啊!”

    他未想到的是,口中的“皇主子”正在辛者库外头爬墙。

    自从昨夜一睹香九芳容,木苏娆就彻夜难眠,今日更是食不知味,郁郁寡欢。

    南叶担心的发慌,宣了杜太医来诊平安脉。杜太医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南叶纳闷了,一个富有天下的君王,能有啥心病。

    直到月上柳梢头,木苏娆带着他一人来到辛者库,他才稍稍有了点想法:难道……皇主子是为了这叫香九的小太监,才……

    这样的想法着实诡异,惊得南叶皱纹纵横的脸疯狂抽搐。

    他大起胆子问道:“皇主子——”

    “嘘!”木苏娆比出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将灯笼熄掉。

    南叶低头吹灭灯笼里的烛火,四围倏然一黑,伸手不见五指。

    悠长的甬道分外寂静,只留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声。

    南叶再次问道:“皇主子,咱们偷偷摸摸的来这做甚?”

    木苏娆瞪着他:“谁偷偷摸摸了!”整个紫禁城都是朕的,朕爱去哪去哪。

    其实她的目的很单纯,想确认自己是否眼花看错了香九的脸,毕竟世上哪有如此凑巧的事。她都怀疑香九就是容洛假扮的。

    “是是是,奴才说错话了。”南叶求饶。

    木苏娆懒得和他计较,发号施令道:“你,挨着墙根蹲下。”

    蹲下?

    南叶一头雾水,也不敢再多嘴问,乖乖照办。

    刚蹲下,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子,就被木苏娆踩住了肩头。

    唉哟,我的老骨头哟。南叶暗暗叫苦。

    木苏娆扒拉着琉璃瓦檐,将声音压到最低:“啧,别傻愣着,把朕顶高些。”

    “……好……皇……主子您小心别摔着。”南叶一手扶着木苏娆的脚,一手扶着自个儿的老腰,屏住呼吸,颤巍巍地站直腿。

    木苏娆那被瓦檐阻挡的狭隘视野,一下变得开阔。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来辛者库,跟想象中的差不多,又破又旧。

    咦,槐树后头好像有人,还不少。

    木苏娆伏底身子,目光穿过稀稀拉拉的槐树枝桠,仔仔细细的看着。

    然后就听见那句“当皇主子男宠了不起啊!”

    木苏娆:“……”

    谁他么养男宠了。

    朕明明在为我家容洛守身如玉。

    “混账!”她用力跺了跺脚。

    唔,南叶仿佛听见了肩膀断裂的声音。

    秉承着爱岗敬业的原则,他咬紧牙关,顽强的挺住了。

    而肩上的木苏娆还沉浸在遭受诬陷的怒火中,抓了片琉璃瓦,卯足力气抛向半空,砸了刀豆一个稳准狠。

    “啊!”刀豆被砸破了眉骨,鲜血流进眼睛,一时半会看不清东西。

    “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惹你刀爷爷我!”

    还敢骂朕,治你个以下犯上大不敬!

    木苏娆九五之尊的脾气上来了,再次薅起一片琉璃瓦扔出去。

    还是方才的弧度,还是方才的角度,不偏不倚再次正中刀豆的俊脸,且还将他……砸晕过去了。

    所有跟班都傻眼了,颇有想象力道:不愧是皇主子的心尖宠,都有人暗中保护了。

    他们怯生生的瞥了一眼香九,再也顾不上刀豆,见鬼似的跑了。

    香九亦有些疑惑,但心里有盘算。扶着福茉儿靠上吉祥缸,叮嘱两句后,去了后院。

    借着后院的窄门绕出辛者库,脚踩风火轮似的往木苏娆的方向噌噌噌跑去。

    她倒要看看,是哪位好心人在暗中帮忙。

    木苏娆为图方便,一口气摘了许多琉璃瓦,一片叠着一片,叠成一小摞。一抬头,发现院里没声响了,只留有一个被他砸晕的太监,和一靠着吉祥缸的小宫女。

    什么嘛,没意思,真没意思。

    木苏娆一下忧桑了。

    “皇主子,皇主子,好像来人了。”南叶在下头提醒道。

    “……那还不放朕下来。”被人瞧见九五之尊爬墙,多丢脸呀。

    南叶扎起马步:“皇主子您踩着奴才的腿,当梯子。”

    可惜这“梯子”患有严重老寒腿,木苏娆刚刚落下脚,它就不堪重负的打颤颤……

    它一打颤,木苏娆整个人都跟着打颤,于是在落地的那一刹……崴了脚。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唇瓣紧紧的咬着,侧弯下腰,捂住脚踝。

    蓦的抬眸,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翘翘的睫毛,大大的眼睛。

    不是香九又是谁。

    木苏娆迅速用手遮住脸。

    虽说香九是个太监,但那张和容洛相似的脸蛋,仍然让她有种夜会老相好的感觉,具体说来就是脸红耳热,呼吸急促。

    心头更是不受控制的升起丝丝异样,说不清道不明。

    香九:“……”

    有啥好遮的,我都看见了。

    “奴才,给皇主子请安。”香九淡定的俯身下跪。

    木苏娆死鸭子嘴硬:“你认错人了。”

    “……好的,皇主子。”

    木苏娆:“……”

    看来已经暴露了,木苏娆认命的收回手,端端正正的站好。昂首挺胸,身姿婷婷。

    她搭了只手递给南叶。

    南叶堪堪用胳膊接住,扶着她。

    “小太监……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主子,奴才在家排老九,故贱名香九。”

    “嗯。”木苏娆拿出一国之主的气势,红色纱裙在夜风中微扬。

    转了话头道:“……今夜之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是皇主子您爬墙头的事吗?”

    南叶纠正道:“……胡说,你哪知眼睛看见皇主子爬墙头了!”

    香九: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木苏娆补充道:“朕只是……晚膳贪嘴,出来散散步消消食……路过此地而已。”

    香九:好的,辛者库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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