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菲格一点一点移转自己的脑袋, 就像生锈的齿轮硬要运转起来那样,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深得简直像是戴上了一层面具那样。
眼看着他硬生生将一口血液咽进喉咙,黑烟从唇缝间挤出来说话时受到忽如其来的惊吓, 以至于咬破自己的舌尖, 这件事放到一个高阶恶魔身上,绝对堪称是惊悚灰精灵女士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并不能发现什么异样, 莫名其妙的同时也不知道对方为何忽然是这么个反应, 挺好奇的“什么了”
恶魔的牙齿都在咯咯颤抖,说不清楚是因恐惧而战栗, 还是因兴奋而鼓舞, 有那么瞬间,整个身形好像裂开了一条缝, 那种源自于地狱的非人的嚣张狂妄与冷酷扭曲如同岩浆般在缝隙后面流动,身上所裹挟的类人的形态都有异变的趋势, 但他马上就稳定下来, 收敛了所有怪异, 仿佛是喟叹般从灵魂深处挤出一句话来“这下有趣了。”
“你在看什么”灰精灵女士的神情不知不觉变得极为凝重。
路菲格已经恢复了正常, 笑嘻嘻又意味深长地说“在看地狱的烈火,听幽魂的尖啸,你知道吗, 有鲜花即将盛开在骷髅的双眼。”
不该降临此世的存在
巨大的黑色羽翼的幻象在虚空中闪现的瞬间就已经收拢, 但那种仿佛毁灭一切的恐怖张力仍旧撑开了空间,将浓烈、烧灼得像是火山岩浆般的力量席卷每一个角落。
自燃烧的空间通道中跃出的是一头黑色的独角兽, 它极其高大挺拔,脚踏咆哮的黑焰似的烟雾,身披浓郁仿佛火焰般的阴影, 有着健硕如同铠甲般的肌肉,流畅的身形线条每一寸都在宣泄着暴戾与肆意的美感,裹挟着摧枯拉朽之势而来其上的身影同样笼罩着深重的黑雾,似乎是将无尽的黑夜披在了身上,比死亡还可怕的恐怖与祂如影随形,比黑夜还要冷谧的静默与祂相依相伴。
当祂现身的瞬间,沾染了黑色火焰因而燃烧的空间彻底坍塌,数不尽的哀嚎嘶吼释放出声音,黑之森就在这样的震动中躁乱不已。
一个名字在维拉尼亚与萨尔菲尔德的脑海中呼之欲出,但谁都没有开口。
全大陆都知道魔王陛下的真名,知道黑天使伊维恩的过去,只不过自祂堕天并掌控地狱之后,祂的名字就没人能够提起。
因为这个名字蕴藏着诅咒。
魔王深深地憎厌着这个天使之名,痛恨着曾为神造之族的过去,作为最接近神却也最憎恶神的存在,祂诅咒此名,任何唤出他名的存在都会被循声而来的地狱恶火烧灼魂魄,撕裂理智,沦为堕落之物。
维拉尼亚先反应过来,她知道地狱要派大人物过来,却没想到给她表现诚意的是魔王陛下本尊啊
紧接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黑之森的上方,意识到居然是自己给了祂降临马亚拉大陆的机会
那无形的封印正在发出濒临压力极限的岌岌可危的声响,庞大的仪式场内蕴藏的结界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迫激发到了极致,所有的魔力都堆积于结界的术式上,整个黑之森都像是一根崩成了浑圆的弓弦,轻易一点重量都会导致全盘崩塌
无法承受的高大乔木从内部瓦解,化为灰烬转瞬消逝,扎根在地底的契约被迫从瓦格里奥特的领地中,汲取足够的魔力,以支撑封印的运转
能够掩藏一个泰坦真身的封印当然具备具备对魔的承载力,为了确保自己的力量充沛,维拉尼亚方式甚至竭力放宽了黑之森内部的限制,但现在,她为自己精心构架的地盘被借用了
地狱之主想要降临大陆比泰坦、巨龙这类古老的种族还要艰难得多,并不是因为祂最接近神祇,而是因为祂所承载的是整个地狱的规则,是一整个独立的界域,祂若是踏上大陆,就意味着无尽地狱的规则也一并踏上了大陆但祂现在蹭了黑之森的仪式场
祂将降临的压力转嫁给了维拉尼亚与瓦格里奥特
这就不厚道了
祂就不怕把她的封印地给撑爆吗
这到底是友军还是敌人
银发的执政官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放下白骨镰刀,张开双手,主动激发整个庞大的术式,然后飞快定位到梦境世界,直接将梦境与现实相连,下一秒,毫不犹豫抽取梦境的力量,以紧急加载新的禁制,来弥补被纯白教皇乃至地狱之主破坏的部分。
她已经顾不上后果,魔王的忽然降临完全打破了她的计划,怎么维系封印才是她现在的第一要务。
然而恐怖的地狱魔火仍旧在源源不断地宣泄,魔王的存在本身就是毁灭性的威胁,别说是黑之森的生物,就连空气与禁制都在缓慢燃烧。
那身在噩梦独角兽之上的存在随手一拂,翻滚的黑雾从祂衣袍上散落下来,却没有消失,而是如同披风一般缀在祂的身后。
祂将视线从渺远的大陆之上收回,落到此间。
黑雾之下的脸带着失真的模糊感,只能隐约窥到那黑色的长发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垂落进下方灼烈的黑雾之中,金色的眼瞳就像燃烧的星辰,星辰深处是近乎融化一切的高温,爆裂、膨胀、毁灭,祂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在重复着这样的过程。
祂是恐惧本身,是噩梦之源,是黑暗终极,是痛苦的深海。
连维拉尼亚都不想触其锋芒,只能无奈做这个垫脚石,但是萨尔菲尔德毫不犹豫地拿起了自己的权杖。
他竟敢向魔王出手
作为一个人类,竟然无惧地狱之主
维拉尼亚知道他从无敬畏之心,但不知道他竟然能这么猛
萨尔菲尔德并未有丝毫停顿,已经作出了选择,纷纷扬扬的白鸽自他身上腾飞,纯粹的圣光凝聚到一个源点的炽烈,正如烈日的核心一般,蛮横到不讲道理。
随同权杖的指向,圣光如箭雨般穿透空间,直射向地狱之主。
魔王抬起头,祂端坐于噩梦独角兽之上并无动作,身上裹挟的地狱恶火已然汹涌而起,反迎着圣光扑过去。
光射入黑雾的瞬间,有刺耳的尖啸与憎恶自雾中升腾,骷髅的头颅与白骨的指爪层层叠叠地涌现光似乎被烈火吞没,但下个瞬息却又重现,无可阻挡地穿透了魔王的身躯。
圣光落在祂之身躯上,尚无反应,却在噩梦独角兽身上几乎凝就盔甲的肌肉上,打出了斑斑点点的腐蚀状伤痕。
黑色的独角兽张开森森利齿的嘴,无声的咆哮,愤怒地以前蹄踩地,叫那恶火燃烧得更为灼烈。
维拉尼亚都不由地一愣,虽然知道圣光专克黑暗与邪恶生物,且对异种有不可逆的伤害,但这个效果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即使它带有穿透性,能豁免空间切割之刃这样的物理攻击的豁免,总不可能也免疫魔法吧
“呵。”
魔王的一声低笑卷动了黑之森层层叠叠的乔木,仿佛有风在拂动着浓密的树荫。
祂的生命能量太过于强大,即使只是说了一个词,维系着结界的魔力就随着声音的延展,如潮汐般在头顶涨落“光明之蛆。”
方才那一击更像是某种试探,萨尔菲尔德的脸依然平静得近乎于漠然,并未因对方的蔑称而所有动容,只是探手往自己的额上一摸,随即,虚空之中似乎听到某种破碎的声音。
他身上那种虚幻的轻飘之感更增添几分,气场的沉重凝实却更深些许,虽为人类,但全身上下弥漫的都是一种恐怖到非人之感。
他解放了身上某种禁制
飘扬的白羽中出现了金色的符文,它所凝就的圣光尖矛也带着某种未知的咒语。
这个形态的他,明明身后并没有源源不断给他信仰的教国,也无任何力量的凭依,但仅凭着幻影,就叫维拉尼亚感觉到一种切实的压力显然是提前拿出真本事
“神弃之徒。”萨尔菲尔德回以一击嘲讽。
地狱恶火与圣光之箭互相抗衡,犹如涌动着暗流的深海,黏滞的空气甚至泛出波纹,彼此看上去都很平静,但那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愤怒就差凝成实质了。
魔王从翻腾着骷髅的黑雾中摘出一朵红色的蔷薇,那蔷薇不知是何物凝就,在充满腐蚀性的恶火中依然显露着娇艳欲滴的姿态。
“不过区区一个人类。”
纯白教皇紧接就是一句“总好过失控的失败者。”
魔王慢吞吞将红蔷薇捏在指尖,放在身前,似乎轻嗅了一下,黑雾与骷髅的嚎哭与哀泣更加密集,噩梦独角兽脚下的土地却渐渐染上了血色,犹如大地受伤,渗出血来一般。
“滚回你的地狱”冰蓝纯澈的眼瞳泛出一抹憎恶,“别妄想染指生命之力,背弃光明之徒就该永堕黑暗”
紧张的空气犹如干燥到极致的柴火堆,一点火星就能彻底爆破。
“你们两个混蛋”
维拉尼亚彻底绷不住平静从容之态,愤怒道“你们要打就打,别拿我的封印角力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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