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矛盾

    “累了,不想动。今日晚膳备汤锅,我想涮羊肉片吃!”徐鸾凤懒懒地翻了一个身,继续读起了话本,云瘦看着懒洋洋的主子,叹了一口气便退了出去。

    主子最近越发奇怪了,想换了一人似的,以前的主子不可能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也从不会吃羊肉膻味重的肉食。

    而且每次都会亲自到院门口等着王爷,次次不落,便是得了风寒也不曾停歇,今日怎会因为累了不想出门?

    徐鸾凤听着月圆的叹息声,自然是知她想什么,她们不过是怕她在这后院里吃亏罢了。

    毕竟如今她还要靠着景王这座大山,然而徐鸾凤一想到等会要看到那个男人,心里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徐鸾凤思绪纷乱,她还正发着呆,景王便推门进来了。

    景王一进门,便看到徐鸾凤靠在榻上看书,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悠哉悠哉吃着水果,同之前端庄模样大相径庭,压根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心里有些烦闷,方才回到府内,同老太太说了一会话,也不见徐鸾凤派人来请他回房。

    景王觉得奇怪,原以为她会如同往常一般等在院门口,谁知竟然派了两个丫鬟来迎他。

    难不成是小姑娘知道他带了楚儿回来,同他置气,然而此事除了他亲近的人,在无人知晓。

    希望徐鸾凤发脾气,大多是因为他不好好照顾自己,看来此次应该也是一样,他只要随便哄哄就行了。

    景王头自以为摸透了徐鸾凤的脾气,温柔笑着开口道:“岁岁,本王回来了。”

    徐鸾凤闻声抬眼,便看到人模狗样的景王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虽然面带笑意,实则虚之。

    “哦,王爷辛苦了。”徐鸾凤收回目光,淡淡说道,她将心底翻涌的恨意压下,起身朝着景王行了一礼。

    她如今还不能同景王撕破脸,她没有同他抗衡的势力,只能暂时同他虚与委蛇。

    “岁岁,本王……”

    徐鸾凤懒得应付景王,自顾自道:“王爷一路舟车劳顿,需要放松放松,施青你服侍王爷沐浴,施红去给王爷整理chuang铺。”

    施青和施红愣在原地,毕竟这样的小事之前都是王妃亲自动手,然而看到徐鸾凤眼底的冷意,两人连忙敛了心思,各自忙去。

    等徐鸾凤吩咐完,景王正要开口,便又听得她道:“王爷坐着歇一歇,臣妾去看看汤锅备好了没有。”

    徐鸾凤压根不想同景王待在同一个屋内,她如今看着那个男人,心里是百般滋味,有恨有怨,恨不得他去死。

    “岁岁!坐着同孤说说话。”景王不喜欢原本志在必得的事物脱离掌控的感觉,好比现在,徐鸾凤极为反常。

    若是以往,徐鸾凤不可能这般对待自己,一双眼睛只围着自己打转,如今怎地有空去看汤锅?

    他一个身份贵重的王爷,竟比不得那汤锅贵重?

    徐鸾凤哪里理会景王,她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装作没听到,低眉顺目便出了门,徒留黑沉着脸的景王一人待在屋内。

    过了一会儿,她从小厨房回来时,主屋内空无一人,只有烛火静静燃烧着,浴房里传来阵阵水声,以及丫鬟轻柔的说话声。

    月圆站在她身侧,知道现在是施青在伺候王爷沐浴,看着主子晦暗不明的脸色,她以为徐鸾凤心里不好受,便低声道:“主子,要不先用膳罢。”

    “你去收拾一下西边的厢房,将晚膳摆上,我今晚去那处睡。”徐鸾凤静静听着隔壁的声响,心里一时说不清什么感觉,从前的爱好似变得缥缈。

    前世她害怕失去,便将景王的宠爱紧紧握在手中,谁知那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原来,她也不是非他不可,这一生她一定要逃离景王府,光明正大问心无愧地离开,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将景王踩在脚下。

    月圆闻言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看向徐鸾凤,吃惊道:“主子,您可是因为王爷将那女子带回来而生气?”

    徐鸾凤闻言动作顿了顿,继而笑道:“傻丫头,这王族内从来便不存在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如今看清了,也就不纠结了。”

    徐鸾凤说罢,便坐在一旁收拾东西,分房而眠是她如今想到最好的方法,反正前世景王从未碰过她,今生亦会如此,她从来都只是可怜的替代品罢了。

    所以无须顾忌老王妃对她是否有怨言,毕竟她也是局中人之一,这个正妃之位,她如今可不稀罕。

    “姑娘,若是您和王爷有了间隙,何不说清楚?”月圆经过今日种种,到底是看清楚景王不会专宠自己姑娘,只是如今若是王妃和王爷越走越远,以后新人进府,怕是不会尊重王妃。

    “月圆,你还记得今日我摔碎的那个瓷碗吗?碎了便是碎了,再无复原的可能。不必劝我,我有分寸。”徐鸾凤压低声音,隔壁的水声未停,两人说话声也不怕被听去。

    她只要一朝居主位,那景王妃的尊荣便还在,而且景王如今有求于她,那半块能证明公主之位的玉佩,他还没得手,不会轻易将她舍弃。

    月圆看着徐鸾凤坚定的目光,此时的她如同以前一样,认定了一件事便不会反悔,她叹了口气,便走过去帮着徐鸾凤一起收拾东西。

    约摸过了两刻钟,徐鸾凤刚将最后一件东西搬到西厢房,景王便从浴房出来进了主屋。

    此时主屋内好似空了不少,原本摆得满满当当的妆桌,如今只剩下一个细颈白瓷瓶,里头搁着几枝零落的桃花,以往塞的满满的衣柜如今空出了大半,只剩下他几件不常穿的衣袍。

    他眉眼微动,移目榻上,原本叠着少女粉白锦被的地方也空出一块,他以前总是借故chuang榻狭小,自己躲到书房去睡。

    如今一看,chuang榻宽了不少,他也不用煞费苦心躲在书房睡,景王坐在榻上环视周围,莫名觉得主屋空荡荡的。

    徐鸾凤这是何意?

    景王眉眼微冷,将守在外头的施红唤了进来,施红进来便看着男人孤零零坐在榻上,心里忍不住渗出丝丝喜意。

    以前王妃的生活只围着王爷打转,王爷在时,她事事都要亲手置办,她们这些存了爬床心思的丫鬟,压根找不到机会。

    如今王爷回来,王妃非但没有出门相迎,反而还同王爷分房而睡,看来王爷和王妃之间存了矛盾。

    “王爷,可要奴婢服侍您更衣?”施红看着男人精壮的腰身,小脸微微发热。

    “王妃去了何处?”景王起身随意披了一件单衣,脸色黑沉,徐鸾凤不经他同意擅自搬离主屋,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

    “王妃将东西搬去西厢房了,如今正歇在那处,王妃说晚膳已经备好,王爷若是饿了自行传膳便是,她身子不适便不陪您用膳了。”

    施红看着男人面容冷肃,知道景王的手段,连忙敛了不该有的心思,将方才月圆的话复述了一遍。

    景王冷哼了一声,然后出了主屋,朝着西厢房走去,徐鸾凤不明不白给他脸色看,如今更加得寸进尺,他倒想看看她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此时西厢房内灯火通明,景王走到门口时,能听到少女软糯的笑声。

    他顿住了脚步,透过窗子的缝隙,能看到徐鸾凤坐在软榻上涮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锅,桌上摆满了不少肉食,少女正吃的兴高采烈。

    这就是所谓的身子不适?而且她以前从来不碰羊肉,更不会毫无规矩赖在榻上用膳,怎地他一出门回来,徐鸾凤整个人就变了。

    徐鸾凤哪里知道景王站在外头,她前世因怕吃了羊肉身上有膻味,惹得景王嫌弃,所以便不敢吃。

    如今景王讨厌什么,她就会做什么,只要能离他远远的,让她折寿都行。

    “主子,您可悠着点,这羊肉虽美味,但却不可多食,明日是老王妃的生辰,您好歹控制控制。”云瘦看着自家姑娘吃得满头大汗,还沾了不少辣油,就害怕她会半夜闹肚子。

    “这的确多了些,你们也一起吃罢,左右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不会有旁人看见的。”徐鸾凤本就有意让两个丫鬟一起吃,她们在尚书府吃了不少苦头,因为她这个私生女的原因,别说羊肉了,便是猪肉也甚少吃得到。

    如今她吃穿不愁,自然不能苦了两个丫鬟。

    “主子,这不合规矩,如今您是景王妃,行事不得出半点差错,奴婢……”

    “在屋外我是景王妃,在屋内依旧是和你们一起长大的姑娘,反正景王妃名存实亡,顾佑煊那厮不会同我这个弱女子计较。”徐鸾凤眉眼弯弯,越发肆无忌惮,直唤景王名讳。

    殊不知她口中的顾佑煊正站在门口吹着冷风,气得心火直烧,他是太给徐鸾凤脸了,如此大逆不道!

    “姑娘,慎言!”云瘦连忙伸手捂住徐鸾凤的嘴,害怕她越说越没个样子,连忙和月圆坐下来陪着徐鸾凤一起吃。

    徐鸾凤喝了点酒,想到前世受的委屈,一边吃着羊肉,一边落了泪,哽咽道:“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就是难受罢了。”

    凭什么她要活得小心翼翼,凭什么他们随意夺走她的自由和身份,她只不过和司楚念眉眼相似罢了,就活该被景王断送一生?

    此时有冷风吹过,徐鸾凤打了一个冷颤,眼角不经意间瞥过窗子,便看到一个黑影飞快闪过。

    看来这脏东西,找上门来了,徐鸾凤朱唇微勾,接着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大声骂道:“他……他凭什么背着我养外室?我气不过!”

    月圆和云瘦看着眸子迷蒙的主子,只当主子吃醋,连忙出声安慰,两人并不知徐鸾凤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景王听的。

    徐鸾凤知道景王对自己起疑,她原本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和景王演戏周旋,可她不愿。

    前世她活得太小心翼翼,喜欢什么,想做什么,都以景王为中心,她现在只想活得舒心肆意,而且不用看景王的脸色。

    景王静静听着徐鸾凤有一句没一句骂他,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方才的怒气也消散不少,他唯恐徐鸾凤瞧出什么端倪,脱离他的掌控,不利他的楚儿进府。

    徐鸾凤竖着耳朵听着外头动静,约摸过了半刻钟,那个男人才离开,她透过窗子看外头的夜色,染了昏黄的灯光,多了几分暖意。

    这条路不好走,可是只要有一点光芒,她会奋不顾身,步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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