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优秀系统,这个呢,即使有些古籍失传已久,查阅困难,但本着求真务实的科学态度,也要力求还原事实的真相,尽快地、将任务拨回正轨……”
透过寝殿回廊的窗户,可以看见越木兮坐在宽大的床榻旁,满眼冷漠:“给你十秒钟,说人话。”
“不出意外是燧心咒。”
“燧心咒?”越木兮把手伸到沉睡的男人旁边,两人手背均有半边淡红色的圆环印记,严丝合缝地拼到一起后,赫然是方才那条首尾相衔的蛇。
她比划两下,刚准备把手挪开,却被对方倏地抓住,力道之大,如同溺水之人捉住浮木一般。
越木兮挣了挣,但他抓得太紧,愣是没抽出来。
她保持这个姿势扭头问系统,“这咒有什么用?”
“此咒是九黎族上古巫祝——颛项所创,迄今失传已久。它分为阴阳两契,他身上有阴契信物,而你的脚链是阳契信物。
结契后三个月内,他只有同你待在一处,不断吸收你身上的印记,直至阴阳印记完全交融,才能解咒。至于具体如何操作,由于检索数据庞大,还未得出结果。”
“听起来……”越木兮欲言又止,“怎么不像什么正经咒?”
“据记载,九黎族信奉此生不二的爱,因而此咒多在情人间使用,用来考验男子的真心。”
“停一下。”她用手指抵着掌心,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感觉信息量有点大。
方才她查探过此人身体,发现他的奇经八脉都被浓烈邪性的煞气所掩盖,她那点魔力支撑不住多久,实在看不出深浅,但就凭这些煞气,想来确实是魔界中人,并且年纪不大。
“如果我没瞎的话——他起码跟原主隔着两辈,原主睡着时他估计还在三界五行之外溜达,你说他俩是情人——是不是有点过于惊悚?”
系统一通分析猛如虎:“可能是原主昔日的恋人,由于她战死沙场……好像也没有,由于她睡过了头,信物便传承到后人——也就是这位仁兄手上,由他来再续前缘。”
越木兮:“…………”
神他妈睡过头,竟然无法反驳。
“什么年代还父债……爷债孙偿,你不要把童养夫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好吗?”
说到这越木兮忽然一愣,定情信物的话……那个木盒又算什么?
算了,还是先处理眼前这个烫手山芋吧。
“你确定只要两个人呆在一起就行吗?”
总觉得事情没那简单。
“预计今天中午检索完成,到时会发送给你。”
越木兮勉勉强强道:“行吧……如果我不管这个——什么什么咒的会怎么样?或者有没有办法强行解咒?”
“无解。如果限期内未能解开咒语,他便会在次日朝阳升起前化为血水。”
我日?
有病病??
《美人鱼》看多了吧???
她发愁地盯着男人挺直的鼻梁,自己顶着原主的壳,也不好让人家老情人的后代死于非命。
这哪是在考验真心,这是在烤她。
系统有些不解:“此人实力不俗,我既然检测不出他的身份,说明他与主线任务无关。况且他既然带着信物来结咒,肯定是愿意为你所用,总的说来,是好事。你为什么不太高兴?”
越木兮满脸沧桑,不知道怎么跟它解释情/爱是世间最善变的东西,更何况已数千年过去,沧海都翻覆过几遍。
“你怎么知道他是来履约?既然他选择隐匿身形,就是不想被发现,很有可能只是来偷偷归还信物而已。只是我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这段往事,阴差阳错中才让咒语生效。”
系统有种无知无畏的淡然:“反正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你想让他干什么都行。”
越木兮:“…………”
她下意识瞥向对方笔直的宽肩和劲瘦的腰线,再往下……
系统:“警告!检测到宿主面部温度异常升高,心跳频率异——”
越木兮啪一下关掉光幕:“就你有嘴?叭叭的。”
系统:???
对着空气无言一阵后,她看看两人交握的手,心更累了,拿出十成十的力气一抽,摆脱掉对方的钳制。
男人的眉头刹那间深深皱起,看起来忧虑而委屈。
他开始有些不安,眼珠颤动着,像是陷入无尽噩梦之中,略有些苍白的薄唇一翕一张,偶尔溢出几句模糊的呓语。
越木兮想听他在说什么,犹豫几秒后,便俯下了身。不料她甫一凑近,那双盛着寒星的双眸忽然睁开了。
她惊得差点站起来。
但人设这东西——就跟女生脸上的妆一样,只要人还有口气在,必不可能出岔子。
身为魔尊的她硬生生忍住这股冲动,隔着呼吸交错的距离,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
男人很快不复初醒时的茫然,望着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奇怪,她直觉那平静表象下,埋着要将她拉入深渊的飓风。
“司晚。”
他忽然开口,声音清冽温柔,仿佛那些危险都是她的错觉。
“什么?”越木兮愣了愣。
只见他缓缓坐起身,那双形状优美的薄唇离得越来越近,她也只好顺势向后仰。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开。
司风迟见状,脸色微不可觉的沉了沉。
犹记一位九分不靠谱的纨绔曾对他说过:“看来你这冰块这辈子也不会懂怎么追人了,哪天若是遇上心爱的姑娘,怕是只能以色侍人——直愣愣杵在她身边,说不定人家看你长得好看,就答应了呢。”
尽管对方说这话时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可如今想来却深以为然,毕竟那人剩下的一分靠谱,都赋予风月之事上。
只不过若要相处,自然需要一个顺理成章的身份。
司风迟从她如花般的娇靥上移开视线,从容不迫地将手伸入袖中,摸到那串铃舌时顿了顿,随即取出它旁边一物。
“我姓司,单名一个晚字。尊主可还记得此物?”
正是方才胖瘦两兄弟手中的那块玉佩。
“我是玉佩主人的后代,听闻尊主醒来的消息,特地赶来拜贺。”
没想到那两人还有点用处,死在他手中也不算亏,司风迟漫不经心地想。
越木兮一无所觉,她接过玉佩后,专心致志地研究起来。
这是一块鲜艳红润的圆形环佩,外圈齐整圆润,内圈摸起来却凹凸不平,像是刻痕。
她举起玉佩,迎着光看了看,内圈果然刻着一个小小的“木”字。
木……那不就是原主的东西吗?看来这就是燧心咒的阴契信物。
越木兮握着玉佩的手紧了紧,看他这禁欲的模样,若不是身负煞气,简直不像是个魔修,要是知道自己跟奶奶辈的魔尊结下情咒……
等一下,为什么搞得她好像在潜/规则纯情男大学生一样,说到底关她什么事啊!
想通这一点后,越木兮瞬间淡定下来,对他投以怜爱又慈爱的目光:“这么重要的事,本尊怎么会忘,你这次带着信物来做什么?”
看看这小可怜的模样,等会知道真相的时候,千万别羞愤到要一头撞死。
司风迟在她饱含深意的目光下,有点疑惑,还有点恍惚——
不是说没忘?怎么反过来问他?
见她迟迟不提任命一事,司风迟略一思忖,想来由于当年追随者众多,她可能只记得赏过这块玉佩,而已经忘记对部下许过的承诺。
于是他接着提醒:“不知魔尊记不记得一位姓陈的部下,他是我父亲的养父,当年你很喜欢他酿的酒。”
部、部下?搞半天还是职场恋情,怪不得没个好结果。
越木兮生怕听见原主的风流韵事,她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癖好,忙不迭打断他:
“当年的事已经是过眼云烟,不必再提。但你先祖可能没有交代清楚,这个玉佩被施过燧心咒——”
她本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索性直说我们结下情咒得了,话到嘴边还是怕酿成惨案,又换了个委婉说辞。
“此咒要求三个月之内,你需得对本尊形影不离,忠贞不渝,就像你先祖曾答应过我那样,你……明白吗?”
“燧心咒?”司风迟低垂眼眸,看向两人手背上闪着红光的印记。
看来她为人十分谨慎,即便是赏给属下的信物,也设下过考验忠心的咒术。
越木兮见他垂着头,貌似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颇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等解了咒,你就……”
“无妨,我愿意。”
……自己走吧。
二人同时开口,越木兮剩下的半截话头就这样噎回喉咙里,紧接着一阵诡异沉默袭来。
“……”几秒后,越木兮瞳孔地震,“你愿意什么???”
她被司晚灼灼的目光直视着,鼻尖全是他身上清雅的松香,只听他一字一句说道:
“能再度留在尊主身边,一直是先祖的心愿,被写入家训之中。司晚一身所学,只求能成为尊主的贴身护卫。”
贴身护卫,想来应该有足够的时间相处吧。
司风迟微微一笑。
即使是如此细微的弧度,若是被绝尘宗众人看到,也定要怀疑这位司师兄是不是冒牌货。
可越木兮见对方忽然笑得像捧到天星海月一样满足,脑袋里简直有一百个问号。
原来他真是奉先祖之命,才连夜赶来结下情咒,但只当一个贴身护卫就满足了?到底图什么?
系统突然冒了出来:“我说什么?你duck放心,总不会是图你年纪大——”
越木兮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一把将光幕摁回去。冷不丁瞥见手背上的印记,手指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这东西,它真的烫手。
下一秒,她的手被司晚轻轻握住,又被他放在胸口,将命脉毫无保留送到她手中,俨然一副忠心耿耿的姿态。
有道是十指连心,司晚心脏每一次的震动,都透过指尖传来,径直落在她的心上。越木兮忍不住蜷了蜷手指,躲开这份异动。
“为完成先祖的心愿,我时刻谨遵家训,每日勤学苦练,各方面均有所涉猎,只为有朝一日替尊主分忧。尊主若是不放心,可亲自检验。”
越木兮:“…………”
你涉猎过哪些方面?要怎么检验?不要说了奇怪的画面出现了。
她仿佛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幼崽版司晚,白天修炼舞剑挑水砍柴,晚上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只为有朝一日献给她这个魔尊,冠宠魔宫。
——天呐,搞到真的童养夫了。
越木兮尴尬地一把抽回手:“不必检验……贴身护卫一事本尊准了,”
尽管内心慌得一批,但她还是迅速做了这个决定。
一来燧心咒已成,为在规定期间内解咒,多和他呆在一块总归没错。二来好歹也能用他充充门面。
“至于解咒之后……”
越木兮本想说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但一扭头发现司晚还举着空落落的手,她的心倏地被蛰了一下,莫名其妙的负罪感油然而生。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她又不会真的把他睡了。
她不由分说将他摁回榻上,叮嘱道:“你且先好好休息,等候召见便是,至于解咒之后的事……再议再议,本尊今日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说罢,她心虚地扭头就走。
司风迟起先十分平静,毕竟这样的场景已经在梦中经历过无数次。然而等那道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后,他目光顷刻间变得晦暗莫名,眼底燃起妄图烧尽一切的烈焰。
半晌,殿内才响起他因极力克制,变得尤为冷淡的声音:“最后一次。”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复梦见这位魔界之主,但比起将她抓在手里,这些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梦境已破,所以这也是最后一次,放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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