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逐莫名其妙地对着电脑叹了口气，然后说了句“太可怜了”，也不知道是在可怜谁。
随后张秘书敲门进来，闻逐已经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闻总，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
“小张。”闻逐突然叫住正准备出去的张秘书，“交代你件事。”
张秘书在原位上站定，“您说。”
“跟他有关。”
“哦哦哦，”张秘书一听就懂了，挤眉弄眼地说，“他啊！”
张秘书现在身兼要职，明面上他是闻逐的秘书，暗地里他还是闻逐的私人恋爱顾问。闻逐和“他”的故事，公司上上下下，没有谁知道得比张秘书更多了。
他知道闻总喜欢的人叫迟衍，最近准备要和小李喜欢的明星柏越川一起拍戏。
“他下午应该在片场，你代我去探一下班，如果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就及时发短信告诉我。”
闻逐是这么想的，身为绝佳好对象，不去探班又不行，但是他去了，他的存在又会影响渣受发挥。所以找张秘书去是最好不过的了，不仅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而且方便观察渣受，两全其美。
张秘书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兴奋地问：“闻总，什么叫特殊情况？”
闻逐两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字正腔圆地说：“超过正常社交范畴的举动。”
张秘书一点就通，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闻总也有着霸道总裁的通病，占有欲强，必须得看着自己的对象。闻总想必平时也是爱吃飞醋的类型。
“没问题！”
“不过，探班这么重要的事，”张秘书有些纳闷地问，“为什么您不自己去？”
张秘书还拿出自己记录的总裁行程表看，贴心地说：“如果您想的话，我可以帮您安排，挤出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去。”
“不用。”
他要是在现场，岂不是影响渣受发挥。
“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我很忙。”闻逐补充道，“尤其是柏越川，跟他强调一下。”
“好吧。”张秘书应承下来。接着，他又想出新的主意：“对了，这是他第一次演戏，我们要不要弄点什么东西祝贺一下？我搜了一下附近有个花卉市场，要不买个9999朵花？”
张秘书神神秘秘地说：“上次我送小李999朵玫瑰，她感动哭了！”
他还给闻逐晒出了自己的淘宝记录。图片上，娇艳欲滴的玫瑰还沾着清晨的露珠，一位女孩在玫瑰旁边落下热泪。旁边用闪亮的黄字写着：卖家承诺——女朋友收到不感动哭就退全款！
……这夸张程度跟侯放那天吃饭戴的大金链和墨镜有的一拼，不知道的还以为迟衍演的是男主。
“……不用这么夸张。”闻逐说，“他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张秘书悻悻地收回手机，“那好吧。”
-
迟衍准时准点来到剧组。
庞帅也跟着过来了，过来的路上恨铁不成钢地叨叨他“怎么就答应了”。说是这样说，庞帅对这事相当不放心，毕竟白月光也在现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他说什么也要跟过来。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不影响，而且庞帅人高马大还能帮着打杂，导演就默许了这个人的存在。
迟衍跟导演和摄影师沟通的时候，庞帅就坐在边上看着，时刻盯着白月光，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毕竟这年头，恶毒白月光太多了。
过了一会儿，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看上去不像剧组工作人员，却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刚好是休息时间，这个人径直朝着迟衍走来。
“我是闻总的秘书，闻总现在抽不开身，就让我过来看看。”张秘书露出最标准的微笑，拿出专业级服务水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尽管说。”
庞帅冷哼一声，“他怎么不自己来。”
迟衍心里清楚得很。
张秘书是闻逐身边的秘书，会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渣攻不放心他和白月光单独待在一起，所以派个人过来盯着。
虽然是这样，也没有对无关人士发难的道理。
“暂时没有，”迟衍从一旁的矿泉水箱中抽出一瓶矿泉水扔给他，“你坐着吧。”
张秘书见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就接过水坐了下来。
闻总交代的这个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
张秘书在座位上坐了一下午，没发现什么“超出正常范畴的举动”，光是坐在那里欣赏颜值了。
他们捣鼓了一个多小时，迟衍今天的工作就差不多结束了。
张秘书给闻逐发了条短信。
-张秘书：闻总放心，今天没有特殊情况。
发完短信，他收起手机，接着忙小李吩咐他的正事——
“柏老师，”他屁颠屁颠地跑到柏越川面前，激动地说，“我女朋友特别喜欢你！”
柏越川已经被“喜欢”两个字折磨得PTSD了，这会儿见这里又来一个宣称“我对象喜欢你”的，不由得警惕起来：“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张秘书直接拿出一个粉色桃心小本子，“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柏越川人都感动了。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世界上还是有正常人喜欢他的。
柏越川二话不说拿起笔，在本子扉页签了一个名。
张秘书眼巴巴地看着本子，双手合十哀求道，“可以麻烦再给我写个‘小张小李百年好合’吗？”
柏越川签名的手一顿。
在这个缤纷世界。
不正常的人出双入对。
正常的人也出双入对。
柏越川在心中默默流泪，却还是提笔在本子上写下“小张小李百年好合”八个字。
张秘书高兴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平时看着挺稳重一人愣是跳了两米高，喜滋滋地把本子塞回包里。
“对了，闻总最近真的好忙，”张秘书想起来今天闻逐说的话，顺口就按照闻逐交代的那样说，还擅自添油加醋，“忙到半夜，甚至都没空回家。”
柏越川表示理解：“那他让你过来也是一样的。”
“一样是一样，就是还是缺点东西。”张秘书仍然在为自己被否决的9999朵玫瑰计划感到惋惜，“本来我说闻总应该送个9999朵玫瑰，庆祝他的爱人第一次拍戏。”
“但是呢我们闻总说了，”张秘书站直身体，理了理衣领，抬头挺胸，学着闻逐的模样装逼，“他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所以嘛，就没什么必要……”
柏越川想想也是，替身戏份又不多，就几场戏需要用到替身而已，确实没必要兴师动众。
再说了，这对小情侣有的是花样，用得着来这里玩吗。
今天到现在，张秘书感觉自己的任务圆满成功，差不多可以功成身退了。
“那我先走了。”张秘书朝柏越川点点头，“加油！我女朋友超级喜欢你的！”
柏越川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等张秘书走远两步，他回过头来，手僵住了，笑容也凝固了。
迟衍就站在他们一米远的地方，看着张秘书离去的方向，脸色阴沉。
他隔壁的庞帅恶狠狠地龇着牙，凶狠无比，像是要吃人。
“今天是不是结束了？”迟衍平静地问。
“啊，”柏越川想想今天的确没有替身戏份了，“对。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
“嗯，”迟衍用了几分力气将庞帅拽走，“我先走了。”
-
迟衍难得地没有回家。
现在按理来说是他的“伤心时刻”。
但眼下显然有人比他更伤心。
庞帅把他们共有的一圈好友全都叫了过来，并为这个聚会取名“闻狗讨伐会”，个个义愤填膺，替他们敬爱的阿衍落下愤怒的泪，而后泪又被怒火烧干。
“我靠，阿衍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我他妈就该上去问个清楚！”庞帅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掼，“闻狗真不是个东西，派个秘书过来给姓柏的嘘寒问暖就算了，他妈的直接跟外人说‘他只是个替身’？！”
庞帅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即刻把闻逐抓过来炖了吃了，“他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旁边人也愤愤不平：“闻狗简直不是人！”
“阿衍，他就是太没有危机感了，”庞帅分析得头头是道，“他从来没想过你会离开他，完全把你当成他的所有物了！不是我说，你这样太卑微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有多好的！”
其他人也插嘴道：“是啊，要是你离婚跑路，他指不定到哪哭去！”
迟衍一言不发地坐着，手指摩挲着杯身，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友们你一嘴我一嘴的议论，在脑海中来回盘旋。
时机到了吗？
……
“阿衍你去哪？”
“后厨。”行走过程中，迟衍的声音越来越远，“借个洋葱。”
庞帅脑子有点不清醒，愣愣地问：“啊？借洋葱干什么？”
“洋葱……可以用来杀人？”旁边的人思索了一下，没有想出什么洋葱杀人手法，但这不妨碍他闭眼吹，“不愧是我们阿衍，杀人手法都这么新颖。”
-
迟衍回到家，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闻逐回家。
闻逐说自己很忙，就真的营造出“很忙”的假象，大晚上硬是开着车绕城三圈，兜了好几条远路，才慢悠悠地回到家。
见迟衍坐在沙发上，闻逐开了个话头，“今天过得怎么样？”
迟衍抬起头来，一双瞳孔如同毫无波澜的死水，眼眶却红了一圈。
闻逐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你、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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