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宁舟客气地拒绝了落座,更是有些慌张的回握住祁路遥的手。
祁路遥轻轻地, 捏捏掌心里的小手, 温声安抚她, “没事。”
然后她方抬头, 漫不经心地看着见青山。
晓月站在一旁安静如鸡,心下替见青山捏一把汗。
祁路遥的意思明明白白:我劝你谨言慎行。
见青山没有办法,他能拉近和闻宁舟关系的话还必须要说。
闻宁舟想当他徒弟, 他比她更想当她师父,这个近乎还要套,形象还必须保持。
他太难了。
好在他原本要说的话也不带什么危险性,就是想跟闻宁舟有个正当联系。
“是你吧?”见青山没头没尾的问这么一句。
闻宁舟懵懵的, “什么?”
见青山,“昨天我闻到香味,是从你们家传出来的。”
“昨天是你做的饭吧。”
闻宁舟回忆一下, 不知道她说的哪一顿,中午饭是阿遥做的, 晚饭的牛油火锅是她做的。
“中午还是晚上的饭呀?”
见青山听明白这后面的意思, 中午和晚上,做饭的还不是一个人, 长公主竟然会做饭。
不过, 相府小姐会做饭, 也足够让他惊讶,主要是,还特别香。
香得勾人馋虫。
“晚上的晚上的”, 见青山急切道,“香得厉害。”
“又呛又馋人。”
他这样说话,倒有点老顽童的意味,都对不起他那仙风道骨的气度。
“所以我今日一早,便去集市买麻椒牛肉,烧鸡和五香驴肉,省得你们今日又做那样的吃食。”
那他说的应该是牛油火锅了,昨晚闻宁舟用牛油爆炒呛的底料,又煮的乌鸡汤,清汤和红油分开,做的简易的鸳鸯锅。
“是你做的吗?”见青山又问一遍。
闻宁舟点头,“是”,待她看到见青山眼睛蹭的一亮,俨然要过度热情的模样,有些不敢确定,弱弱补充道,“……的吧。”
“你想学医术吗?”见青山直接问。
闻宁舟原本是想的,现在也还是想的,但是,她被见青山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搞得,有点说不出来“想”。
她看了看祁路遥,祁路遥问她,“想学吗?”
“想”,闻宁舟对着祁路遥回答。
晓月在一旁嚷着,要收舟舟为徒,也要收她。
出来一趟,莫名其妙的多了个神医当师父,闻宁舟还在云里雾里,不清楚事情如何到这一步的。
就因为她会做牛油火锅?
这拜师顺利的,太草率了吧。
不怪晓月说神医性子奇怪,是很奇怪,这样一看,他为了吃家乡菜特意回来,也可以理解了。
至少要看看她的根骨,到底清不清奇,是不是这块料啊。
她们既然来了见青山家,就多待了一会。
见青山给晓月把脉,开了安胎方子,也给祁路遥把脉,只是给她把格外快。
最后是闻宁舟,他取来一块真丝帕子,搭在闻宁舟手腕脉搏处,三指搭在上面,表情严肃认真。
见青山给闻宁舟检查时,格外的专注,嘴唇紧抿,一副沉思的模样。
“给我的收徒问诊,必然要精细着些”,见青山说道。
闻宁舟没有异议,就当是在古代的体检了,看这种传统神奇的方式,能不能检查出一些她的问题。
比如,痛经,有没有得治。
见青山把完脉,又翻了闻宁舟的眼皮,还垫上丝帕,摁了她脖子和下巴处的一些地方,手上力度挺大。
“疼不疼?”
见青山一边摁一边问,此时的他跟刚才有很大不同,态度极为专业无情。
“疼”,闻宁舟如实说。
见青山一听,连忙反复确认手下的穴位,声音不自觉的高了,“这里,疼?”
“对对对,疼”,闻宁舟小脸苦成一团。
一时间在场的,除了闻宁舟本人,心中都是一咯噔,高高的提着。
见青山同祁路遥对视一眼,在祁路遥点头之后,他又在穴位处摁一下。
“真的疼,您不用再试了”,闻宁舟都要被他试笑了。
这老爷子害挺倔,不信邪咋回事。
“哪里疼?”倔老头又问一遍。
“您按的这”,闻宁舟偏着头,脖子都被他按麻了。
见青山松了口气,将帕子取下来,回祁路遥一个无碍的口型。
“这不疼吧”,见青山比划自己右下腹处的位置。
“不疼”,闻宁舟老实巴交,有问必答,“只有脖子疼。”
连同祁路遥在内,几人都把高悬的心稍稍放下。
见青山今日就是想借着机会,给闻宁舟提前检查一遍的,原本是想以晓月为托,让她带闻宁舟检查。
没想到格外顺利,闻宁舟愿意拜师学医,发展成师徒关系,之后能更方便观察闻宁舟。
见青山的身份的确是神医,他的医术精湛,性格的确有些古怪。
但他要吃饭的。
其他都同晓月介绍的那样差不多,只一点,晓月说他不慕名利,不畏权势,只要他不愿意,任什么样的达官显贵,都请不动他。
这一点完全是假的。
为了在闻宁舟面前树立神秘高人的形象,也为了以后有什么事,能免费为闻宁舟问诊。
毕竟他不在乎钱财,看病不收银两就很正常了。
见青山活在世上,也是俗人一个,不慕名利?他可太慕了。
他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也有一颗想扬名万里的心,并不矛盾,不耽误他治病救人。
甚至江湖医怪这个名头,就是他自己有意扬出去的。
祁路遥凑过去看闻宁舟脖子的穴位,细白娇嫩的皮肤上,留下泛红的指印。
见青山为了刺激到穴位,用的力度有些大,就他那力度,摁在闻宁舟身上,别说脖子了。
摁哪哪都疼。
见青山给闻宁舟也开了副药,只是给她的不单单是方子,连药都为她抓好配好,装在褐黄色的纸里,用麻绳缠绕包裹严实,交由晓月。
交药时,他同晓月耳语几句话,再让晓月转述给闻宁舟。
闻宁舟这个师父来的轻易,作为门下首徒,她连拜师仪式原本都没有。
是她不放心,跟晓月确定,“晓月姐,我真的是见先生的徒弟了吗?”
“是不是他开玩笑的”,闻宁舟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年轻假孕妇说道,“师父虽不着调,断不会拿收徒之事玩笑。”
“你该是合了他的眼缘”,小妇人说,“他才愿意收,否则不会为一顿饭如此。”
“想拜他为师的人不知有多少了,从未见他应过,唯独你是他主动要收的。”
“我觉得”,晓月说,“就是看你有这个天赋,想要收你为徒,吃饭只是幌子。”
闻宁舟隐约明白了,她真的不愧是天选之子。
老天爷待她不薄。
她怀疑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最后闻宁舟给见青山敬了一杯拜师茶,算是完成了这潦草的拜师。
全程祁路遥都降低存在感,看闻宁舟笑靥如花,和旁人说笑。
渐渐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在祁路遥心中原本就已经十分完美的闻宁舟,在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加持下,更加的可爱动人。
祁路遥坚信,再不会有人比舟舟更好,在她这里。
“阿遥”,闻宁舟敬完茶,悄悄问祁路遥。
“你想不想学?”
“你不喜欢这里吗?今天你都不怎么说话了。”
闻宁舟声音低低的,“你如果也想学的话,我们跟师父说一下。”
祁路遥微微俯身,嘴巴凑到她耳边,配合她也小声说话。
闻宁舟仰着脸,耳朵往祁路遥嘴边凑,非常渴望听悄悄话的样子。
“我就不学了”,祁路遥说,“可能因为对医术不太懂,说不上话。”
“你不想拜师,或者我闻某人学会教你”,闻宁舟自信道。
祁路遥手搂住她的脖子,和她头对头想抵,“好,你学教我,别人教我听不懂。”
在见青山这待到中午,她们要回去做饭吃。
见青山暗示的很明显,想要跟闻宁舟一起,在她家蹭一顿饭吃。
但祁路遥不吐口说让他去,他不敢自己讲,只能疯狂暗示闻宁舟,夸她做的饭,闻着味道就香。
久久不散,昨晚闻着,馋的他大半夜睡不着。
闻宁舟听了晓月的话,把他这些话,当做师父的说辞,她做饭没有好吃到这个地步。
就只是做个红油火锅,呛和辣是真的,也不会有师父形容的那么香。
闻宁舟没有邀请见青山去她们家吃饭,便宜师徒没有情。
各回各家,留见青山一个人,在长满荒草的院子里,吃早上剩下的肉。
小妇人把见青山开给闻宁舟的药给她,“师父怕你不好意思,托我将药给你。”
医者眼中只有病患,没有男女之分,见青山哪是怕闻宁舟不好意思。
他也不是没给姑娘问过诊,开过药。
而是闻宁舟总是和祁路遥在一起,没有办法单独给她,他是不敢在祁路遥面前,大张旗鼓地说,闻宁舟宫寒,月经不调。
还真给见青山检查出来了,给闻宁舟开的药,正是调理经期的,缓解她的疼痛。
小妇人把药给闻宁舟,便要直接回家了。
闻宁舟留她在家,不用回家做饭,和她们一同用饭。
小妇人说她吃惯了婆子做的饭,怀孕口味极挑,怕不适应闻宁舟饭菜的口味,给她们添麻烦。
以要回去煎药为理由,回到隔壁的院子里。
回到她们自己的住处,闻宁舟进来,反手关上院门,蹦跳着走路,“就剩我们俩啦。”
她走到祁路遥前面,然后面对着她,后退着走。
回到家她明显的自由了许多,说话和笑都肆意,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轻松下来。
她还不适应和别人打交道,祁路遥暗想,她在别人面前,是经过伪装的。
无论是以前丑化自己,还是现在同邻居在一起,都与她在家里不同。
今天在外面,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和这里的人很像,和假孕妇对话,看不出她的违和。
在外人面前,她连走路姿势都是经过调整的,更像大景的女子,脚下生莲,话说轻轻的,显得柔柔弱弱。
而在家里,她就是个活泼的小孩。
只有在她面前,舟舟才是真实的,祁路遥想到这里,心中满足窃喜。
“我的天老爷呀”,闻宁舟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早上米宁也没做什么,就是很疲惫。”
毕竟整个晚上没睡多久,几乎是失眠一整夜,早上那几个钟头,跟本没能休息好。
她没有把失眠的事告诉祁路遥,偶尔一次睡不着的小问题,闻宁舟没放在心上。
乌云盖雪听到她们回来,谨慎地从屋里探出脑袋,“喵喵”叫着走过来。
小奶猫叫声很软萌,闻宁舟弯腰抱起它,手在它脑袋上撸,“啾啾啾,小黑子,有没有想我。”
她们走的时候,怕屁屁在家里乱扒东西,或者欺负乌云盖雪,把它拴在柴房门口了。
祁路遥给它松开,它讨好的围着祁路遥转,尾巴摇的像风扇一样。
它看到闻宁舟抱乌云盖雪,撒着欢从祁路遥身边跑开,开始围着闻宁舟转。
“爱争宠的小家伙”,闻宁舟抓了抓屁屁的狗头,没有抱它。
仔细算来,闻宁舟还没有和外人共处这么久,她在家里刺绣换钱,不用怎么和人打交道,和绣庄的老板,就是给货换钱,不用很长时间的交谈。
出门几次,也都没有像今天这样久的交谈,她在祁路遥面前放飞自我习惯了,和旁人交谈,总要提防着,避免口出狂言,说出与这里的常识相违背的话。
说到争宠,就抢占闻宁舟注意力这一点来说,猫狗加上鹅,都不及祁路遥。
闻宁舟在那边抱猫逗狗,祁路遥憋了坏。
她说,“舟舟,我感觉,你在外面和在家里不一样。”
祁路遥不当人,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把舟舟的身世安排的明明白白,捡舍这种词都造出来了。
现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自己屡次骗闻宁舟的事还没说清楚,自己个伪装身份,墙都要漏风了,还不知悔改,蔫坏的吓舟舟。
估计是怕以后有朝一日露馅,她的下场不够惨。
闻宁舟身体一僵,手脚不知该往哪放,又撸乌云盖雪的脑袋,“有吗?没有啊,我感觉一样的啊。”
“不一样。”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祁路遥又开始作妖。
“我应该没有感觉错,真的不一样”,她说,“你跟她们说话,是不是紧张啊。”
“有点放不开的样子。”
闻宁舟假装低头看猫,实则在心中疯狂祈祷,“求求你可别说了。”
她的金手指这会也不显灵了,不理会她默念的心愿,她听到祁路遥问,“是吗?”
要坦荡,坦荡荡,闻宁舟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要她的脸皮足够厚,说谎不脸红,玄学掉马就追不上她。
“没有啊”,闻宁舟抬头,目光不那么坦荡,强行和祁路遥对视。
对上祁路遥早已洞穿一切的目光,闻宁舟欲盖弥彰地想要解释。
“我没有紧张”,闻宁舟说,“我怕生。”
这究竟是什么狼虎之词,闻宁舟被逼的,“怕生”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找到合理的切入点,闻宁舟稍微有了思路,“对的,我有点怕生,跟不熟悉的人相处,会有点别扭。”
“可能是有点紧张吧,我自己没察觉到”,闻宁舟心虚成马。
祁路遥眼睛带笑,点头,“嗯。”
她这么一个“嗯”,硬是嗯除了高深莫测的感觉。
让闻宁舟觉得而她已经被看穿了,更慌了。
夜里没休息好,闻宁舟原本中午想睡会,结果被祁路遥这样一晃,又没了睡意。
她想要睡觉的那股劲已过去,就不困了,昨天给她大脑皮层撒跳跳糖的人,估计又带了一把撒上去。
中午一点也睡不找,干脆绣东西。
她计划的是,以后要和师父学医术,估计会耽误她一部分时间,绣东西赚钱的事先做,做完就去找师父。
一整个白天也没睡觉,才到傍晚,闻宁舟就哈欠连天。
晚饭吃的比平时早,吃了饭祁路遥就开始烧热水,等她们在院子里绕圈走走消食结束,水也烧好了。
洗澡的大木桶暂时放在书房里,堂屋太通风,卧房洗澡会让被子潮。
她们干脆把书房的窗户用两层布封住,门的边缘也被闻宁舟钉了棉布,不让风进来。
祁路遥小桶小桶的拎,往大木桶里倒,试了试水温,她觉得有一些些烫。
这个温度对闻宁舟来说刚好,她喜欢用热一点的水,祁路遥知道她这个习惯,借了一盆热水放在旁边,等水温降低一点,可以往里添水。
闻宁舟先洗,祁路遥继续烧着水,往里蓄。
土灶的大锅,烧满满一锅,炉子上也坐着热水,她们两个的顺序,一般是祁路遥让闻宁舟先洗,她喜欢了,将澡盆冲一冲,再换她洗。
一大锅的热水都烧开了,闻宁舟还没有出来。
这次洗澡的时间比往日长了些。
起初祁路遥没多想,舟舟今天说她累,多泡一会放松放松。
她舀几瓢开水倒盆里,准备给闻宁舟添热水泡。
等到炉子上的水也开了,祁路遥从灶房出去,敲门问,“舟舟,要添水吗?”
里面没有声音,祁路遥声音大了些,“舟舟?”
还是没有人应。
从小在宫里长大的祁路遥,一瞬间想到的是舟舟被暗算了。
这里有被暗卫层层守着,不可能有人不惊动暗卫接近,祁路遥扬声,“舟舟,我进去了。”
还是没有反应,祁路遥手里的盆扔下,直接推门而入。
短短的两步路距离,足够祁路遥想到各种让她害怕的场面。
怕闻宁舟出事,成了她唯一深入骨子里的恐惧。
闻宁舟是她的软肋。
闻承安那些不吉利的话,魔咒一样根植在祁路遥脑子里,她太害怕预言成真,生了魔怔。
屋里屏风上搭着闻宁舟的衣服,祁路遥脚下生风,大步走到桶边。
闻宁舟人还在。
乌黑的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身前,和白嫩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祁路遥此时哪能顾得上其他,连忙把她捞起来,而疑似昏迷者本人,打起来愉快的小呼噜,呼吸均匀,睡得极香。
怀里抱着溜溜.光的闻宁舟,祁路遥迷茫了,不知手该放在哪里抱,眼睛又该看哪。
作者有话要说:咦嘿,我的文案文名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屏蔽掉了。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是昨夜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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