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淅沥沥的春雨打在窗沿,木头窗框湿漉漉, 发出咚咚的声音。

    天色雨雾蒙蒙, 有些沉沉, 像秋冬落霜起雾的早晨, 莫名显得凄凉萧瑟。

    闻宁舟撑开眼皮,只觉浑身酸痛,后背尤甚, 骨头如同隔着皮肉硌在床板上一般。

    脑袋微微往旁边侧一点,这个天色,让她有些恍惚,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清晨还是傍晚。

    昨天睡前还是月朗星稀的好天气, 按道理今天该是个大晴天才对。

    天气真像女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的,闻宁舟脑袋还没有彻底清醒, 在心中暗自腹诽。

    这一觉不晓得怎么睡的,浑身僵硬的厉害, 嘴里发苦发涩, 闻宁舟手肘撑着床板,挣扎着想坐起来

    祁路遥坐在床边的小马扎, 她太疲累, 就这样趴这床沿睡着了。

    闻宁舟坐起来一点, 这才发现她,她的头发有些乱,身上的衣服有点皱巴巴,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屋内的摆设也没有变,但她觉得隐隐透着不对劲。

    她没有再弄出动静,也没有立刻叫醒祁路,而是立刻低头看看穿着,抬手摸摸脸。

    确定还是原来的身体,刚才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又穿越了。

    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守着,祁路遥心里慌得,根本合不住眼睛,她精神上不困,但身体先顶不住了,坐着睡着了,睡着后脑袋砸在床上,都没有把自己砸醒。

    脑袋砸床的动静没醒,闻宁舟坐起来发出窸窣的小声音,倒是让她醒过来了。

    闻宁舟看祁路遥怔然的表情,知道一定在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遥的样子实在有些狼狈,她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却一下子抬不起胳膊,肌肉酸麻。

    “阿遥,你醒了?”闻宁舟扯出一抹笑容,几天没开口,发声有些艰难,声音沙哑。

    然后,闻宁舟第一次见到了祁路遥哭。

    她跪坐在地上,豁然直起身子,抬起的双手在发抖,似是害怕一般,去捧住闻宁舟的脸。

    通红的眼眶,艳丽的眼角,苍白起皮的嘴唇,眼泪终究没有忍住,在定定地望着闻宁舟时,泪水脱框,便停不下来,顺着脸颊汇在下巴,滴落到床上,消失不见。

    落到被子上,只剩下洇湿的一点点,就好像祁路遥未曾脆弱过一样。

    “阿遥”,闻宁舟没来及惊讶,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阿遥,怎么了,没事了没事了。”

    闻宁舟双手捧住祁路遥的脸,大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祁路遥很少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她借着闻宁舟的手,脸颊在她手掌蹭了蹭,依偎眷恋,似无所托无所依的小动物。

    卧房里的声音,惊动了堂屋里的人。

    国师大人、闻承安、见青山以及小妇人,也在等着闻宁舟醒过来,他们谁也不知道闻宁舟什么时候会醒。

    除了祁路遥在床边守着,他们几个在一扇门之隔的外堂,卧室不大,人太多的话空气不流通,也帮不上实际的忙。

    几个人呼啦一下,全都涌进屋子,闻承聿心里急切的想看闻宁舟现在的状态,抬脚准备迈进房门的那一刹,他又收回了步子,思量再三,一甩广袖手背在身后,有些不甘心。

    大家都能名正言顺的看望她,偏他不能,好不容易醒过来,身体虚弱,看到他一定会受不轻的刺激,万一再昏睡过去。

    按照以往,在闻宁舟没回到躯体之前,昏睡三天三夜,并不是没有过,甚至比这更长时间的都有,她魂魄不全,相当于精神撑不住身体,多半的时间是在睡着。

    “怎么样怎么样,不要动”,见青山第一个冲到床前,他是不懂什么旖旎气氛。

    术业有专攻,他们这些人中毕竟只有他医术拔群,闻承安给他让路,祁路遥也要挪开一点位置,让他过来看看。

    被这么多人看个,如此隆重,闻宁舟觉得她不是发烧,更像是得了什么可怕的不治之症,

    即便是昏睡了三天,闻宁舟心如粗袖宽,虽觉得反常,但也没太过恐慌,可能古代原主的身体,顶不住她带来的现代病毒。

    病来如山倒,说倒就倒。

    闻宁舟没料到,自己竟如此娇弱,穿越金手指时有时无,倒搞来个弱柳扶风的身子。

    实属亏了。

    床前围了一圈人,见青山面容也很憔悴,不知为何,面色惶惶,看到她醒来,也没有摆师父架子,搭个丝帕在她手腕,躬身探脉相。

    祁路遥脸上的无助已经全然收起,若不是泛红的眼睛,单就神色,几乎看不出来刚才哭过的样子。

    闻承安表情凝重,眉头紧皱,盯着见青山的手,等结果,转眼察觉到闻宁舟看他的视线,眉目舒展,露出个安抚的笑容。

    算了,也没有太亏,也就一般般的亏吧,穿越挺好的。

    闻宁舟心态挺好,被把着脉还有心思想别的,见青山就不行了。

    他这三天的日子,太苦了,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闻宁舟每日去他那里,他都会借教学的名头,正大光明的望闻问切,每日检查她的情况,并没有发现异常,而且他家中熏着香。

    他自己配的香,采集的多种安神草药,研磨成粉,味道不明显,能舒缓她的情绪,帮助她晚上安心入眠。

    这小徒弟每天都心情很好,没有烦事挂心头的样子,完全不知道多少人在为她忧心,整日里笑意吟吟的傻乐,没心没肺的。

    谁成想说倒就倒了,见青山始料未及,他一边担心小徒弟的安危,一边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跟小徒弟注定不能只活一个,如果必须得有个人死,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他这把老骨头。

    噫吁戯。

    然而不给见青山多余的感慨机会,不提丞相府,国师大人盯着他就受不了,让他有一种在祖祖祖师爷面前卖弄小伎俩的感觉。

    更何况原来还有当朝长公主给的压力,“你再不醒,我就要躺这了”,见青山抱怨似的对闻宁舟说。

    这一圈人,没有一个惹得起,只有闻宁舟最亲近一些,见青山看这小姑娘,本来就不胖,这下又瘦了一圈。

    好在是醒了,脉象平稳,没有大事,他缓缓松了口气。

    “不能让我师父躺着,所以我赶紧醒了”,闻宁舟故作轻松,想缓解一下现在的气氛,“做了一半的美梦都放弃了。”

    见青山没有把话说太满,只说没有大碍,其实脉象是一点屁事都没有。

    其他几人这几日吊着的心,总算能短暂地放松一下,除了闻宁舟,谁也不敢彻底放心。

    这更像是个预兆,命运开始莫测的预兆。

    祁路遥慢慢地,磨蹭地,坐在了闻宁舟身边,将她的手包在手心。

    闻宁舟一抬头,猝不及防撞进她温柔如水的眼睛,瞳孔处藏着幽深的漩涡,想要把她吸进这温柔里。

    这种眼里纯粹的只装她一个人,太容易让人溺在其中,闻宁舟晃了下神。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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