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了场阵雨,浇灭了些燥热暑气, 雨后蝉鸣蛙叫凑得热闹, 堂屋的门和后窗开着, 略带凉意的风穿堂而过。
空气里带着丝水汽, 是雨水打湿泥土,缠着青草和绿芽的清新。
天渐渐黑下来,月亮还在未散尽的乌云后, 星星也看不到几点,闻宁舟怕黑,没有去院子里纳凉,就倚在门框边, 吹吹夏日晚上的凉风。
猛不丁的一阵风,闻宁舟打了个喷嚏,一场雨让她觉着些凉意, 手臂上激起薄薄的鸡皮疙瘩。
祁路遥拿来丝绸睡袍披在她身上,这睡袍是闻宁舟自己琢磨做的, 晚上随意的系在身上, 松松垮垮没多大用。
睡袍做成这样,她留了点小心思, 就是想看祁路遥穿这种又飒又欲的款式什么样。
闻宁舟手抚在胳膊上的布料, 突然就低头抿着嘴唇笑了。
显然是想到了祁路遥穿这衣服的样子, 领口深深的开着,只有腰间一条带子系住,丝质柔顺, 在肩膀上半滑不落,露出雪白的皮肤。
她发着呆兀自笑起来,祁路遥不明缘由,但看她脸上绽开的笑容,嘴角也扬了起来。
“阿遥,你说”,闻宁舟沉吟片刻,“真的有神仙吗?”
祁路遥诚实回答,“我不知道。”
“应该是有的”,闻宁舟将手腕举止眼前,腕子上带着一副说是开了光的镯子。
门口的光线太暗,看不清闻宁舟眸子里的不安和哀愁,她的语气依然欢快,“那开光是怎么弄的呢,要神仙看一眼,还是吹一口仙气。”
她掩饰的很好,同祁路遥调笑,尽是孩童般的无忧和活泼,毫无破绽。
乌云渐渐散了,月光照在庭院里,像积满了清水一样澄澈透明。
祁路遥站在闻宁舟身后,从后面拥住她,叹息声仿佛就在闻宁舟耳畔。
她听到祁路遥道,“我希望有。”
人注定是渺小而脆弱,在撕开的现实面前,走投无路后,将希望寄托于神明。
祁路遥未曾在闻宁舟面前露出过冷漠残忍的一面,但她的确是这样的人,她的手上有血,身上有债,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难得的一丝人性和温柔,全给了闻宁舟,
她希望传说是真的,有鬼也有神,神保佑闻宁舟平安,鬼拉她死后入地府。
闻宁舟藏住眼中的情绪,扭头看祁路遥。
祁路遥站在屋子里,堂屋点了暖黄的蜡烛,她的目光比夜色更沉,也比夜色更温柔。
闻宁舟想,灯光与月色下,祁路遥是第三种绝色。
“你就是我的神”,闻宁舟不嫌肉麻,眼睛仿佛碎了星光,灼灼得看着祁路遥,“是我一个人的神明。”
祁路遥食指勾住她的下巴尖,大拇指在下巴皮肤上摩挲,轻声问,“想知道神是怎么开光的吗?”
不待闻宁舟回答,祁路遥俯身亲上,不偏不倚,嘴唇相贴。
闻宁舟下巴被托着,被迫仰头,不知是被祁路遥当前的行为惊到,没反应过来,还是其他原因,她没有躲,直白的感受到祁路遥嘴唇的柔软。
明明是个高冷淡漠的姑娘,在亲她的女孩时,却小心翼翼,谨慎得不行。
闻宁舟可以躲,祁路遥托她下巴并没有用力,很容易,她往后退半步,或者错一下脸,便避开了这个意味明显的吻。
可是她没有,她闭上了眼。
轻启牙关,容许祁路遥作乱,她接纳了她。
应该慌才对,被亲了,还是被女孩子亲了,可是闻宁舟心中满满涨涨,却没有一丝慌乱,甚至还分了神乱想,阿遥这么酷的女孩,原来嘴唇这么软呀。
祁路遥得寸进尺,攻城略地,心中的狂喜盖过了一切,直到闻宁舟因为憋气“唔唔”挣扎,她才松开人。
在耍流氓方面,闻宁舟要输掉了,她接吻连气都不会换,而祁路遥无师自通,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唇角。
“神是这样开光的”,祁路遥大言不惭。
闻宁舟眼角带着脸颊,热腾腾的红着,她眼睛里泛起雾气,像晨间林中的白鹿,带着纯洁的露水,被闯进来的人惊着,目光无辜又无措。
此刻的闻宁舟太过惹人怜惜,祁路遥喉咙动了动,干咽一下,闭了闭眼睛,试探着想抱她,“舟舟,吓到你了。”
“对不住,是我太急性”,祁路遥看她没有抗拒,才珍而又重的抱住,“别怕我。”
闻宁舟嗫嚅“嗯”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似乎是没有生气,更像是娇娇的粘人。
两人就这么立在门口互相抱着,直到夜色如水,铺天盖地的睡意缠上闻宁舟。
她这样站着便睡着了。
祁路遥将她抱至床上,给她换了衣服,用帕子擦干净手和脸,再用热帕子敷她的脚,接着用烧艾灰揉她的脚心,最后再擦干净,屈指按摩脚底的穴位。
这些事她已经干了很多遍,很熟练了。
等做完这些,祁路遥才去洗漱,躺在闻宁舟外侧,拨开她额前的头发,鼻尖贴在她的额头,亲亲她的眉间,无奈道,“明天见,好吗。”
“那晚安呀”,这句跟闻宁舟学来的话,她每天都说。
随手摸出一片金叶子,甩出去弹灭烛火,室内陷入黑暗。
第二日,闻宁舟竟然真的醒了。
虽然醒的也很晚,但只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懵,反应不过来被祁路遥亲,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祁路遥在堂屋上完香过来,身上带了丝檀香味,看到闻宁舟睁着眼睛,表情分外愉快,“醒啦,起吗?”
闻宁舟分明看到她眼睛里有红血丝,坐在床边没有动,而是专注的看她,脑子里分辨昨天究竟是真是假。
“阿遥,神仙是怎么开光的呀?”闻宁舟故意这么问。
罕见的,祁路遥耳根红了,薄薄的眼皮垂下,可她直别扭了这么片刻,便勾起笑容朝闻宁舟走去。
“想知道吗?”她声音里满是诱哄。
她害羞时间短到闻宁舟来不及多看两眼,便一转战局,不好意思的人变成闻宁舟。
闻宁舟红着脸往后躲,接着跳下床要跑。
祁路遥拦腰搂住她,没让她跑掉,也没再逗她,“穿上鞋再出去。”
给闻宁舟穿上鞋才放她下地,祁路遥准备早饭,闻宁舟又看到堂屋的神佛前供着香。
她又看了看手腕的镯子,手抚在嘴唇上,看着佛像慈祥的脸,然后她跪在地上,恭敬地磕了个头。
“一切会好的,会没事的”,磕头的时候闻宁舟想,她这是开了光的嘴,一定会安然无恙。
吃完早饭,祁路遥又提,“想不想出去玩,想带你去尝尝别处的吃食,现在天气热,我们可以去南山避暑。”
这次闻宁舟同意了,“可以呀,阿遥有的是银两,我们也出去玩玩。”
她们没带什么行李,只有一辆轿车,见青山知道她们要出去,非说要跟着徒儿一起享享福。
闻承安也跟着去,他好像整日没有事情做,纨绔子弟一般游手好闲。
家里养的鸡鸭鹅狗,由小妇人家的王妈妈暂时照顾着,闻宁舟也放心。
国师大人没有露面,但祁路遥知道他暗中跟着一起出来了,总有辆朴素的车子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
这出去的一路,祁路遥逢庙必进,逢观必入,如同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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