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赫立于大殿中央,手上举着的,是台州此次洪灾产生的难民情况与灾款去向。
“此次我户部拨下白银五十万两,专为钱粮补给,河堤修建,处处皆是要紧事。而由各州府分拨至灾地,却余五成不到。试问,这一层层下来,银子都进了谁的口袋!”
孟子赫转过身,面对着众人,义愤填膺:“百姓不得食,此乃灭门绝户之举。今灾民不得安抚,各地隐隐有□□之势,将动摇我朝根基。贪污灾款之人,不仁不义不忠!”
他回过头,朝苏夭请愿:“臣恳请陛下严查此案。”
从孟子赫一开口,身后众臣纷纷变了脸色,或疑惑,或紧张。
张择端站在右侧,也是难掩讶异。
他以为他们已经在第一时间悄悄压下了此事,谁知孟子赫竟不知从哪个途径得到了消息。
事发突然,他顾不得其他,只一心想补救之法。
苏夭命安和将信件呈上来,展开来细细查看,这封信便是原主大失民心的开端。
苏夭低头认真的看上面的每一句话:“孟相推荐何人主审此案?”
孟子赫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道:“臣举荐朱顺与林公石两位大人。”
不待苏夭询问其他人,张择端主动站了出来:“此二人皆是孟大人心腹,而掌管银钱的,也多是大人的手下,如此行为恐怕难以服众。臣倒是推荐卢隐、赵克两位。”
等他表完态,这次,一向态度暧昧的李卫善也坚定的站在了他这一边。
这次涉及的人,可不止张择端一方。
眼看这两人形成同盟,裴太傅作为辅政大臣之一,也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支持孟子赫的提议。
四人都是辅政大臣,局势一时相持不下。
原主也面对过相似的场景,然而在当时,因为前期的谋划,她已经对孟子赫有了隔阂,更亲近张择端等人。
且当时捅破此事的并非孟子赫,原主听了张择端的一番话,自然对孟子赫产生怀疑,并未完全采用他的人选。
最后的结果,便是任由最大黑手逍遥法外,孟子赫之人费劲心思也只揪出几名被推出顶罪之人以及底下的小喽啰,并未能打击到核心人员。
而导致的最坏的后果,还是这次洪灾没能防控住,大量灾区百姓成为流民涌向京城,期间还爆发了多次□□。
她这次自然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大家不用再争了,既然此事孟大人率先提出,朕自然相信孟大人,便交由吏部两位大人来办吧。”
然而,苏夭虽名义上已经亲政,实则在她的刻意放任下,很多事情还是由辅政大臣一同拿主意。
因此,即使她如此说了,王择端依旧不放弃。
他瞥了一眼孟子赫:“孟大人忠君为民,臣等自然不怀疑,然而就怕底下人一同勾结,蒙蔽长官。”
这便是直说孟子赫识人不明了。
苏夭任由他在眼皮底下蹦跶,他若是规规矩矩的,苏夭反倒不好对他开刀。
苏夭冷冷的看着他:“朕已经下令了,怎么朕的话不管用么?”
她俨然一副决心维护孟子赫的模样。
听闻此言,众人齐跪,然而王择端仍然不松口:“陛下亲政不久,恐不知这其中利害,臣等受先皇所托,辅佐陛下,纵将冒犯陛下,亦不敢疏忽其职,望皇上三思。”
满口仁义礼智,逼得苏夭若不依照他的话,便是不听忠言的昏君:“你…”
看王择端朝苏夭发难,孟子赫继续与他对峙:“若依王大人所言,户部吏部皆归我管,会暗中包庇,那此次受灾之地的地方官员,不乏王大人举荐之人,这些人又如何自处。”
这一番话,也将李卫善出头的可能按了下去。
见无人应答,孟子赫继续说道:“既然王大人信不过他们二人,那我便请命,亲自前往调查此事,不知可否?”
王择端计较一番利益得失,果然不再反对。
得到这一结果,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一旦他离开京城,京内之事便手长莫及,他们部署得当,远比他们预计会损失的要多得多。
苏夭眉头微皱,孟子赫的举动远在她计划之外:“孟大人当真如此?”
孟子赫低头,苏夭根本无法辨别他的神情:“安抚灾民为首要之事。”
再无人反对,苏夭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在孟子赫启程前一日,他终于再一次独自进宫。
还是御书房那熟悉的场景,自从上一次两人不欢而散,已半月有余。
在这半个月里,无论是压下张择端提议的选皇夫的提议,还是侧面来打压他,孟子赫一直都在竭力向苏夭表达自己的态度。
苏夭对于他的行为,一直看在眼里,但也并没有任何表示,当然,也没有真的对段旭简有什么特殊,就等他主动来找自己。
这一次苏夭并没有在处理政务,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是一盘残棋。
苏夭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孟大人明日便出发了?”
“是。”
孟子赫的心思也不在棋盘上:“如今雨季未过,这次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若此期间,朝堂之上,有什么难事,陛下都可以臣不在为由将事压下。”
孟子赫就差没有明说是选夫之事了。
苏夭弯起嘴角,继续问到:“孟大人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孟子赫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肃着脸,又将朝堂上自己信得过的官员顺了一遍,而后,风轻云淡的将自己的心腹也囫囵说出。
苏夭听完,冷淡的回到:“如果孟大人只是要说这样,那朕已经知道,你退下吧。”
孟子赫岿然不动,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继续做交代,这次,他甚至将他府上的管事都交由她差遣,以便她在宫外行事。
苏夭看着他这例行公事的模样,瘪了瘪嘴,抱怨道:“不解风情。”
孟子赫顿了一下,放柔了语气:“臣只是想陛下知道,臣愿做陛下手里的矛,也能为和舒放下一切。”
苏夭挑眉:“孟大人就不怕被过河拆桥?”
孟子赫看着她,棕色的瞳仁中,全是她的身影:“心甘情愿。”
孟子赫眼带柔情,换成苏夭不敢直视:“孟大人何时如此感情用事了,还学会蛊惑人心。”
“臣这次不过是选择了遵从本心。”
苏夭笑而不语,对他似乎在表白的话语置若未闻。
孟子赫也不气馁,站起身来,走到苏夭身旁。
“恕臣逾矩。”
说着,直接抱住苏夭。
苏夭没有挣扎,放任自己待在他怀里,身体渐渐放软。
两人静静的享受这片刻的温情。
而后苏夭听到孟子赫那清润的嗓音在唤细节问题名字:“和舒。”
苏夭抬头,就见他俯下身来,擒住她柔软的唇瓣。
苏夭顺从的闭上双眼。
孟子赫顾忌着场所,没有太过分,浅尝辄止。
平息了情绪之后,他放开苏夭,后退一步:“臣告退。”
看着他起身,苏夭对上他期待的眼神,还是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自打孟子赫走后,果然京城里越发暗潮汹涌。
新科进士刚入朝,就受到何方势力的笼络,大量人员的变动,给了他们不少的操作空间。
苏夭自然也不会毫无动作,趁着张择端等人放松警惕,借机将孟子赫走之前说的那些人员经过运作,在一些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安插自己的人选。
方岳和段旭简作为苏夭钦定的状元探花,毫无疑问的进去了翰林院,董平是一甲进士,也留在了京城。
苏夭之后没有再特意与他们见面,但仍旧有关注他们的动向。
日子这么表面平淡无波的过了一个多月,张择端等人也不乏明里暗里的提醒皇夫一事,连太后也牵扯了进来。
然而贪污一事未有定论,南方洪灾还未接触,又借口孟子赫不在,苏夭成功一拖再拖。
苏夭在这跟他们打着太极,却不料,忽然,从安州传来噩耗。
孟子赫失踪了!
随着安州刺史的奏报抵达京城,掀起了一番风浪。
消息传来时,苏夭正在用膳,一时着急,竟晕了过去。
引得长安宫内外一阵骚动,太后也急忙赶来,还不了解情况,首先命人封锁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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