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两人和学校的沟通,第一次医学进课堂的宣讲被安排在了市附小。
白芷从没上过讲台,这次宣讲她十分忐忑,为了这堂生理卫生课,她提前做了很多准备。
排在她之前进校园宣讲的傅西泮上课当天,她特意调换了班次赶到了市附小。
童院长说过,傅西泮现在在医大兼课,他上的选修课是现在医大的大热门。
白芷要去看看这个傅西泮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市附小启用了大礼堂,将五六年级的学生全都集中到了一起。
白芷来得比较晚,上课铃已经打响有一会了,她才猫腰从后门溜进礼堂,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傅西泮站在讲台上,台下每个人的动作一览无余。
他看到白芷像一只小耗子似的窜进教室,不免又想起之前在医院大会上,她早退偷溜的事。
他轻咳一声,微微俯身,嘴巴贴着麦克风,压低声音说道:“迟到的同学要注意听讲,待会我可是会提问的。”
白芷微微一怔,猫着的身子顿时坐直了。
前排的小朋友纷纷转过头来盯着她,他们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姐姐,童真的眼里全是小问号,盯得白芷的脸一点点涨红。
她强忍着尴尬,嘴角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着点点头。
下一秒,她从包里抽出A4纸和笔,嘴里嘟嘟囔囔的。
什么嘛,这个傅西泮摆明了是跟自己过不去。
傅西泮曲起的食指,轻叩黑板,“来,我们继续。今天我给大家讲的是外伤的应急处理,我们先来看一下它的病理反应……”
白芷正襟危坐,一手按在A4纸上,一手握着铅笔。
想当初,上大学时,她上课都没这么认真。
在她满怀的期待里,傅西泮的授课内容真是让她惊掉了下巴。
她眯着眼,盯着讲台上温文儒雅的翩翩青年,他声音清润似山涧清泉叮叮咚咚,十分悦耳。
但傅西泮的授课内容枯燥无味到好听的声音、极佳的容貌也挽救不了。
白芷看着他精心制作的PPT,如果这是一堂大学的公共医学课,她一定会像其他女生那样抢破脑袋。
毕竟凭着他的长相,往讲台上一戳,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可这是小学的卫生课啊!
尽管傅西泮去掉了晦涩的专业名词,对于连生物都还没接触过的小学生而言还是太难懂了。
白芷托着脑袋,看见前面的小男生已经睡倒一片。
几个小女生和自己一样,勉强支着脑袋听他上课。
傅西泮似乎也意识到了台下人的反应。
在这初夏的季节,屋内的空调得很低,他的手心却被汗水浸透。
傅西泮的应变能力不差,他逐渐调整了自己的讲课方式,多举了几个临床的例子,可孩子们依旧迷茫。
“我刚才说的这些应急处理方法,大家记住了吗?”
傅西泮的互动式提问得到的却是一片寂静。
他轻咳一声,额角的汗细细密密。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空调外机运转的声音吱吱啦啦。
连带着坐在后排的白芷也替他尴尬,而且是尬到脚底抠出一套碧桂园的那种尴尬。
她扶额,低着头不敢看他。
一堂课过去,除了第一排的红领巾坐得板正,后面的孩子全都睡着了。
直到下课铃响起,才拯救了傅西泮的尴尬症。
傅西泮随手拉松了自己的领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白芷拿着U盘走上前,“下堂课,我来说吧。”
“嗯。”傅西泮先是一愣,随即僵硬地点点头,“好。”
白芷最近正在追的一部动漫恰好讲到了外伤的形成。
她走上讲台,先是简单地总结了一下傅西泮说的那一大长串。
然后她点开事先准备好的视频,“刚才傅医生讲的都是理论,大家可能不太理解,接下来我们通过一个小视频具体了解一下。”
随着动画的播放,白芷一边讲解:“我们可以看到,擦伤后,这些细菌会通过伤口进入人体。这时候,战斗卫士白细胞们会迅速集中到病菌入侵部位,将病菌包围﹑吞噬。这也就是为什么伤口处会出现炎症,因为这是英勇的白细胞们在和病毒作战呀!”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小男生忽然举起手,“我知道,白细胞就像哥哥和姐姐一样,是保护我们的。”
“对。”白芷笑着点点头,“所以出现炎症时,大家不要慌张。记住刚才哥哥说的,先擦洗伤口,有条件的要进行消毒杀菌,然后保持干燥的情况下抹药或者及时到医院就医包扎。”
“都记住了吗?”
台下稚嫩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回答道:“记住了!”
看着白芷娴熟的模样,站在一旁的傅西泮总算舒了一口气。
下课时,小朋友围在白芷身边提问。
这时候,从小到大一直作为焦点的傅西泮此刻却黯然失色,他失落地站在一旁,等他们提问完和白芷一起回医院。
白芷半蹲着身子,和小朋友处于同一高度,耐心地一一解答他们的疑问。
傅西泮则双手抱胸,立在一旁,他看着白芷上扬的嘴角,一双月牙似的笑眼,和之前自己见到的完全不同,在小朋友的围绕下,她整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顿时柔和了不少。
一个奶声奶气的稚嫩童声打断他的思考,“哥哥,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姐姐看呢?”
“呃……”
傅西泮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时有些语塞。
“妈妈说,男孩子这样盯着女孩子看很不礼貌,很猥、琐……”
猥……琐?
琐?
傅西泮感觉心脏中了一箭。
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形容词会用在自己身上。
他蹲下身子,刚要解释,小女孩又打断他:“哦,我知道,哥哥是不是喜欢姐姐?”
傅西泮回答得很肯定:“不是。”
“哦,那你就是猥、琐、男。”
“不是……你听……”
两人的小小争论引起了白芷的注意,她以为傅西泮遇上了什么麻烦,侧头问道:“怎么了?”
“医生姐姐,这个哥哥刚才……”
“哎……”傅西泮向左一步,挡在小女孩面前,止住了她的话,“没事没事,她有一些地方听不懂,我正在教她。”
说罢,他赶紧把女孩拉到一旁,在来讲课之前,傅西泮也是有准备的。
像这样的小朋友没有谁是一根波板糖不能收买的,所以他提前在口袋里备了几根。
他像变魔术地掏出一根波板糖,递给小姑娘。
然而对方并不买账,她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着眼前人。
傅西泮的这个举动似乎更加让她确信了,他是要图谋不轨。
小朋友往往是热情满满且正义感爆棚的。
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傅西泮的贿赂,还是转头对白芷喊道:“姐姐,这个哥哥……”
“哎……”傅西泮慌了,他压低音量,在她耳边说,“对对对,我喜欢她。”
白芷匆匆跑过来,蹲下身子问道:“小妹妹,怎么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傅西泮咽了口唾沫,双手攥紧了衣角,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眼前的小姑娘笑眯眯地拿过他手里的波板糖,“没什么。谢谢医生哥哥和姐姐来给我们讲课。”
“哎哟。你的嘴怎么这么甜呀。”白芷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她轻轻放到女孩的口袋里,“这是姐姐奖励给嘴甜的小可爱的。”
“姐姐,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后面几个小朋友喊着白芷。
白芷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匆匆跑回讲台边继续答疑。
看到她跑开,傅西泮提着的心终于落回胸膛,他抬手擦掉额角的汗珠。
小姑娘微微一笑,“怎么样?哥哥,我是不是很了解你呀。”
傅西泮干笑两声,“嗯。是。你最厉害了。”
结束了第一次宣讲,市附小的教导主任领着高年级的孩子一路将二人送到了门口。
白芷和傅西泮笑着和孩子们挥手。
那个小姑娘跑在队伍前面,她的呼喊被淹没在其他孩子的告别声里。
但白芷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医生哥哥要对医生姐姐好一点阿!”
白芷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赶紧拍了拍傅西泮的肩膀,“傅西泮,你刚刚听到什么没有?”
那句刺耳的话像一根针直接从傅西泮的耳朵扎入大脑皮层,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他怎么可能没听清楚。
他红着脸,快走几步,“没有。你幻听了,走吧,我下午还要带实习生去巡房呢。”
“哦。你等等我啊,你走那么快干嘛,显腿长吗?”
“喂,傅西泮,我跟你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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