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家教时间定在国庆小长假的最后一天。
早上,苏沫带奶奶去了趟中医院。苏奶奶腰椎不太好,年轻时落下的病根,隔段时间就要去医院针灸治疗。苏世南工作很忙,抽不开身,苏沫只要一得空就会陪奶奶一起去。
从医院回来已至晌午,知道苏沫下午要赶回学校,苏奶奶简单做了几道苏沫爱吃的菜。
苏沫对谁都冷淡,只有对从小照顾自己的奶奶感情深厚,话也多几分。
苏世南捧着一小箱冬枣进门时,苏沫正在讲一则网络上的趣闻,把苏奶奶逗得直乐。
“讲什么笑话呢,这么高兴。”苏世南跟着展颜。
见到来人,苏沫嘴角的那抹笑容渐敛,苏奶奶倒是挺意外,放下碗筷:“你怎么来了?”
“下午有事调休了,来看看您。”苏世南放下东西,指了指:“妈,这箱冬枣您记得吃,别到时候全给放坏掉了。”
老人家最是舍不得钱,碎碎念道:“来就来,买什么东西。午饭吃了吗?”
“没呢,刚从厂里下班回来。”
苏奶奶一听他还没吃饭,立马起身去厨房拿了双干净的碗筷。
苏世南施施然坐下,瞧了眼端坐在对面的苏沫,刚想开口,却见苏沫放下筷子站起身。苏世南皱起眉,恰好苏奶奶从厨房出来,问道:“沫沫,怎么吃这么少?”
“奶奶,我吃饱了,您慢慢吃。”这么说着,苏沫往卧室走,“我先收拾东西。”
自苏世南进屋,苏沫未拿正眼瞧过他一眼,苏世南心中不悦,刚张了张嘴,肩头就被人按了下。
苏奶奶朝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开口。
直到隔壁卧室传来关门声,苏世南才沉着脸抱怨:“您瞧她什么态度!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甩脸子,我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还是怎么样?!”
“你没欠她吗?”褪去温和的态度,苏奶奶没好气地瞟他一眼,重重地将碗放到苏世南面前:“你欠沫沫的东西多了去了,妈看的一清二楚!”
“您这说的什么话啊。”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苏奶奶自顾自吃饭,苍老的双眼里满是对孙女的怜惜:“沫沫是个怎么样的孩子,我比谁都清楚。你这个当父亲的怎么样,我也一清二楚。”
苏世南委屈极了:“瞧您说的,我供她吃供她穿,哪点怠慢她了。您这说的我跟个恶毒继父似的——”
“你非要我给你说明白?”苏奶奶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到,心中动怒,下一刻又担心两人的谈话被苏沫听到,刻意压低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初是怎么把沫沫赶出来的!”
“妈!您怎么又说起这茬,我不是跟您解释过——”
苏奶奶懒得听他狡辩,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要解释跟你女儿解释去,别跟我在这儿掰扯!”
“……”
-
下午苏沫回了趟学校,在门口碰到捏着电话,火急火燎往外赶的祁烟。
“祁烟。”苏沫叫住她。
听到声音,祁烟终于瞧见她,挂掉电话,忙拉着她说:“能碰到你可太好了。”
祁烟脸上的担忧一览无余,苏沫问道:“怎么了?”
“昊哥出了车祸,我现在得赶去医院。”
昊哥全名俞文昊,是祁烟的男朋友,比祁烟大六岁,是一家小型娱乐公司的CEO,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苏沫见过他几次,莫名不太喜欢他。
再后来,祁烟隐隐察觉出苏沫的排斥,便很少在她面前提到俞文昊。
苏沫愣了两秒,到底还是问了句:“没事吧?”
“死是死不了,就是得动个小手术。”祁烟说,“你得自己一个人去我家了,等会儿我把家里的地址发给你,挺好找的。”
“行。”苏沫应下。
没说两句,祁烟便钻进自己那辆红色轿跑里,扬长而去。
快到宿舍的时候,祁烟发了条定位过来。
苏沫看了下地址,离江大不远,转头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她弟弟的名字,便发了条信息过去。
苏沫:【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祁烟:【祈燃】
盯着屏幕的这两个字,苏沫下意识低低念了一声。
祈燃——
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在耳边,但苏沫一时又记不起在哪里听过。
恰好此时,祁烟又甩过来一条语音。
意思是她父母去外地出差了,家里只有她弟弟和保姆阿姨在。她家老爷子已经给弟弟做过思想工作,不会做过分的事,让她别担心……诸如此类。
苏沫听完,无声笑了下,觉得祁烟过于杞人忧天。
一个小屁孩而已,还真能吃了她不成。
下午三点,苏沫准时抵达祁烟家。
这是一片别墅区,环境清幽。小区保安给祁烟打了个电话确认,又登记了苏沫的名字,这才放行。
按照祁烟给的门牌号,苏沫很快就找到了祁烟家。站在围墙外按下门铃,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中年女子出来,隔着铁栅栏门打量苏沫几秒,大概是因为她空着双手,有几分疑虑:“您是苏老师?”
苏沫不太习惯这种称呼,没点头,只说:“您好,我是苏沫,是祁烟的朋友,来给祈燃补习。”
先前祁烟知会过,夏姨连忙打开铁门,招呼她:“苏老师快请进。”
和祁烟认识四五年,祁烟除了偶尔向她吐槽几句弟弟,从不谈家里的事,但是苏沫知道,祁烟家境殷实。
这种殷实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穿着用度,更体现在祁烟的谈吐举止上。
祁烟的开朗与自信,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底气,不是普通女孩可比拟的。
但即便如此,在看到偌大的院子后,苏沫仍暗自吃了一惊。
在寸土寸金的江城,一套占地一千多平米的别墅,市价难以估量。
夏姨很热情,一边介绍自己一边领苏沫进屋。
屋内的装修与院子大相径庭,从中式风格的硬装,到价格不菲的红木家具,处处透着一股浓郁的老干部风。
把苏沫请到书房,夏姨给苏沫倒了杯茶,说:“苏老师您先坐会儿,我把燃燃叫下来。”
“您叫我苏沫就行。”她是真的不习惯老师这个称呼,听着别扭。
夏姨笑笑,转身出了书房。
书房内静下来。
苏沫将包放到书房沙发上,环顾四周。
一间堪比客厅大小的书房装修得十分古典雅致,满满的书香气息扑鼻而来。办公桌后是一大面书柜,各类书籍摆放的整整齐齐。
房间内最引人注目的要数一幅色彩素雅的水墨画,裱在画框内,挂在沙发对面的墙上。
苏沫不太懂画作,但还是被它吸引着靠近。
原因无他,这是一幅出自名家的画作,年前这幅名画被拍卖时上了热搜,饶是苏沫这种不懂画的人,便也一眼认出它。
如果她没记错,这幅画在当时卖出了将近八位数的天价。
没想到最终买家竟然是祁家。
苏沫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明白这玩意儿怎么就能值八位数。
夏姨推门而入。
身后空无一人,再加上夏姨尴尬的神色,苏沫顿时明白过来。
果不其然,听到夏姨为难道:“苏老师,燃燃他不愿意下来,说让您去他卧室教他。”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小少爷倒是深谙其道,率先烧起第一把火来了。
苏沫走回沙发边,拎起包,面无波澜:“好。”
夏姨带着苏沫上楼,替祁燃解释:“苏老师,您别介意,其实燃燃性子并不坏,只是有点、有点——”
话到一半卡了壳,似乎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苏沫点了下头,心领神会:“我明白。”
自旋转楼梯而上,二楼的装修延续了楼下的中式风格,华丽且典雅。
祈燃的房间在楼梯右侧,房门上贴着一张白纸,写着几个狗爬般的大字——闲人勿进!!!
从后面几个叹号,能看出房间主人对于别人闯入自己领域的深恶痛绝。
夏姨敲了敲门:“燃燃,苏老师来了。”
房间内悄无声响。
夏姨又敲:“燃燃?”
依然没声响。
夏姨朝苏沫递去一个无奈的表情,苏沫倒是镇定自若,脸上未露出一丝难堪的神色。
恰好这时候,楼下的电话铃声大作。
这头是闭门不开的小少爷,那头是急躁的电话铃声,夏姨一时不知该先顾哪头。苏沫将肩头的挎包带往上扯了扯,说:“您先去忙吧。”
“那这里……”夏姨迟疑,一方面是因为苏沫是陌生人,另一方面是担心小少爷做的太过火。
“没事,我来搞定。”
在祁家做了十几年的保姆,夏姨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眼前的姑娘不过二十左右,处事不惊的态度让她不由地多瞧了苏沫两眼。
楼下的电话铃声仍在锲而不舍的响着,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夏姨不敢再耽搁,只能说:“那行,有事您喊我,我就在楼下。”
苏沫颔首,夏姨忙不迭下楼接电话。
房间内悄无声息,苏沫站在门外,静了几秒,这才抬手敲了下门。
不出意外的,里面的人依然没理她,倒是传来一声低低的谩骂声。
听语气,像是输了游戏在骂队友。
苏沫抬手看了下时间,清润的声音透过卧室门传进去。
“祈燃,我是你的家教老师苏沫,距离约定的上课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如果你的本意是花钱请我来你们家喝茶的话,我自然也不会介意。”
屋内恢复寂静,苏沫停了两秒,继续说:“我可以再等你一个半小时,这期间如果你改变想法想学习,可以随时——”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
少年清隽的面容猝不及防的撞入苏沫的眼眸内。
纯白的短袖搭配浅灰色的休闲裤,让他整个看上去干净而又清爽。头发很短,但因为没有打理,显得有些乱糟糟的。眸色浅淡,蕴着少年特有的清明。
因为这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苏沫愣了下。
对方却并没有因为苏沫是陌生人而有所收敛,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倚在门框上,咬着一根棒棒糖看了她两秒,忽然扬唇笑道:“学啊,当然学,花了钱不学岂不是便宜了别人。您说是不是,苏老师。”
尾音在苏老师三个字上加重,带了几分调侃的意思。
如果忽略这句痞气十足的话,苏沫几乎要被他这个阳光无害的笑容骗过去。但是因为他的表情太欠揍,以及在祁烟孜孜不倦的洗脑下,苏沫立马从这个笑容中抽离。
“好。”她看着祁燃,不咸不淡问道:“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咔咔一声,嘴里的棒棒糖被咬碎。
祈燃垂下眼睑,浓密的眼睫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他上下打量苏沫几秒,笑容里带了几分嘲弄。
“小姐姐,这么迫不及待地闯入未成年男生的房间,合适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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