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下一刻，林加杨的神色便恢复如常。这个年纪的少年在性格上棱角分明，他自然不会计较，即使面对敌意也只笑笑。
倒是苏沫，因为祈燃这句不太友善的话皱了下眉，回道：“祁烟弟弟，祈燃。”
祈燃抬手，将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冷哼一声。
苏沫瞧他一眼，不明白他在不爽个什么劲儿。
不过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她也大概摸清了祈燃的脾气。
——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上一秒生着气，指不定下一秒就凑跟前笑嘻嘻了。
走在前面的社友催促他们快点跟上，林加杨拢了下衣服，不计前嫌地问：“既然碰一块儿了一起去吃烧烤吧？”
祈燃嗤了声，心想谁要跟你们这群陌生人一起吃宵夜。
可没等他开口，苏沫倒是先替他婉拒了：“祈燃还得回去做功课。”
苏沫之所以会这么做，一是知晓祈燃定是不愿意去，二是怕他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可谁知她刚说完，祈燃忽然扬声说：“好啊，我最喜欢吃烧烤了。”
竟是应了。
苏沫偏头瞧他。
帽沿下的那双眼眸锁着她，忽然挑了挑眉，表情里带了股“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的叛逆。
苏沫失笑，默默腹诽了句幼稚。
西门对面的美食街上什么都有，唯独缺了烧烤摊。沿着街，往北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找到家烧烤店。
烧烤店店面不大，整齐地摆了六张长桌，即便是寒冷冬夜，六张长桌边儿依然围满了人。老板在店面外放着两个烧烤架，此刻正忙得不可开交，诱人的香气被夜风吹得直往鼻腔钻，霎时引得胃里的馋虫咕咕叫。
左侧支了把挡风帐篷，底下摆了张圆桌和几把塑料凳。
老板和社长熟稔，一见面便跟他打招呼：“来了啊，桌子刚摆好，不过得委屈你们坐外面了。”
社长笑说：“没事，能尝到洋哥的烧烤就是赚到了。”
边说边招呼其他人围着圆桌坐下。
社长相当豪气，烤串一大把一大把的上。
没一会儿，服务员端了几盘小菜过来，又提了几瓶脾气放桌上。辩论社加上苏沫，一共三位女生，林加杨替她们点了几听饮料，还特地嘱咐服务员加热一下。
原本苏沫有点担心祈燃会不自在，不承想他倒是挺自来熟。不过片刻，就有人和他开起玩笑来。
男生之间的玩笑无非是那几个老掉牙的问题：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
知道祈燃的年纪后，有个跟苏沫同年级的女生笑说：“你们不要调戏人小弟弟好不好，人家还未成年呢。”
可自己的眼神，一整晚都往祈燃身上飘。
这期间，因为林加杨和苏沫走得近，就有人打趣他们俩，问他们什么时候官宣。
苏沫极少参加这类聚餐，一整晚都在默默吃东西，直到这会儿被cue到，愣了下。
她没想到有人会误会她和林加杨的关系。
与她略显尴尬的表情相比，林加杨倒是神态自若，笑说：“你们开我玩笑可以，别逗苏沫。”
众人起哄，“哇哦”一声。
林加杨被他们逗笑：“哇什么哇，苏沫是女生，开女生玩笑合适吗。”
不想旁人加深误会，苏沫一本正经的解释：“我和学长不是你们说的那种关系，希望你们别误会。”
苏沫是最晚加入这个社团的，算起来也有一年多，大家多少对她的性格有点了解。见她这般较真，倒也不再起哄，换了个话题带过去。
过了片刻，林加杨凑过来，低声解释了两句：“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心上，都没有恶意。”
“嗯。”倒不至于这么小气。
苏沫应了，微微偏头，恰好撞上祈燃投过来的视线。
对方捏了根烤串慢悠悠地咬着，打量的目光在苏沫和林加杨之间逡巡，带了几分戏谑。
隔着半米远的距离，两人对视几秒后，祁燃收回视线。
这眼神，令苏沫有点不太自在。
祁燃并没有呆多久，半个小时后便离开了。走之前，顺带捎上了苏沫，理由说得特别冠冕堂皇：“苏老师放心我一个人回家？送送我呗。”
众人的视线循着祈燃的目光落到苏沫身上，苏沫默了几秒，然后表情淡定的站起来，竟然应了：“行。”
等苏沫和祈燃走后，其中一个女生问林加杨：“苏沫真是祈燃的家教老师？”
男生心思没女生那么细腻，林加杨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奇怪：“是啊，怎么了？”
“没事没事。”女生捧着饮料罐喝了口，笑说：“就是觉得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送回家，有点难以理解。”
更匪夷所思的是，苏沫竟然答应了。
林加杨偏头看了眼渐行渐远的背影，笑笑没说话。
深冬时节寒风瑟瑟，祈燃和苏沫一前一后往地铁站走过去。
等走出众人视线范围内，祈燃放缓脚步，他朝来时的方向瞟了眼，停下：“看不见了。”
苏沫也跟着停脚，说：“谢谢。”
是谢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可以离开，俩人都心知肚明。
“啊。”祈燃还挺不习惯做好事，被感谢了也别别扭扭的：“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病，叫作替人尴尬症，我就是有点看下不去。”
平时苏沫给他上完课，如无必要极少开口说话，祈燃以为苏沫只是没话聊才显得高冷，可今日一见，他才发现是自己错怪了她。
没想到她在其他人面前话更少。
虽然祈燃这话说得挺欠，苏沫也没不高兴，只说：“回去小心点。”
祈燃双手揣兜里，哦了声，要走。苏沫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他：“等等。”
祈燃又停住脚步：“嗯？”
苏沫将手伸进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来一个小东西，递给祈燃。祈燃接过，低头看了眼，是个用透明塑料袋包装着的钥匙扣，底下悬挂着一把迷你枪支，小巧精致。
祈燃愣了下，听到苏沫说：“书店里无意间淘到的，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那天苏沫去书店里买书，结账的时候在柜台看到这个枪支钥匙扣，一下子就想到了祈燃。
从祈燃房间里各式各样的枪支模型来看，祈燃应该挺喜欢这些玩意儿。
看着手心里的钥匙扣，祈燃愣了好一会儿：“干嘛无缘无故送我礼物？”
“也不是无缘无故。”苏沫说：“祝贺你进步神速。”
祈燃的表情有点复杂：“哦……”
苏沫抬手看了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吧。”不太放心，又加了句：“别在外面瞎溜达。”
“……知道了。”祈燃将钥匙扣揣进兜里，在苏沫转身前，别别扭扭地说：“谢谢啊。”
能从傲娇的小少爷口里听到一声谢谢，可真不容易。
苏沫笑了下，转身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地铁上，祈燃又拿出钥匙扣瞧了会儿。
从小到大因为这张脸，有不少女生给他送过东西。围巾帽子钱包篮球……应有尽有，唯独没人送过枪械相关的东西。
说实话，对于苏沫会送自己礼物这件事，祈燃还挺意外的。
且不说之前他一直冷言冷语地试图赶走她，便是这段时间，他虽有乖乖学习，但对苏沫依然没什么好脸色。
而更让祈燃想不到的是，平时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心还挺细的，竟然能猜到自己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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