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这群乳臭未干的姑苏蓝氏少年重新容光焕发,精神更加抖擞了。
虽然满地邪崇举止淫|荡,观之十分败化伤风,但他们苦熬死守,终于等到了家族救援!
“含光君,含光君!”
小命“危”在旦夕,什么雅正、家训都仿佛被狗吃了,蓝景仪忍不住高呼道:“含光君救命啊!”
莫家庄院,东堂之内,魂千魂万,群鬼粥粥,场面甚为骇人。魏无羡怕真把这群小毛孩子给吓出好歹来,准备见好就收,散了这场泼天的闹剧。可他尚未动作,蓝忘机却已翻琴在手。瞬息间,妙指拂弦,若虚厅鹤舞,商羊而鼓,继而左右勾剔,江莲乱落,嘈嘈切切杂弹破障!
姑苏蓝氏破障音穿云破月,势如破竹,任何邪秽之物都难以抵挡。很快,魏无羡招出的那些赤身裸体、有伤风化的鬼魅便招架不住,尖叫着满地打滚,似有群蚁噬心之痛,相当凄惨。(粥粥:声音嘈杂)
这时,一个惨白无血色的纤弱小手拉住他的衣摆,魏无羡低头一瞧,竟是个文文弱弱的鬼婢。那姑娘虽死但死相颇为雅观,盈盈双眸剪春水,梨花带雨惹人怜。她被破障音折磨的头疼欲裂,口中几番张合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只得拖手拖脚蠕动着向魏无羡求救。
“公......子......救、救......”
可这个“我”字还没发出口,蓝忘机突然扫了那鬼婢一眼,右手指尖挥弦一弹,齐根将怨魂打散。
魏无羡:......
众邪济济一堂、哀鸣嗷嗷的景象过于诡异,魏无羡忍了又忍实在是看不过眼,心道蓝湛这是抽哪门子疯,没事折腾一群死了不知多久的毒魔狠怪干什么!
正当他要救鬼于水火之时,忽闻得沉沉一声弦响,惊雁啼猿,裂石坠月,似有排山倒海之气势,叱咤风雷,力压万鬼。
蓦然间,方才的炼狱之景恍若如梦,魑魅魍魉竟全都消失不见,而周遭的一切也已尘埃落定下来。
短暂的静寂之后,这群少年就像没见过世面的顽童一般,忙不迭地高声欢呼起来。魏无羡勉强跟着笑了两声,心中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蓝湛似乎......不大对劲。
果然,蓝忘机收琴之后,始终一语不发、目不斜视地站在原地,静静地同魏无羡对视。从头至尾,一眼都没有分给旁人。
魏无羡被盯得发毛,自己如今虽然顶着莫玄羽的脸,但不至于认不出来,况且他连《忘羡曲》这一铁证都搬出来了,没道理一点反应都没有。
魏无羡略感郁闷:想当年,两人在大梵山重逢,蓝忘机他......
等等,大梵山?
难道因为少了吹笛御尸这一环,所以没认出来?
魏无羡这厢还在跟蓝忘机僵持,却不知他已然成为众八卦少年瞩目的焦点。
蓝景仪突然想起魏无羡方才嚷嚷的“含光君死了老婆”、“不仅能直呼他名讳,还能和他称兄道弟”这几句胡言乱语,脸色顿然一白,后知后觉道:“那疯子该不会......该不会......真的认识含光君吧!”
蓝思追知蓝景仪心粗气燥,但没想到竟迟钝至此,无奈叹道:“已经这么明显了,你才发现?”
蓝景仪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勃然大变:“思追,连我们都不知道含光君曾有妻室的事情,泽芜君也从未提起过,为何他会知道!”
蓝思追被他一说,顿时毛骨悚然,“他刚才是不是说,含光君的......死了十三年?”
蓝景仪不明所以,道:“是啊,怎么了?”
蓝思追指着吓昏过去的莫夫人道:“之前我们刚到莫家庄的时候,莫夫人是不是也曾提起过,她的侄子得了疯病?”
蓝景仪点头道:“对啊。这似乎是莫家庄人尽皆知的事情,到底怎么啦。”
蓝思追拽过他,指着魏无羡道:“你再仔细看看他,他哪一点像个疯癫痴傻之人!”
蓝景仪突然回过味儿来,大惊道:“我们与莫家庄素无瓜葛,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含光君的私事,除非他、他就是,就是......”
话未说完,两人便齐齐捂住自己的嘴,避免尖叫出声有碍雅正。等酝酿许久,再次鼓足勇气看向魏无羡的时候,目光肃然,就像在看一个拥有不死之身的千年老妖。
大概是探究的视线太过于炙热,魏无羡终于察觉到后方有异,正待转身时却突然手腕一痛,那片代替竹笛的树叶轻轻飘落于风。
魏无羡心头一块大石坠地,他反手一把将蓝忘机抓住,语气中不自觉染上些亲昵,轻声道:“蓝湛。”
蓝忘机死死地盯牢了他,手指渐渐收紧,捏得他手腕都快断了。魏无羡吃不住疼呼痛一声,又道:“蓝湛。”
腕部的压迫感骤然消失,蓝忘机恍惚道:“你......”
魏无羡十分熟练地贴上去,轻松道:“蓝湛,我说你太不够意思了。才十三年不见,就不认识我啦。”
“......”
蓝忘机似乎不太习惯被他拦腰抱住,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双手不知道是该落在魏无羡的背上还是规规矩矩的垂于身侧,悬在空中进退两难。
魏无羡见他十分纠结,在心里好一番偷笑,恨不得多戏弄他几次,得意道:“含光君,老友相见,你能不能热情好客一点!”
蓝忘机垂眸望着他,两张脸离得极近,那双压抑的淡色琉璃眸子近在咫尺。
“怎么,吓傻啦?
魏无羡突然将头一扬,嘴唇堪堪擦着蓝忘机的唇边拂过去,笑道:“蓝湛,我回来了,又能烦你了,不好么?”
蓝忘机忽然紧紧地抱住他,两人相贴之处心动如鼓,他沙哑着声音道:“你方才说......我死了老婆......”
魏无羡:......
蓝忘机落在他腰间的手一寸又一寸地缓缓收紧,声音连同身体一起颤抖,“......死了十三年了.......”
要说天道好轮回,一物降一物,魏无羡今日再次领教了个彻底。好死不死他胡说八道的那段被蓝忘机听去,却是最无可反驳的事实。蓝忘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他心头,深入骨髓,融于血肉。他深吸一口气,应声道:“是。”
蓝忘机的呼吸凌乱而急促,急不可耐却又小心翼翼,甚至满含着期冀道:“意思是......”
魏无羡凑到他耳畔,低语道:“意思是你特别好,我喜欢你。”
蓝忘机猛然睁大了眼睛。
“或者换个说法,我想和你‘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身体被勒地生疼,可心里却甘之如饴,恨不能更用力,他接着说道,“我还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和你一辈子一起夜猎。”
......
忽然魏无羡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他,两世之事如海浪奔涌,万般感慨交错心头。他终于对蓝忘机说出那句他曾经很想说、却始终无颜也再无机会说出的话:
“蓝湛,不夜天那次......那几天里发生的事,我其实......一直没有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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