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五月山雨热,郁郁炎天火云蒸,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阳阴正可人。
闲人不许进,林深有野风,金光瑶躺在小院内的乘凉枕榻上,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子摇来摇去,身上穿的绿纻丝单衫和白轻容纱单袴随风而动,飘然有出世之姿。
入夏摇扇蒲葵凉,蓝曦臣刚进院子就看见这么一幅美人纳凉图,不觉心情雀跃几分,笑道:“你不是跟忘机交代监察事务去了吗,为何回来的这么早?”
金光瑶困瘾迎头,伸手打了个哈欠,恹恹道:“今天恐怕交代不了,我就先回来了。”
蓝曦臣进屋解开外袍,搭在花梨木衣架上,又换上木屐,沿游廊缓步而行至于院中,曳屐声不绝于耳,“莫不是那两个小祖宗又耍性子,给你闹什么幺蛾子?”
金光瑶叹道:“知弟莫若兄,真让你猜准了。”
原来中午吃过饭,金光瑶便如约夹着两卷图纸去了静室,只是还没走进院门,就被某位闹天闹地的小祖宗迎面堵在了门外。
只见魏无羡穿着件银红色纱衣,袖子挽了几挽,正站在门口的阴凉地儿里吹过门风。
金光瑶看他这明显受了气的模样,噗嗤乐了,问道:“魏无羡,大热天不在屋里呆着,跑外面晒太阳做什么?”
魏无羡撇嘴道:“还能干什么,思过呗。”
金光瑶笑道:“好好的你思什么过,忘机舍得你顶着大太阳思过?”
魏无羡道:“就是他让我思过的!”
俗话说“好人不常恼,恼了不得了”,魏无羡自从入了姑苏蓝氏的门,从没跟蓝忘机吵过一次架、拌过一句嘴,说是神仙眷侣也不为过,如今却跟吃了枪药似得,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
金光瑶暗道今日正事是谈不成了,只好先耐着性子解决他二人的矛盾,继续道:“反正现下无事,闲着也是闲着,你不如和我说说,你和忘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好替你想想对策,出出主意。”
此法甚妙啊!
有敛芳尊在侧,还怕治不了你个小古板。
想罢,魏无羡跃下石阶,拦在金光瑶面前“奉承”道:“敛芳尊威武!”
金光瑶下意识退后一步,头疼道:“你......有话直说。”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
魏无羡笑嘻嘻地搓着手,暗示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瞭望台监察督工的随行名单里,可不可以再多加一个人?”
金光瑶佯装听不懂,问道:“你想加谁?”
魏无羡指着自己:“加我呀!”
金光瑶听后忍不住扶额:“魏无羡,你也忒粘人了吧。忘机一共才去三天,若是脚程快一些,两天就能回来,不过两日不见忍一忍便过去了。”
然而,古有《采葛》,诗云: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魏无羡立刻反驳道:“古人都说过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天不见就是六秋,三天不见就是九个秋。一天还有十二个时辰,两天二十四个时辰,三天三十六个时辰!这么长时间忍一忍怎么能过去嘛。我不管,我就要跟蓝湛一起去!”
金光瑶气塞:“你呀,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魏婴!”
蓝忘机听到院外的动静,匆匆从静室里走出来,边走边说道:“又淘气?”
魏无羡回嘴道:“蓝湛,我没淘气。我就是舍不得你,想和你一起去督工,不行吗?”
蓝忘机道:“此次外出多为偏僻苦寒之地,你跟着去干什么,去吃苦吗?”
魏无羡道:“我们明明早就说好了,要一辈子‘同甘苦,共患难’,你为什么食言呢?”
蓝忘机:“我不想你一起受累,等下次再——”
魏无羡拒绝道:“我不要下次,我要这次。夜猎也很辛苦,我们每次都一起去的。”
蓝忘机摇头道:“不一样。”
魏无羡却道:“一样,明明一样。”
此番前去,说好听点是瞭望台督工,说难听点就是和各大小世家胡搅蛮缠,处理完一处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往另一处,甚为辛苦。
原本这个活儿是蓝曦臣和金光瑶的揽下的,但金光善一死横生许多枝节,泽芜君和敛芳尊谁都没有心力再去管这件事,所以督工的责任自然而然落到含光君头上。
依蓝二公子少说多做的行事风格,自然不会与众世家多费口舌,从头至尾按规章办事,快刀斩乱麻,早去早回方为上策。
然而苦力易当,美眷难哄。
蓝忘机见说不动、也争不过他,遂抓住魏无羡的手,哄道:“魏婴,先跟我回屋。”
魏无羡挣扎道:“你放开,我不回去!”
蓝忘机道:“听话。”
魏无羡道:“蓝湛,你这个大骗子,说谎精。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快放手!”
谁知他越是挣扎,蓝忘机抓的越紧,最后竟一把拦住腰将魏无羡扛在肩上,硬扛回静室去了。
金光瑶:......
唉,静室能安静才怪,真是一天比一天热闹。
待二人进屋后,被晾在一边的金光瑶彻底无事可做,默默地拿着起图纸扇扇风,驱散午间的热气,然后悠悠闲闲地走回了寒室。
话说静室内,魏无羡毫无形象地被含光君扛进内室,弯腰一丢,滚到了床榻上。
“蓝湛,你讨厌!”
他挥拳要打,奈何被蓝忘机擒住双腕,死死地摁在了席子上。
蓝二公子早年靠倒立静心,硬生生练出一身怪力,但魏无羡哪里是肯束手就擒、敢于寂寞的主儿,见手臂挣脱不过,便抬腿要踹。可惜蓝忘机早早看出他的企图,先发制人,整个人压了上去,这才将这挠人的狐狸制住。
魏无羡恼他用强斗狠,威胁道:“蓝湛,放手!再不放手我咬你了。”
蓝忘机岿然不动:“你咬。”
有本事咬死我。
魏无羡看着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气不打一出来。
好,咬就咬,谁怕谁呀!
思来想去难消心头之恨,魏无羡随即磨牙霍霍向忘机,非要给他啃个牙印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蓝二公子突然低下了头。
堵住了那张不停开合的红唇。
魏无羡心弦为之恍惚了一瞬,紧接着传来了衣帛撕裂的声音。
“蓝湛,你这个......混蛋......”
蓝忘机欣然应道:“嗯。”
他一边应着,一边顺着纤细的脖颈吻下去,低声道:“魏婴,对不起,我忍不住了。”
魏无羡道:“忍个屁呀,说的好像你忍过一样。”
“乖一点,不许咬我。”
蓝忘机紧紧搂住那□□的肩膀,特别委屈道:“往后三天都见不到你。”
“......”
魏无羡心累道:“既然知道不能见面,为什么不带我去?”
蓝忘机一面埋首在那洁白莹润的颈间,一面回答道:“偏远之地,我不愿你在外奔波劳苦。”
魏无羡好笑道:“怎么的蓝湛,你还想金屋藏我呀?”
蓝忘机顿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不可以吗?你答应过的。”
见他理直气壮的样子,魏无羡更心累了,破罐破摔道:“可以,你想藏就藏。”
藏藏藏!随便藏!
藏到天荒地老。
得了批准的蓝二公子行动更加迅速,充满爱意的舔吻就像小猫一样,轻轻落在耳后、唇间和肩膀上。
他喃喃道:“魏婴,我就去三天,只有三天......”
“两天。”
魏无羡终于在含光君腻人的温柔爱抚下缴械投降,他一边回应着蓝忘机的吻,一边“威胁”道:“就给你两天时间,超一天我烤你一只兔子。”
对此,蓝忘机并无异议。
他只是点头回了声“好”,然后倾身将这伶牙俐齿的灵狐,一口一口地拆吃入腹。
两日后,魏无羡果然言而有信,抱着只含光君最喜欢的兔子,一早守在了山门口。
他一手摸着兔子,一手举着片青菜叶,自然自语道:“哎呀乖兔兔呀,你的主人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只能烤了你哟。”
然而收到死亡通牒的肥兔子,只是淡定地转了个弯继续吃菜叶,留给魏无羡一个冷淡的屁屁。
魏无羡:“......”
果然谁养的兔子就像谁!哼!
正当魏无羡和兔子大眼瞪小眼较劲儿的时候,山门外却突然起了骚乱。
薛洋一身黑衣,站在一群“披麻戴孝”的蓝氏门生中间格外扎眼,他叫嚷道:“放我进去,老子要找魏无羡!”
一门生道:“含光君仙侣的名字岂是你可以直呼的?”
薛洋骂道:“老子不叫他魏无羡,难道叫他蓝二夫人吗?一大老爷们天天夫人来夫人去的,臊不臊!快点给我滚开!”
另一门生道:“薛公子突然登门造访,到底所为何事?”
薛洋道:“你哪儿根葱哪儿根蒜啊,我犯不着跟你废话。快点把魏无羡叫出来,十万火急!再不救人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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