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泣血

    话刚说完,魏无羡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兔子也不得管了,随手塞给一个门生照看。

    他大声道:“你刚才说‘再不救人就来不及了’,你要救谁?是晓师叔出事了吗?”

    薛洋有事压身,也不顾的那么多了,抓着魏无羡道:“来不及解释了,你快跟我走。”

    魏无羡一步未挪,问道:“你先把话说清楚,要我救谁!”

    也不怪魏无羡多想,且观薛洋周身上下无一好处,像是从土堆里滚了几圈又捞出来,还叫碎石棱角割破了衣裳,虽未见血,但衣衫褴褛好似街边的乞儿,魏无羡忍不住问道:“怎么搞成这样,你不是陪晓师叔在金麟台修养吗?还是金麟台有变,晓师叔放你出来报信!”

    自金光瑶了结父子仇怨后,魏无羡便兑现诺言,如约放薛洋一条生路。原本这小流氓可以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想干嘛干嘛去,可他也不知抽了哪根筋,非要留下来跟晓星尘称兄道弟。

    经过前世义城一事后,魏无羡对薛洋这号人一百二十个不放心,生怕他再故技重施害了晓星尘性命。薛洋自知和魏无羡拗不过,偏而改变路线,转头去求晓星尘。还说什么,如果他能和晓星尘结拜,论辈分也可以做魏无羡的师叔,真乃妙哉,妙哉至极。

    魏无羡知道后,抬脚赏了薛洋一顿踹,边揍边道:“我管他叫师叔,管你叫流氓,我们各论各的!”

    正当两人闹做一团,众人左右为难的时候,晓星尘的眼睛却突然能看见了。

    既然好了,自然没有白白被薛洋蒙骗的道理,一番吵闹之后,薛洋如愿跟在晓星尘身旁。

    而如今晓星尘不见踪影,薛洋却出现在云深不知处,实在反常。

    魏无羡反手揪住他,逼问道:“到底谁出事了,是不是我师叔!”

    薛洋挥开他的手,回道:“出事的不是那个臭道士,而是含光君!”

    听到“含光君”三个字,魏无羡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蓝湛......蓝湛怎么会出事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蓝湛不会出事的。你在骗我......”

    魏无羡突然上前提住薛洋的衣领,表情也变的阴狠起来,“随行门生共四十二人,这么多人都不回来求援,为什么来的人偏偏是你!”

    薛洋吃了上回嘴贱骂蓝忘机的亏,生怕他发疯要命,忙解释道:“你没看督工的花名册吗?除了姑苏蓝氏的人之外,还有别人!”

    说话间,一位蓝氏门生已经将花名册翻找出来,递到两人面前。魏无羡急忙接过,略略一翻,发现晓星尘和薛洋的名字赫然在列!

    薛洋道:“魏无羡,你不信我没关系,但总该认得这个吧!”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染血的白玉兔剑穗,举到魏无羡眼前:“含光君为了早点回来见你,拉着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本来一切顺利,可是快返程的时候,我们遭遇了埋伏。”

    在看到剑穗的那一刹那,魏无羡脑袋一懵,似乎天地间万籁俱寂,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神情恍惚地松开薛洋的领子,颤抖地将蓝湛的剑穗接过来。

    这是一年前,他和蓝湛外出夜猎时途径夷陵买的小玩意,蓝湛生性别扭,虽然嘴上一再说着“不喜欢、丑、难看”,可转头就欢欢喜喜地挂在了避尘上,日日炫耀给兄长看。但如今,这剑穗的主人生死未卜......魏无羡眼睛红如赤瞳,他紧紧握住那枚玉兔剑穗,问道:“你们在哪里遭遇埋伏?”

    薛洋道:“义城。”

    义城,怎么会去义城!

    魏无羡的神色陡然积满阴鸷,厉声道:“金光瑶的图纸上有一千两百座瞭望台,没有一座建在义城!再不说实话,当心我宰了你!”

    薛洋也恼了,拼死拼活冲回来报信,结果一个两个都不信他,还发神经!

    这世界疯了,真是疯了!

    他冷笑道:“要不是念在臭道士的情面,我管他妈含光君的死活。督工队伍走到一半,突然来了个金麟台的修士,说金光瑶临时要在义城建瞭望台,请我们务必去探探路。特么去了才知道,狗屁探路,根本就是场鸿门宴!一座城里连个活人都没有,到处都是凶尸!”

    魏无羡道:“那个传话的修士呢?”

    薛洋道:“还在城里。那座鬼城雾气森森的,我们一进去就被四面涌出的凶尸冲散了,我和道长勉强杀出一条血路,在义城四处寻找,只找到这个剑穗!”

    他一面解释,一面拦住魏无羡的脚步,说道:“道长不忍姑苏蓝氏遭遇不测,执意留在城中救人。事到如今,赶快通知泽芜君,组织人马奔赴义城!”

    然而话未说完,天空中突然掠过一道凄厉的暗影。

    鹰唳惊空,声遏流云,两展巨翼遮天蔽日。

    魏无羡抢过门生手中的弓箭,挽弓向日,一剑将那苍鹰射落下来。

    然而与鹰尸同时坠落的,还有蓝忘机折断的避尘。

    魏无羡一怔,随即睁大了双眼。

    义城一代山峦嶙峋,层叠的怪石裸露在外,犹如爬满疮痕的瘌痢头。

    纵观四周高山峭壁,情势过险,地气虚弱,实属孤寒之象、阴宅之地,绝非普通人所居的阳宅。

    然而就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偏偏建了一座城池,好死不死还取义庄之“义”字为名,亲手斩断唯一求上天庇佑的生路。

    世代住在这里,不论何家何派,恐怕都是祖孙三代不得安宁。妻离子散、鳏寡孤独、人间惨祸,简直数不胜数。而城中的百姓,十之六七因这百年一遇的烂风水短命早亡,剩下的三四成,不是背井离乡,就是苟延残喘。

    反正人生一世,只要不死,总有办法活着。

    虽说这义城阴气深重,日月无光,让人待得十分不舒服,但薛洋此时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他疾跑几步跟上前面人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魏无羡?”

    魏无羡平静地扭过头看向他,沉寂的犹如一坛死水。

    似人而非人,似鬼而非鬼。

    薛洋吓得退后一步。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地上不知何故爬满了枉死的孤魂野鬼,正以诡异扭曲地姿势向义城的方向行进。

    忽然一只惨白枯瘦的小手,紧紧地抱住薛洋的小腿。

    一个眼仁全白的鬼童咭咭咯咯地笑着,鬼森森地问道:“哥......哥哥......我好饿......好饿呀......”

    随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尖锐如犬齿状的白牙露了出来,“让我......吃了......你。”

    吃你老母!

    惊吓之余,薛洋抬手一掌拍向鬼童,然而就在这时,魏无羡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那鬼童一见魏无羡,瞬间噤声,默默地退到后面。

    魏无羡垂下手,将一个腥臭熏天的东西喂给了鬼童,又在那小鬼灰白的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两下。

    这次薛洋看清楚了,他喂给鬼童的是一个死人的断掌。

    距离城池越近,凶尸的嚎叫声就越骇人,魏无羡的眼睛盯着怨气冲天的义城,嘱咐道:“你留在这里,泽芜君很快就到。”

    薛洋咽了咽口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四周明明一丝陌生的灵力都没有。

    魏无羡爱抚的摸着鬼童那颗惨白的脑袋,森然道:“听见满山遍野的叫声了吗,是他们告诉我的。”

    一传十,十传百,似乎方圆十里的死魂都活了过来。

    薛洋心里七上八下,其实入城和原地等都不是什么好主意,但这根本比不上守着魏无羡来的刺激。就像是体内邪恶的灵魂被唤醒,无数向往和崇拜涌上心头。

    他终于明白满地的怨鬼是怎么来的了。

    是魏无羡!

    所有邪崇都听他号令!

    薛洋道:“我跟你进城,这里面地形我熟悉。”

    “不用。”

    魏无羡道:“挡路者,不论死物活物,夷为平地。”

    争论间,义城已经突破层层迷雾,出现在一众人鬼面前。

    城门紧闭,这座巨大的石城犹如一个棺椁,埋葬着成千上万具凶尸,以及他心中最挂念的那个人。

    从天而降的避尘被外力折成两段,若非生死关头,蓝湛的灵剑不会脱手。

    人在剑在,剑亡人亡。

    蓝湛......蓝湛......

    就在薛洋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遍地的鬼魂突然躁动起来,他回身一看,震惊的发现魏无羡整个眼睛都变做血红色,一柄乌黑的笛子出现在他唇边。

    天上惊雷阵阵,乌云密闭,阴风嚎遍整个山谷。

    笛音响了,邪崇蠢蠢欲动,一个接着一个的嘶叫着欢呼着,那笛音是杀戮的仙乐,是鬼蜮征战的号角!地府反魂的黑气弥漫在四野,这一刻人间即炼狱,折翼之鸟对命运泣血,害人者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随着笛音的高亢,冤魂的移动速度不断加快,那诡异的笛声似乎激发了邪崇的凶性,万鬼残卷而过,百草俱枯,他们扭动着手脚争先恐后的爬过高高的城墙,犹如英勇善战的士兵,成群结对地跳入凶尸群中,吞噬着那些残肢。

    与此同时,黑色的怨气在魏无羡的身上越积越多,就像一张黑色而巨大的网,严丝合缝地束缚住整个义城。

    压抑、不甘、怨愤......被仇恨激发的情绪激荡在天地间。

    魏无羡终于不堪重负,爆发出一声怒吼!

    “破——”

    霎时间,怨气化作一张硕大的鬼脸,卷着无数草木山石,黑压压地碾向了城池!

    “轰”的一声,城门被直接弹开。

    行如疾风闪电,魏无羡的身形化为幻影,随着大量黑气扑向城中!

    薛洋站在原地大骂一句“卧槽”,忙不迭地追了进去。

    而在义城深处,蓝忘机忽然琴音一顿,晓星尘提剑而起,望向那片阴气森森的乌云,问道:“那是什么?!”

    蓝忘机见状,抱琴冲出石室,大喊道:“魏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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