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推门声响起,有人进来了。
来人轻手轻脚的靠过来,蹲在床边轻拍他:“公子,起来吃饭了。”
令巫枕着胳膊面朝床内侧躺。
他没睡着,就是一直在想夜里殷叙的话,听见阿续声音,嗯了一声,头也不回道:“放着吧,一会儿吃。”
阿续又拍了他一下:“不是,是殷公子,他请您去用膳。”
闻言,他蓦地坐起来,但依旧朝着床内,问:“为什么?”
他这一问,倒是给阿续问懵了。
阿续:“这…本就该一起用膳?”
“这样。”令巫点点头,“行,我这就去。”
“那您快点,我去外面等您。”
阿续带门出去后,他一骨碌从床上下来,简单收拾了一番,随便套了个衣裳,临出门他扫了一眼铜镜,随后揉了揉眼睛,便踏出了门。
到了正厅,殷叙已经等着了。
桌上摆满了吃食,就在等着他来。
见此,他调整神色,然后与平常无二一般走了进去。
进来他道:“小舅舅。”
殷叙嗯了一声:“坐。”
点点头,他坐下。
虽然他已经尽力装出一副没什么的样子,但还是有些不自在。粥已经盛好摆着了,见此,他端起粥,一勺一勺往嘴里舀。
殷叙余光扫过他,问:“你很饿?”
因为嘴里全是粥,他猛点头。
殷叙无奈地笑了笑,放了一块饼在他手边的盘子里:“别只喝粥,吃点别的。”
见此,他吞下嘴里的粥,拿起手边的饼,咬了一大口,随后竖大拇指,对殷叙道:“好吃,好吃!”
“是吗。”殷叙淡声道,“那就多吃点。”
随后,就因为他那句饿,这顿早饭,殷叙便一直给他夹吃的,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夹,吃着吃着他扫了一眼,发现殷叙竟一口没动!一直在看着他吃。
吃到最后,他实在是不行了,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一只手按在肚子上另一只手连连摆手道:“够了…小舅舅,我吃饱了,我真的饱了。”
“你确定。”殷叙问。
“真的,我确定!”令巫感觉自己要哭了,上辈子死的惨烈,这辈子要是撑死在桌上,那也太丢人了。
“好。”
他不吃了,殷叙便唤人将东西都收拾了。
等东西都收拾好了,令巫靠坐在椅子上,已经不能弯腰了。
随后,殷叙命人给他倒了杯茶。
但他现在哪还喝的下去,只能死死盯着那杯茶,和茶杯大眼瞪小眼。
他不说话,殷叙也不说话。
一时间,倒是安静的要命。
不过老是这么安静下去也不是办法,半晌,令巫眼球微转,抬头,道:“小舅舅,我还没睡醒。”
他眼眶下一块乌青不是骗人的,殷叙望着他,问:“没睡好。”
“是啊。”令巫点点头,“您也知道,我第一…第一次来这里,肯定会不习惯。若您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能回去再睡会儿吗?”
殷叙嗯了一声:“去吧。”
“那小舅舅我就先走了。”令巫道。
随后不待殷叙回应,他便起身,逃也似的想离开此地。
然而就在他马上踏出正厅的门时,撞上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是个女人。
红衣猎猎,英姿飒爽,腰间别一把弯刀,十分干练。
见此,令巫退了一步,赶忙道歉,只是还没张嘴,红衣女子便抬抬手,满不在乎道:“我没事儿,小兄弟莫慌。”但她看到令巫脸的一瞬,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乱。
只不过令巫没注意到。
殷叙旋即出来,看到来人,道:“来了。”
红衣女子收回令巫脸上的目光,转向殷叙后,神色又如常了,她道:“你要我带的东西,全带来了。”
“多谢。”殷叙道。
红字女子摇头,只是语气有些不甚理解:“你要这么些粮食做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殷叙道。
“我怎可能知道?”
令巫旁边听着两人对话,一头雾水。但自己却插不进去话,并且看两人也没有给自己解释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觉得别在这儿自讨没趣了。
又看了两人一眼,他便悄悄离开了。
红衣女子见他走了,脸上的笑容蓦地褪去,一把抓住殷叙胳膊,紧张道:“他过的好吗?”
殷叙望着令巫离开的方向,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红衣女子有些着急,“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确实不知。”不知想到什么,殷叙敛了敛眸子,沉声道,“他…怕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
令巫对他的恐惧大于尊敬。
而正因为恐惧,才会小心翼翼。
红衣女子有些丧气:“那个女人呢?”
“至少,现在对他还不是那么过分。”殷叙淡声道,“我会护着他。”
闻言,红衣女子嗤笑一声,道:“说的轻巧,那可是你亲姐。”
“亲姐?”殷叙目光蓦地变冷,“从她做出那等事情来,她便不配当我姐姐。”
闻言,红衣女子一怔。
虽然心中并不确定殷叙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可现下能护住令巫的,也就只有殷叙一个人了。皇帝身子渐渐不行,皇帝一死,若没人支撑令巫,他便很难活下去。
毕竟她,不能将令巫带走。
所以,信与不信,也只能一搏了。
想明白,便也不再多说,随后她问:“这些粮食,你想如何?”
沉默片刻,殷叙道:“自然是,开仓放粮。”
“你打算何时开始?”
“明日。”
“好。”她点点头,“那我便让手下先将这些粮食拉进城,至于怎么放,明日你到了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嗯。”
可说完,红衣女子却迟迟没有行动,只是望着殷叙,一副想说话不好说的样子。
殷叙大抵知晓她想说什么,轻声道了句:“去吧。”
红衣女子神色有些激动:“我…我可以吗?”
殷叙点头:“去吧,他在清溪苑。”
闻言,红衣女子眼眶有些泛红,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她连说几句感谢的话,便提步朝清溪苑去了。
到了清溪苑,就看到一个娃娃脸男孩在一棵树底下,神色紧张脸涨的通红,一边跺脚还一边说着什么。
走近了,才听清。
“公子您快下来啊!您怎能喝酒呢?!这树上多危险啊!!”
见此,红衣女子提步过去,轻拍他一下,道:“没事的。”
闻言,阿续回头。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在他的记忆里,最美的女人,大抵就是他们瑞妃娘娘。毕竟年岁还小,此时看到这么一个美人,刚想骂人的嘴,也闭上了,随后垂下头,只能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啊…”
红衣女子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道:“我是你们殷公子请的客人。”
“客…客人吗…”
红衣女子这个举动,使得阿续脸更红了。
“是啊,你们殷公子让我来寻你家公子。”
“这样…”阿续微微抬头,小声道,“那您能不能,劝劝我家公子,因为…您这么好看,我家公子肯定会听的。”
闻言,红衣女子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道:“我会的。”
有了这句话,阿续便放心了:“既然是殷公子让您来的,那您肯定有事情要说,阿续就先告退了。”说完,便低着头跑了。
阿续一走,红衣女子脚尖轻点,便也上了树,随后她坐在令巫身边,一伸手,就把酒坛子夺了过来,挑了挑眉,道:“一个人喝?”
手中一空,令巫睁了睁眼,他刚刚才有些睡意,突然被人吵醒,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去,又看到方才还在正厅的人,忽然出现,再看看这树和地面的高度,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怎么上来的?”他刚刚爬了半天才上来,怎么这女人一点动静没有就上来了?
“我会飞。”红衣女子道。
“哦。”他又躺回去,心道,会轻功了不起。
见此,红衣女子也不生气,喝了口酒,笑眯眯地望着他自顾自道:“你想不想学?我可以教你。”
“没兴趣。”令巫道。
他又不可能去闯荡江湖,学了也用不着,回到宫里若是他乱飞,定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好吧。”
“嗯。”
本来以为她不会继续自讨没趣,没成想竟自顾自介绍起自己来。
“我叫别长紫,他们都喊我紫姐,你小舅舅,也喊我紫姐,不过你小孩儿,喊个紫姨吧。”
自来熟一般。
闻言,令巫睁开眼睛,望着她道:“他只比我大四岁。”而且面前女子也不过二十六七岁,竟让人喊姨,也是好笑。
“好好好…”见他面色不佳,别长紫立马打住,“那喝酒吧。”她把酒坛子送到令巫身前,神色希翼等着他接过去。
也不知是她眼神太过期待,令巫竟没拒绝,抬手接了过来。
“喝,喝吧,我不会拦着你,也不会告诉你小舅舅的。”
闻言,在她希翼的眼神中,令巫把酒坛放到了唇边。
只是,他刚刚把酒坛抬起来一点,里面的酒还没触碰到唇边,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在喝酒?”
细听,这声音里,竟还蕴含着丝丝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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