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些殷家人进了府衙后面,地方官的心就一直紧紧地揪着。
不知陆云然到底有没有将那些黄金移走,那些粮食他倒是不担心,府衙内有密室,搜查定是搜查不到的。
等待中,陆云然悄悄地走到了地方官身边,在他耳边耳语道:“大人莫要担心,属下已处理妥当,他们定不会查出什么东西。”
地方官对陆云然异常信任,陆云然都这么说了,他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还是你办事我放心。”
陆云然摇了摇头:“大人谬赞。”
“待此事过去,本官定会好好奖赏你。”说着他望向陆云然腰处,“本官那一脚,你可有事?”
“无事,大人不必担心。”
说完,陆云然便退到了一旁,静静等待。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此时的地方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而这个圈套,直接会让他万劫不复,他已经,没有奖赏陆云然的机会了。
当然,陆云然也不需要,他想的,只是让这地方官死。
终于,搜查的人停了。
他们搬出来几个锁着的大箱子,放在了屋中央。
林舒陶一看到这几个箱子,便大声道:“就是这个几个箱子!我昨日送来的!”
见此,殷叙缓步走下,走到那箱子处:“钥匙?”
地方官好不容易落下的心猛然又揪了起来,不是说已经移走了吗?!为何现下还在?他猛地回头看向陆云然,但陆云然只是摇了摇头,回了他一个无事,随后便从怀中摸出钥匙走向箱子。
叮呤当啷一阵声音响过,锁全开了。
“掀开。”殷叙道。
陆云然将钥匙扔到了脚边,听令挨个将箱子全部掀开。
但箱子一打开,里面却不是黄金,都是些被子,衣裳。
见此,林舒陶怔了一怔,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我明明送来的是黄金!”
地方官松了口气,走向林舒陶,指着箱子内的棉被衣裳,道:“这位公子,你为了为你弟弟开脱罪责,可真是煞费苦心,可人已死,你又何苦要拖本官下水?”地方官一副痛心疾首,“你弟弟在乱葬岗,本官知你心痛,此事便不与你计较,早日离开吧。”说着,他摇了摇头,走向殷叙,“国舅大人,您也看到了,这不过是些衣物,下官真是冤枉。”
“是吗?”殷叙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信封,慢慢将它拆开,递给身边的随从,道,“这地方可查过了?”
随从将此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道:“还有一处未查!”
“是何处?”
随从道:“看起来像是间密室,是属下疏忽了。”
“那便去吧。”殷叙道。
“是!”
随从一抬手,便又要带人去搜查。
“等等。”殷叙忽然出声。
“大人还有何吩咐。”
“一起去。”说着便起身,“带路吧。”
方才还满满自信自己密室不会被找到的地方官,现在已经绝望了,若是那些粮食被查到,可比这些黄金要严重的多,那可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啊!
“国...国舅大人,您那张纸,可否给下官看看?”
闻言,殷叙顿住脚步,微微侧目,示意属下:“给他。”
地方官强行稳住接过那张纸,可他这一看,这张纸上,赫然就是他府衙的地图,甚至细节到在这住了如此久的自己都不知道。
见他拿着地图的手开始发抖,殷叙道:“看完了?感觉如何?”
“您,您如何会有下官....”
“你府邸的地图?”殷叙淡声问道,“那可要问问你身边人了。”
“臣...臣身边的人...?”
话音刚落,陆云然便走向前,跪在地上,道:“殷公子,我是否已经证明自己所说是真了?”
地方官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只是一瞬,自己心腹就变了个模样,且和这殷国舅相熟?
“起来吧。”殷叙道,“密室如何进你应该也知晓吧。”
“知晓。”
“那便带他们去吧。”
说罢,陆云然就带着人进去了。
有陆云然的带领,不多时,赈灾所用的粮,被一箱一箱的从密室里搬出来,因为数量巨大,搬起来,废了好半天的时间。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地方官,现下已经瘫倒在地,望着这些粮,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完了,彻底完了。
“孔大人这些粮食作何解释?”殷叙笑道,“可别告诉我,是您自己种的?”
“我....我...”
“还有这些黄金,”殷叙踢了踢地上堆着的黄金,“您是不是也要说,是您的俸禄?那您这俸禄可是高了些。”
听着黄金碰撞的响声,地方官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后猛地抬头,看向林舒陶:“你在算计我?!”
闻言,林舒陶耸耸肩,走到殷叙身旁,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道:“哎,可不是我算计你,要报仇,找对人。”
“你私扣赈灾之物,这是一罪,毒害百姓,这是二罪,收受贿赂,这是三罪,这些罪责,你可认?”殷叙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说出的话,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
令人毛骨悚然。
“我认罪。”
至此,再多狡辩已是无用,这些东西明晃晃地放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证据了。
片刻后,地方官伏在地上,忽然笑出了声,他边笑边道:“殷国舅真是下的一手好棋,什么黄金?什么搜查?实则就是为了搜这些粮!我怎么能忘了,我抓的那人,姓殷呢?”
殷叙垂眼看了他一眼:“带走。”
“是!”
地方官被带走,被带到了那日关押着殷曲的地方。
真是风水轮流转,前日他还是那外面的人,而今日,他成了阶下囚,真讽刺。
就在地方官关进来没多久,殷叙屏退左右,独身一人也来了。
他站在牢房外凝视地方官,问道:“你这么做的理由。”
地方官背对着他,冷笑一声道:“自然是为了钱,不然就朝廷那点俸禄,够谁吃的?”
“毒害百姓的药,是谁给你的。”
“扣下赈灾之物我承认,收受贿赂我也认,但您说我毒害百姓,那我就不认了,您有证据吗?”
见他如此嘴硬,片刻后,殷叙从怀中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淡声道:“这就是证据。”
闻言,地方官回身,望着他手里拿这的那张透出红印泥的纸,心里咯噔一下。
那人将毒药给他的时候再三叮嘱不能将毒药从何而来泄露出去,可当时他觉得此事绝不会败露,便用官印盖了章,可这东西为何会在他手上?
“先前曾说过,撬开别人的嘴,我有许多办法,你一把年纪,莫不是真想尝尝那滋味。”
殷叙声音平淡,毫无起伏,但听在地方官耳朵里,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片刻后,殷叙转身要走,却听地方官颤声道:“若我说,可否饶我一命。”
殷叙顿住脚步,微微侧目:“那得看你所说,是不是我已知道的。”
咬咬牙,地方官还是说了:“这毒,是北慎,北慎一蒙面人给我的,他同我说,若我按他说的做,他便许我高官厚禄。”
“他让你做何事。”殷叙问。
“他想让我激起民愤,北慎对我朝觊觎已久,可我朝日益强大,他便只能如此。”
殷叙冷笑一声道:“北慎的长公主,是我朝皇后,你为了开罪,此等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地方官叹气:“我并未撒谎,前些日子蒙面人丢了把匕首,我替他寻了许久都未寻到,若你能一见,上面所刻,是北慎皇族独有的纹章。”
见他忽然沉默,地方官迫不及待又道:“我说了这些,是不是可以换我一条命?这可是有关我朝国运,值不值得换我一条命?”
“这消息确实重要。”殷叙沉声道。
“那殷国舅可能放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此,有多远便走多远!”
“本来我是应该放你走,”殷叙道,“可你说的消息,我早已知道,所以你方才的话,如同废话,既然是废话,我如何能放了你?”
说罢,他便离开了牢房,地方官叫骂的声音落在身后,他无暇去管。此次的问话,只是为了确定他心中的猜测。他本以为或许只是误会,却没想到真的和北慎有关。
他微微抬头,此时天上万里无云。可他心里却清楚,这天,马上就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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