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纸上面立着一行加粗的黑字。
——【平安医院负压吸宫术、清宫手术知情同意书】
下面知情者或家属签名后,跟着略微潦草的三个签字笔迹。
——【陈凤娟】
付零只觉得这纸上密密麻麻的一堆字,仿佛化作点斗大的蚂蚁,顺着这张纸往自己的手上爬。
“你打胎了?”她晃着纸,质问着不敢抬头的金小花。
下面没有病患的签名,只有家属可签,而家属上签的还是据说跟金小花关系非常恶劣的未来婆婆。
金小花绝望的嚎哭撕心裂肺,双腿在地上来回踢踏,嘴里还念叨着不想接受惩罚。
付零实在受不了她的哭哭啼啼,冷喝:“秘密被揭发会受惩罚,凶手票选失败会死,你自己考虑!”
这句话犹如一个降音键,慢慢地拉低了金小花的哭声。
那把□□被伯西恺夺走,绕在指尖像陀螺一样转着玩,发出咻咻的声音,白花花的刀刃渗着骇人的寒光。
他浅色的琥珀瞳孔在灯光下泛着橘的光泽,睥睨着脸色苍白的金小花,一言不发。
付零蹲在金小花旁边:“打胎是怎么一回事?”
“……”
“孩子爸爸是谁?王英才?”
“……”
付零哼笑:“你之前说你在现实世界里有一个丈夫,而你出轨了同事。那么在三千世界里,你有没有可能也背叛了王英才?这件事被陈凤娟知道,她要挟你打掉孩子,不然就把这件事说出去。所以你就……是不是?”
金小花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向地面,怒目圆瞪:“不!不!不!”
付零饶有兴致,晃着手里的知情同意书静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这个孩子是王英才的!这是我嫁入豪门的唯一希望,我是想杀她,但是我真的没有动手。”金小花越说越委屈,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付零。
付零对她这一套早已免疫,理都没理:“那我就更疑惑了,既然这个孩子是你嫁入豪门的唯一希望,你为什么会和陈凤娟一起去医院做流产?”
面对侦探的这个疑惑,金小花又开始用哭泣来掩盖回答。
付零冷哼:“看样子,陈凤娟手里握着你一个很大的秘密。”
金小花用沉默抗拒回答,付零也不理她,伸手往抱枕里面又掏了掏,实在是什么也摸不到,便干脆把所有棉花都倒了出来。
空气中漂浮着白团丝绒,散了一地,带着少许干涩的棉香。
“当啷——”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掉落在地,付零顺着声音找去,发现竟然是枚圆形铂金戒指。
在摸到那冰凉的戒托圈的时候,付零几乎是下意识的朝伯西恺看过去。
二人四目相对,同时朝门外的尸体跑去。
掀开白布,蝇虫乱飞。
付零撤了块布当手套搭在死者手上,捏着已经僵硬冰冷的像刚从冰箱里搬出来一样的死者左手腕,想要把戒指套上去。
挪了半天,戒指卡在无名指第一节指骨下不去。
付零摇头:“这不是死者陈凤娟的戒指。”
虽说尸体随着时间会出现浮肿现象,但是金小花塞在抱枕里的这枚戒指尽管形状相同,但是戒圈的直径实在是差得太远。
付零套在自己无名指中试了一下,也是堪堪正好。
陈凤娟多年来豪门太太养尊处优,体格自然不能和付零相提并论。这枚戒指不是陈凤娟的,但是却和陈凤娟无名指上的戒指痕迹、大小轮廓一模一样。
看戒圈的大小,太胖的人是套不进去的。
付零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晶莹璀璨的钻石,折射着楼道里微暗的光,笑道:“不会还要牵扯出什么伦理性案件吧?”
对于付零的这个疑问,金小花矢口否认:“我跟陈凤娟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有一个跟陈凤娟之前戴过的、形状差不多的戒指?”付零把戒指捏在手里,随着她指尖扭动,钻戒反渗出来的光斑在金小花身后的墙面上影影绰绰。
“这个戒指……”金小花硬生生挤出来一句话。“这个,是我妈的。”
“你妈和死者认识?你之前怎么不说?是秘密?”
这一连三个问题,各个都是金小花回答不出来的。
付零看她低头不语,瞧着自己手表里个人信息栏最后的“选择玩家进行逼问”按钮,开始犹豫起来。
算了,再等等。
金小花持刀意图行凶的行为在付零眼里看来实在是太危险,她不可能再让这个人跟自己住在一个房间里。
但是金小花又不愿意和王英才住在一起,伯西恺只能牺牲自己的房间让给金小花。
“那你去哪里?酒店还有别的空房吗?”付零挑眉。
“和王英才一个屋。”伯西恺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第二天这个酒店所有的东西都会自动换新,就连冰箱里的食物也是供应十足。
付零似想起来什么似的,大笑:“你舍得你屋子里那群‘女人’吗?”
“……”
伯西恺本来不想跟小孩一般见识,但瞧她笑得实在太夸张,只能依靠在墙边让暖暖的灯光在自己身上打下一层明暗分明的影子,并用有教养又从容的语气说道:“作案工具,还没找到。”
付零的笑声戛然止住,上扬的嘴角逐渐下拉。
伯西恺右脚轻踢,把自己房门关上,朝着王英才的房间走去:“金小花的秘密已经被你摸得差不多了,还剩下王福豪和王英才。”
“王英才的时间点在所有人之后?你怀疑他吗?”付零紧跟其后,她刚搜完金小花,还剩201、202房间没去。
“所有人都有嫌疑。”伯西恺说着。
你也有。付零心想。
在知道伯西恺要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时候,王英才的表情十分精彩。
他的国字脸在整个表情都嵌入僵直的时候,下颚和颊肌都绷直着,看起来更加四四方方。
但是面对侦探的安排,王英才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收拾着自己的物品,给伯西恺腾出位置来。
付零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内,发现整个成列和昨天并没有什么变化。
床边的亚麻色回旋纹书桌上依旧摆放着几个空落落的玻璃杯,右侧靠桌角的地方有一个未拆封的防晒喷雾,下面压着那张写着二十年前绑架案的报纸。
外面的雨依旧未停,在磨砂玻璃上糊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雾气,让外面的世界更加模糊不真切。
仿佛是三千世界里随着时间迁移而发生的一些诡异变化,昨天明明透过窗户还能隐隐瞧见一些外面的风景来着。
付零盯着那张报纸发呆,原地站在玄关处。
屋内两个大男人在忙碌着,收拾今晚入住的床铺。
外面的雨水在玻璃上凝成团,屋内的热气在玻璃上晕成一片雾。
付零总觉得那团雾,也会变成水珠滑落,落在这冰冷的酒店地板,渗入缝隙,成为尘世间的一滴不留痕迹的眼泪。
忽然,她目光落在那瓶防晒喷雾上,一个箭步塌了过去。
冰凉的罐身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保护膜,别说是使用了,连拆都没拆开过。
“金小花说她13:35分到45分的时候回屋涂防晒,但是这个防晒连拆都没拆开过。”付零摇晃着里面的气体,挤压器咣当咣当作响。“她在说谎。”
屋内两个男人默不作声,神色各异。
一个垂首沉思一个眼底带光满腹喜悦,后者对付零略带喜色道:“那基本可以确定作案者了吗?”
付零端着手里的防晒喷雾,不去看兴奋的王英才,自顾自的询问:“金小花45分回来之后,你离开了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之内,你去做什么了?”
王英才也知道是在问自己,赶忙回答:“我看到金小花脸红彤彤的,以为她过敏了,回屋给她拿过敏药。”
他一边说一边翻箱倒柜的找药箱,拿出一瓶被拆开的药盒递给付零。
付零接过,拿在手里端详,面带狐疑:“十五分钟?你就找了个过敏药?你的作案时间可是要比你爹你女友都多五分钟啊。”
王英才瞥了一眼翘腿端坐在沙发边上的服务员,小声道:“有个人还有两个小时模糊时间线呢……”
“他的时间线我自然会去问,你先把你自己讲清楚。”付零将防晒喷雾放在桌子上,金属瓶底和桌面发生碰撞声,她顺手抄起桌上的那张黑白报纸:“你说这个报纸是金小花的,金小花说是你的,这一点上你们两人都说了谎。”
王英才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付零打断。
“让我来假设一下,如果这个报纸是金小花的,那么金小花对你二十年前被绑架的事情十分感兴趣。”
“如果这个报纸是你的,说明你对二十年前被绑架的事情耿耿于怀。”
“当年的劫匪,一人入狱,一人在逃。”
“别的我就不问你了,现在,你把二十年前绑架案发生的经过老老实实的跟我复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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