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头发里的水又挤了挤,很有经验地对林凯说:“他一个职业失踪人员,动不动消失是很正常的,我们干自己的事就行。”
“…………”林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呀。”
我不知道哪儿又惹得她不高兴了,她也没有多说,只叫我快点收拾东西,这儿已经没法呆了,索性现在就离开。
闷油瓶离开时一点讯息都没有留下,也有可能是留下了,但是被水淹了。总之我不太急,他肯定能照顾好自己,而且我们的目的相同,总不会遇不上。
“也许是非常紧急的事情,来不及通知我们。”我对她说,“但他可能会回来,要不要留点装备和食物。”
林凯只把她的药收起来:“随你,反正不是我背。”
我:“……你还真是够理直气壮的啊。”
不过也好,要是换了吴邪或者我姐在这,恐怕还得磨半天嘴皮子才能决定下来。林凯好就好在不计较细节,从这点上看,和她组队虽然不省力,但真是太省心了。
此时天还没亮,我本想点灯照路,林凯伸手在我眼睛上一抹,撤去之后黑暗中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很惊奇地摸了摸眼睛:“你能把这招教给我吗?”
她没好气道:“等你记忆恢复了,自己就会了。”
我说:“我记忆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啊。”
林凯显得十分不耐烦:“哦,那你记得你为什么会变成一个记忆全无的老阿姨吗?”
我:“…………”玛德,这还真记不得。
林凯冷笑一声:“你要是全记起来了,尹若澄就离死不远了。”
我:“…………”
我看她懂很多内情的样子,问:“为什么?”
其实没指望她告诉我,我跟吴邪都习惯了其他人神神秘秘,知道什么都不肯说的态度。
却不料林凯竟给我解释起来。
“你身上的封印名为‘逆鳞’,这是个刻在灵魂上的法术。第一层封印面貌,第二层封印力量,最后一层封印了你本身的记忆。”她说,“三层封印打下去,就能将你从头到尾该换成另一个人。”
我目瞪口呆,半晌没说话。
她奇怪地看我一眼:“不至于吧,这个封印你自己应该也有所感觉才对。”
我说我是没想到你这么爽快就交代了。
她明白过来,无奈地笑了笑:“我懂了,我也很烦别人什么都不告诉我的滋味,所以你问我什么,我知道的都会尽量告诉你。”
可她就算这么说,一时半会的,我也想不到该从何问起,想了想,干脆继续问这封印:“所以我因为逆鳞而变成了艾忆,但我是怎么破解的,好像莫名其妙就恢复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林凯漠然道:“置死地而后生,你精神受到刺激或者生命受到威胁,魂魄的力量会因求生本能而变得强大,从内向外冲破封印。自己回想,是不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能感觉到身体内的变化?”
我按她的提示推算,回忆起海底墓里,我被禁婆卷入长发之中,濒死时听见、不、是想起一段对话,然后身体内部传来裂瓷之声。
脱险之后,闷油瓶从我脸上揭下一片“□□”——当时可把我吓坏了,以为自己从此没脸做人。
“那就是第一层封印瓦解,”林凯说,“让你恢复了原本容貌的六成,之后数月时间才能完全变回原样。第二层封印呢?”
“在长沙,”我慢慢说道,“因为陈皮阿四。”
在他的折磨下,我于绝望中生出强大的恨意,冲破灵魂的桎梏。月家的血脉开始复苏,我见到千年之前太阴星君的幻象,从那之后,力量在逐渐恢复。
原来如此。
“如今第三层封印正在瓦解,”林凯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她的手指微凉,“这个过程最漫长,而尹若澄从一开始就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堆记忆塞在你脑子里,让你以为你经历的是一段以盗墓为主的故事,以此延缓记忆破封的速度。”
“什么盗墓的故事?”我问。
林凯停下来:“你忘记了?”
“忘记什么?”
她做了个骂人的口型,然后面无表情道:“没什么,你还有啥要问的吗?”
我想了想,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怎么做?”
林凯道:“逆鳞是以施术者生命为祭的法术,术成之后一旦被破,施术者必死无疑。所以说,你要是全想起来了,他就会死。至于为什么对你用这个法术,恐怕只有到他死之时你全记起来了,才会知道。”
她突然停下脚步,道:“不对。”
“什么不对?”我光顾着和她说话,才发现前方树林里,隐隐现出一座营地的模样。
是吴三省的队伍!
我心里一惊,没有太多和组织会和的喜悦——此地的主人都在我身边了,跟谁能比跟林凯在一起安全啊。
除了闷油瓶。
林凯也是毫无喜色,但她的表情更为严肃,不像是自己遇上了麻烦,而是觉得吴三省遇上了麻烦。
此时天方转晓,四下里一片寂静。这座丛林杀机四伏,他们即使再累,也不可能不留人值夜,但直到走进营地,也没有看见一个活人。
“没有人。”林凯说,“也没有尸体,倒是魂魄很多。”
不知是不是与她走得近的缘故,我也能看见很多半透明的魂魄飘荡在这儿。林凯摄住一只看上去像是人类的鬼魂,但它只有无意义的反应,什么也问不出来。
“我感到很强大的灵力。”她喃喃道,梦游似的在营地转来转去。
我跟了她一会儿,发觉她暂时没有和活人交流的打算,便自己在营地转了起来。
吴三省带的东西很齐全,我进到一个帐篷,发现物资从食物到药品,甚至一些娱乐用品都有。
为了防止蚊虫叮咬,我在皮肤上抹了林凯调的药泥,干透之后粘在身上十分难受,便找出毛巾,打水开始擦身。
经过一夜恢复,我手腕和肩头的伤口都差不多愈合了,手链再度出现,看来它是否出现与我的身体状态有关,但我还是不会使用它。
心不在焉地拨弄了一下手链,突然听到外面有了声响,莫非是吴三省他们回来了?
下一秒这个猜测被推翻,因为听到了初墨的声音,在开心地大喊她师姐。
出了帐篷正与吴邪打了个照面,胖子扶着潘子落在后边。
我说:“你们受伤了?”
吴邪:“小哥呢?”
我俩同时发问,沉默几秒后,又同时回答对方问题,继而再度沉默。
“你先问。”最后他说。
我看他们身上有伤,但是不严重,想必没遇到太多麻烦。
吴邪苦笑:“麻烦还是有的,而且很邪门,我从我们分开那里跟你讲吧。”
吴邪说,当时他们慌不择路,跑到了一条河边上。
正商量停下来等我们还是自己前进,突然感到树林里隐藏着什么东西,正在黑暗处监视他们。
那种感觉很难描述,是第六感才能察觉出来的。
大概女人更为敏感,最先察觉到的是初墨,然后阿宁也隐隐觉得有东西在看着他们。
无形的敌人,比有形的巨蟒还要可怕,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压力。总之,他们为了躲避那种被监视的感觉而冒险下水,并找到了一个山洞藏身。
“但是那个山洞里……”吴邪顿了顿,才说道,“有一条鸡冠蛇,它咬死了阿宁。”
我不由得“啊”了一声,不知为什么,第一个念头不是“怎会如此”,而是“果然如此”。
吴邪继续说道:“迫不得已,我们又转移地方,好不容易能够休息,到了半夜,阿宁的尸体不见了。”
她的尸体是如何消失的,谁都没有察觉,换句话来说,搬走阿宁的东西若是愿意,完全可以在他们休息时对他们下手。
折腾到这个程度,吴邪等人的精神也濒临崩溃,可是为了活命,不得不连夜逃亡。
然后就在逃亡路上,发生了更诡异的事情。
“潘子发出了信号,也接受到了我三叔的信号,我们的路线是朝着他们的方向去的,绝不可能走回头路。”吴邪说,“但就在我们奔走了几个小时之后,阿宁的尸体,出现在了我们的前方。”
我:“………………”
我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个邪门法了。
死人是不可能移动的,阿宁生前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往什么方向而去。尸体比他们移动得还快,要么巧合,要么就是,那个搬运尸体的东西清楚地知道他们的行进路线。
吴邪当时还没往这方面想,他看见阿宁的第一反应,怀疑她是否真的死了,于是让初墨接近她去试探。
“等一下——”我说,“你们三个大男人,让一个小丫头去摸尸体?”
吴邪一脸麻木,还未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因为她最轻,我们在她身上绑了绳子,一有不对可以立即把她拖回来。”
我看着他,很想抽他一顿,最后还是忍住了,道:“继续。”
初墨摸尸过程并不顺利,因为到了一半,她又感觉到了那种被监视的阴森注视。
漆黑的夜里,这种注视感强烈到了男人们也能感觉到的程度,就好像整个林子都成了猎场,而他们就是猎物。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混乱了,黑暗里他们遭到了袭击,但是并不能看清敌人。好像有人类说话的声音,又好像是咬死阿宁的那种鸡冠蛇在作祟。
潘子受了重伤,胖子带着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才找到了营地。
听完之后,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仔细回忆了一下,其实昨天修整的时候,我也感觉到有人在林子里看我。
但我身边有林凯和小哥,所以一点都不担心,而这种注视感在闷油瓶离开之后也消失了,不是吴邪提到我都想不起来自己也遇见过。
“小哥又失踪了。”吴邪说。
“你这个‘又’用得很精髓。”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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