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裴雪娴来找沈枝,要她陪自己去趟太医院。
沈枝关切道:“表姐怎么了?”
裴雪娴小声道:“最近月事不准,想找太医调理一下。”
沈枝:“裴府没有侍医?”
裴雪娴说得理所当然,“让熟人知道,多没颜面。”
沈枝哭笑不得,“容我去换身衣裳。”
裴雪娴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步,见到树后藏着个小身影,眼一眯,将人拽了出来。
苏茵茵扯回脖领,指着裴雪娴身上的铠甲,认真道:“女将军。”
闻言,裴雪娴乐了,捏捏苏茵茵的脸,“你就是茵茵啊。”
苏茵茵点头如捣蒜。
裴雪娴“啧”一声,苏黎安多智近妖,苏茵茵刚好相反,虎头虎脑的,还挺惹人怜。
“小可怜虫。”
苏茵茵噘嘴,“我不是可怜虫。”
裴雪娴觉得自己欺负小孩儿了,提议道:“姐姐带你出府玩,怎么样?”
苏茵茵肃起脸,“哥哥不让我乱跑。”
还挺听话。
裴雪娴摇摇头。
沈枝换了一身石榴红长裙,娉娉婷婷走出来。
苏茵茵艳羡,再看裴雪娴那身威风凛凛的铠甲,顿觉自己穿得难看。
沈枝不解地问:“茵茵怎么了?”
苏茵茵:“丑。”
沈枝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
苏茵茵是由张嬷嬷带大的,衣裳都是由张嬷嬷挑选的,多少有些老气横秋。
对上小姑子窘迫的脸,沈枝伸出手,“嫂嫂带你去做几身衣裳?”
苏茵茵眼里亮亮的,立马拉住她的手。
裴雪娴掐腰,刚刚她提起带小傻子出府,小傻子为何不同意呢?
裴雪娴是骑马来的,沈枝许久未骑马,有些心痒,但考虑到苏茵茵坠过马,还是选择了乘坐马车。
苏茵茵却指着马匹,“我想骑马。”
沈枝:“咱们坐马车好不好?”
苏茵茵看着黑亮的马匹,心生向往,“我想骑马!”
沈枝劝了几次,也没劝动,无奈之下,让仆人牵来她的青骢马。
这匹青骢马个头小,是侯府作为嫁妆,一并送过来的。
沈枝亲昵地摸摸马面,扶着苏茵茵坐了上去。
三人先去往太医院,途中,苏茵茵笑声如铜铃。
沈枝不禁在想,苏茵茵被苏黎安保护的太好,远离了世俗,却少了一份恣意的洒脱。
途径拐角时,三人与一匹汗血宝马差点撞上,沈枝赶忙避开。
跨坐汗血宝马的女子拉住缰绳,居高临下看着她们。
沈枝眉眼骤冷。
对方是鸣启帝的皇妹,长公主贺影然。
也是前世毒害二皇子的罪魁祸首!
裴雪娴拉着沈枝和苏茵茵跪安,沈枝的膝盖却怎么也弯不下去,前世若不是她贼喊捉贼,污蔑父兄谋害二皇子,景乡侯府又怎会落魄!她又怎会委身于苏黎安!
贺影然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行礼。
她看向沈枝,勾起烈焰红唇,意味深长地道:“如今,该称呼沈小姐一声苏夫人了。 ”
沈枝淡淡点头。
贺影然瞥见沈枝腰间的长鞭,笑道:“改日与苏夫人切磋一二。”
沈枝自认不是贺影然的对手,“长公主折煞臣女了。”
贺影然挑出她话里的错儿,纠正道:“苏夫人该自称臣妾才是。”
“长公主说的是。”
贺影然瞧着沈枝面若桃李的俏颜,叹道:“苏大人艳福不浅,只是可怜了老三。”
她指的是三皇子贺硕。
沈枝扯下嘴角。
贺影然打马离去,裴雪娴啧道:“长公主这是替三皇子可惜呢?”
沈枝缄默,贺影然哪里是替贺硕可惜,她是在替自己可惜。
贺影然曾多次当着众人的面,笑称自己最中意的郎君是苏黎安。
她容貌倾城,曾与她有过一段情的男子,何其多。
沈枝不知,苏黎安是否是其中一个。
但她知,自己的兄长沈叹,曾是贺影然的裙下臣。
沈枝和裴雪娴在街上闲逛,忽见沈婼禾被一恶霸缠上。
恶霸扣住沈婼禾的手腕,“今儿你得陪我。”
沈婼禾大叫:“放开我!”
沈枝不能不管,走上前,拉住沈婼禾另一只手腕,“姐姐怎么一个人出来,跟我回去。”
一看对方就是浪荡胚子,沈婼禾跟他走,还不得被吃的骨头渣不剩。
“刚看清,这个更漂亮!”
恶霸乐了,还没见过沈枝这么漂亮的女子。
刚想伸手摸她的脸,身体一痛,裴雪娴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妈的,找打是不是?!”恶霸拿刀打算吓唬裴雪娴几下。
裴雪娴向后倾身,拽住他往前一扯,恶霸顺势往前栽倒。
裴雪娴抬起膝盖直击对方面部。
“啊!”恶霸捂住鼻子。
裴雪娴哼一声,拉着沈枝她们往前走。
恶霸一声令下,“给老子拦住他们!”
打手们朝她们逼近。
裴雪娴最不怕打架,轻嗤,“一群蠢蛋,没劲!”
恶霸拿手指着她,“臭丫头,给老子等着!”
“让谁等着?”一道轻飘飘的男声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见姜陌寒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五军营的钢刀,像个修罗。
姜陌寒气场太强,打手们不敢在姜陌寒面前造次。
姜陌寒揪起恶霸的衣领,瘆笑着为他拂去衣上的尘土,附在他耳边说了句,“我需要自报家门吗?”
恶霸瞪眼问:“你谁啊?”
“我叫姜陌寒。”
“姜陌寒?!”
恶霸脱口而出,姜陌寒的名字谁没听过,五军营总提督,传说有一人抵百的实力,像一匹驯服不了的汗血宝马,驰骋沙场,战无不胜。
“原来是姜将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姜将军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恶霸一秒变怂。
姜陌寒松开他,薄唇吐出一个字,“滚。”
“马上滚!”恶霸带着小弟们撒腿跑了。
姜陌寒走向沈枝她们,目光单单落在沈枝身上,“可有伤到?”
“没有。”沈枝颔首,“多谢姜将军解围。”
姜陌寒:“别跟我客道。”
沈枝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小女子先告辞了。”
姜陌寒欲言又止,“路上小心。”
沈枝拉着裴雪娴她们走向胡同口。
裴雪娴瞥一眼姜陌寒,看向沈枝:“姜将军对你......”
沈枝摇头,“不是姐姐想的那样。”
裴雪娴撇撇嘴,“我说什么了,你就急于撇清?”
沈枝囧。
裴雪娴勾住她的肩膀,“我觉得姜将军除了木讷点,其他都还好,你们可惜了。”
沈枝:“姐姐别乱点鸳鸯谱。”
裴雪娴嘿嘿一笑,扭头看向灰头土脸的沈婼禾,“你怎么被恶霸缠上了?”
沈婼禾低头,“昨儿听父亲念叨,想吃岳香楼的酒菜,我闲来无事,便来给父亲买些,谁知遇见恶霸,多谢表姐相救。”
裴雪娴摆摆手,“不客气。”
沈枝问道:“姐姐为何不带扈从?”
沈婼禾心里冷笑,府里女眷,除了裴氏和沈枝,谁还敢向沈伯崎要随行的扈从?
沈枝生活在蜜罐里,哪知她们偏房、庶女的苦楚。
看她没回答,沈枝随口问:“那为何不与别的姐妹结伴?”
沈婼禾又没回答。
沈枝看破她的心思,她是想讨好自己父亲,又怕被其他姐妹瞧出心思吧。
太医院。
为裴雪娴把脉的太医年纪不大,看起来十六七,名曰陈远澈,是沈枝大嫂陈羽的弟弟。
陈远澈少年老成,深得沈伯崎喜爱,小时候时常来景乡侯府做客,一来二去,与沈枝熟识了。
裴雪娴托腮,欣赏小太医清秀的容貌,嘴里说着调戏的话。
陈远澈脸热,看向别处,刚好看到苏茵茵发呆的模样。
像只呆头鹅。
苏茵茵发觉有人在看他,赶忙低下头,故作忙碌地拨弄自己的荷包。
稍许,裴雪娴搂着苏茵茵走在前面,沈枝走在她们后面,回头看了陈远澈一眼。
陈远澈打趣,“改日得去苏府,向苏大人讨杯酒。”
沈枝轻哼,“小毛孩喝什么酒。”
陈远澈温笑,“说实话,我可不敢去见苏大人。”
“为何?”
陈远澈:“人说他是笑面狐狸。”
沈枝努努鼻子。
陈远澈:“等你怀了身孕,我再去探望你。”
“......”
沈枝加快脚步,别扭的不行。
*
街市人流渊薮,苏茵茵抱着两捆绸缎,有些不安。
沈枝护着她,“别怕。”
“嫂嫂。”
“嗯?”
苏茵茵扭头,露出无害的笑,“我喜欢你!”
沈枝愣了下。
苏茵茵歪头问:“你喜欢茵茵吗?”
沈枝:“喜欢。”
苏茵茵笑得更欢愉了,试着握住沈枝的手,一蹦一跳走向马匹。
三人在外面用了膳,回府时已是月上中天。
铃铛急急跑过来,“小姐,姑爷喝多了!”
裴雪娴眼珠子一转,将瓶瓶罐罐塞给苏茵茵,推她往里走,“回屋睡觉去。”
说完,朝沈枝摆摆手,“春宵一刻值千金,快去伺候夫君吧。”
“......”
书房。
苏黎安坐在玫瑰椅上,背对着门,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并未回头,“你带茵茵出门了?”
沈枝绕到他面前,“以后我会经常带茵茵外出。”
苏黎安看她一眼,“茵茵胆子小,不适合外出。”
沈枝看他面色不悦,道:“没人天生胆小。”
苏黎安饮了酒,这会儿头胀,不想跟她争辩,“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沈枝提步就走,被张嬷嬷堵在门口。
张嬷嬷:“老朽熬了解酒汤,夫人喂主子喝了吧。”
沈枝想拒绝,但又怕张嬷嬷去苏老爷子面前告状,接过解酒汤,折返回男人面前。
张嬷嬷嘴角上扬,砰一声关上门,转身对铃铛道:“我该给小主子缝尿布了。”
“......”铃铛不解地问:“您往解酒汤里放什么了?”
“牛尾。”
“......”
屋内,沈枝把瓷蛊递过来,“张嬷嬷给你熬的,别浪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苏黎安不疑有他,接过来喝了大半。
沈枝:“全喝了才有效。”
苏黎安又喝掉了剩下的。
沈枝完成任务,准备回屋,却见苏黎安的折扇掉在地上,男人也没有要捡起来的意思。
这是醉了?
沈枝弯腰捡起来,闻道一股檀香,摇开扇面,“这扇骨是小叶紫檀做的?”
“嗯。”
“难怪。”
苏黎安胸膛燥热,以为是喝酒的缘故,想拿回扇子扇风,但见她将扇子挡在面前,通过扇骨上的镂空花纹看他,有些不解,“这是作甚?”
沈枝只是觉得这么看东西很有趣,加上心情不错,问道:“你这折扇,好像大有学问。”
苏黎安似乎被她的心情感染,点点头,起身拿过折扇,放在烛火下,扇骨的镂空图案被投射在墙上,呈现出一片森林。
沈枝下意识问道:“你自己刻的?”
苏黎安看着她被火光映照的俏脸,“嗯。”
“手艺不错。”
“多谢。”苏黎安捂住越来越燥的胸膛,“这解酒汤......”
沈枝:“汤怎么了?”
“没什么。”苏黎安坐回玫瑰椅,摇着扇子扇凉快,却越扇越燥,腹部也传来不适感。
沈枝也热,掏出绣帕擦额头,“你脸怎么这么红?”
苏黎安坐着不舒服,又碍于她在场,只好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好受些。
沈枝看他面色异常,想他是喝多上头了,指指书房内的竹床,“你去睡吧。”
“还未沐浴。”
沈枝有点想笑,一个男人讲究还不少,她提步往外走,准备让护卫来伺候他沐浴,不想,绊到他的腿,整个人向前倾去。
苏黎安下意识揽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身边带,抱了个满怀。
沈枝倒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胸膛,四目相对,透过薄薄的衣衫,她能清晰感受到掌心下男人的...胸肌轮廓。
苏黎安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把人往自己胸膛贴。
沈枝吓了一跳,使劲推他,“你干嘛?”
苏黎安看着怀里的姑娘,思维和动作相悖,想松开她,手臂却将人勒得更紧了些,感受女子弱软的身躯。
沈枝桠恼羞成怒,“苏黎安!”
苏黎安清醒一瞬,手臂蓦地松开。
沈枝站起身,落荒而逃。
张嬷嬷听见开门声,扭头看去,见沈枝红着脸跑开,一拍大腿,糟了,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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