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年年:“……”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一脸懵,一头雾水。
现下台上亭亭玉立的美人儿嫣然一笑。深深地朝楼下那人看了一眼,随即一阵风吹过,然后台上的顾邈连着台下的程年年都不见了。
看戏的众人:诶!?怎的突然不见了!?这莫非是程大小姐的新把戏?
整个过程非常之快,可以说眨眼间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人间蒸发”了。
程母的脸色变得比烧糊的锅底还黑。坐在看台上沉着面色一言不发。
但是看台下的众人已经按耐不住了。有的人尚且还在若无其事地等待着,静观其变。可是有的人已经不耐烦地准备起身离场了,不停腹诽着程家已经江河日下无以维持大局等云云。更有甚者,直接丢弃比武大赛的请柬,兴致缺缺地拂袖而去。
更多的人还是选择留下来等待程母的解释。目光里带着浓浓的好奇与探究。
等到要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时,程母站起来向台下的看官做了个恭恭敬敬的拱手礼。嗓音平淡却肃穆:“女大不中留。但是作为母亲,程某尊重女儿的选择。各位,抱歉。”
随即挥了挥手,珍馐玉食一一陈列在众人的桌前。歌女似翩翩起舞的凤尾蝶,展现曼妙的舞姿,灵动而优美。程母咽下心中那口气,道:“为表歉意,程某愿宴请各位来客三天三夜。至于小女,程某向来放心,也望各位静待佳音。”
宴会上一派歌舞升平。谁也没有注意到程母坐下时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
这场偷龙换凤,狸猫换太子的戏码终于顺利结束了。
至于那“女子”……
程母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不久便被浓厚的杀意所覆盖。
不能久留,除之后快。
*****
娇好的/人/皮/面具露出一丝裂痕,倘若仔细观察,还可以看见那面具下截然不同的苍白皮肤。
葱白细长的手指被主人一点点捏紧,直到皮肤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有人在暗处,扰乱了他的棋局。
为了脱离追杀,顾邈将那层肖似程年年的□□撕碎,放入火中烧成灰烬。
他心中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
东夷国太子,萧致远。
脑海里浮现出萧致远站在台上对他似挑衅似讽刺的一笑,顾邈不禁皱紧了眉头。
记忆里还留存着程年年目不转睛地看着萧致远的画面,她被萧致远亲昵地揽在怀里,吃惊得呆愣,却没有挣脱。
以她的力量,她完全能够凭己之力脱身的。
可是她没有。
心里名为嫉妒的黑暗情绪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疯狂地蚕食他的理智和自持。
抢了他的东西。
他应当死无葬身之地。
偏执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顾邈微微愣住。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私心里,早就将程年年视为自己的所有物,甚至对她产生了超乎一般的情愫。
*****
程年年已经是第一百零一次试图逃出鸢尾城了。
鸢尾城是东夷国的皇城。
好不容易支走了身边的侍女和侍卫。她偷偷摸摸地来到了鸢尾城最为隐蔽的一处城墙。
只要爬出去,就可以重见天日了。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下来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
于是找了几块垫脚石,哼哧哼哧地努力爬起来,爬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筋疲力尽了。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停下来喘了口气,然后继续努力向上爬。
烈日炎炎,她被刺眼的阳光照射得睁不开眼睛,一不留神,脚底一滑,又掉到了刚开始爬墙的地方。
期间不小心撞到了膝盖。
她吃痛,正想转过头蹑手蹑脚地揉一揉自己可怜的膝盖,一转眼,就撞入一双黝黑带着笑意的眸子。内心不由得一紧,心虚得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
“扑通”一声。
程年年又摔了,这次是屁股着地。
她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好像被摔成了好几瓣似的,疼痛让她无法动弹,眼泪抑制不住地留下来。
边哭边控诉身边的那人:“萧致远,你个神经病啊,没事干嘛突然出现在人身后干什么,出现就罢了,我都要掉下来了你为什么还不接一下我!混蛋!白眼狼!不要脸!”
萧致远憋着笑,声音都有些颤颠颠儿的:“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你太重了,连百年槐树都接不住你。”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着她双手捏着的粗壮树枝。
程年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颇为狼狈,捏着小拳头去擦鼻子,结果一不留神被树枝尖尖的末梢刺出了血。一听萧致远这话,更加委屈了。嘴角一撇,眼泪继续吧嗒吧嗒地掉,大眼睛还死死瞪着萧致远,好像一只被惹怒了抓狂着的软萌小猫。
萧致远心念一动,却又不敢逾矩。
他只好无奈地把跌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小心翼翼地护着她摔伤的地方。语气疑惑:“你当真是程将军的女儿吗?”
程年年不满,捏着某皇子地耳朵大吼:“我不是你是啊,男扮女装,不要脸。”
萧致远也不生气,笑着得意洋洋道:“你应该感谢我,我拯救了大半个苍生呢。”
程年年:“???”这人莫非是在做白日梦?还是得了臆想症?
萧致远淡淡一笑,言语无辜:“不然你要祸害多少个男人。你看咱们从小就认识,你嫁别人还不如嫁给我好呢。”
说完便觉得耳朵一阵刺痛,然后就是骨头错节的声音,还有程年年奸计得逞式的笑眯眯的脸颊。
萧致远忍不住害怕地抖了抖,一路上很自觉的没有再说话。
只不过,隐在槐树后面的那人,眸色更加沉郁了。
程年年被带到鸢尾城纯属是一个意外。
当事人程年年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那天她匆匆忙忙被代母赶到看台下当看官,然后就“意外地”接了绣球,结果绣球拿到手上,就开始一阵阵地冒烟。等到程年年意识到有问题的时候,绣球就已经炸开了。
炸…开…了。
然后她就不省人事地晕倒了。
醒来后,入目的就是萧致远放大的嬉皮笑脸。
程年年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扇过去。
根据萧致远吊儿郎当的解释,就是东夷国国主,有意和程家结成亲事。然而代家世世代代比武招亲的规矩始终无法变更,纵使皇帝之令也无法动摇分毫。然而皇帝不肯善罢甘休,于是在比武大会的前夜,紧急召令程母入府,与程母暗中合谋演了一出戏。让萧致远披上/人/皮/面/具/,假扮程年年,然后偷偷带着程年年入皇宫。再经过程母的一番解释,事情水到渠成。
程年年斜着撇了他一眼,语气傲慢:“说到底,你还是打不过我。要是你打得过我,何必大费周章。”
萧致远:“……”说得好对,他竟无言以对。
程年年倒是不担心外界如何议论代家,她更担心的是“林苗”的情况。
根据萧致远的说辞,“林苗”当时是没有到场的。并且萧致远至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林苗,那么,林苗究竟去了哪里呢?
想到那个冷冰冰却弱不禁风的美人儿,她内心不禁生出一丝焦急来。
如今的情况也不利于她和家中联系,她只好委托萧致远派人到民间暗中调查。
结果并没有任何关于林苗的消息。
市井内名为林苗的女子不少,但都不是程年年要找的那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待在皇宫里只觉得一日比一日难熬。虽然萧致远每天都会跑来陪着她聊天解闷,开始她也会觉得有趣而故意和他对着干,但是慢慢的,她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萧致远和她一起长大,她并不抗拒他,可是对于要和他成亲的事实却有着无法接受。
而萧致远自然是看出了她的抗拒的,于是在皇帝提及他俩的婚事时他总是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两人这样的局面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直到从哪一天开始,代天娇一次次地准备逃出鸢尾城,可是一次次地逃跑未遂。
她想离开这里,她想去找林苗。
程年年有时突发奇想,林苗或许是她失散多年的姐妹,不然两人的相貌怎会如此相似?倘若不是血缘关系,她也可以肯定,林苗一定与她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要不然,为什么在“她”身边她会觉得如此安心?心脏活跃着快速跳动的感觉,血液顺着脉络汩汩流通的悸动,还有忍不住追随着、陷入“她”深不见底的澄澈却淡漠的目光的身不由已……
控制不住地为“她”所吸引,想要和“她”更亲近一点。
话语可以欺骗他人,但是感官不能。
生性率直的程大小姐深以为然。
她,或许喜欢上了一个和自己容貌神似的女人。
看起来很荒诞很不可思议,可是人活这一世,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要对自己、对这世界坦白。
她也想做一个对自己坦白的人。
于是开始悄咪咪地谋划起了第一百零二次逃跑计划。
夜色阑珊,天空中已经隐隐约约泛出一丝鱼肚白。
程年年却觉得越睡越沉,眼皮子仿佛黏住一般,无法睁开。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清俊无匹的男人,身上却带着林苗的气息,让她禁不住沉溺其中。
男人撑着双手将她禁锢在床板和他宽厚的胸膛之间。鼻息间滚烫的温度快要灼伤她,她想要动一动换一个舒适一些的姿势,却被男人强硬的动作硬生生制止住了。
“别动。”他嗓音暗哑。带着一点警告却祈求的意味。男人富有磁性的声线撩得程年年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颤栗起来。
接着双眼就被一只温凉的大手覆盖住,正好疏解了她脸上的热度,她甚至舒服得蹭了蹭。
结果换来男人难耐的喘息和唇舌的征伐。程年年无法自抑地心跳加速,大脑里一片空白,好像只剩下璀璨的烟花绽放的震耳声响。
这种感觉……
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
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却空无一人。
她害羞地捂住自己的脸,心想自己真是完蛋了。
到底是有多喜欢。才会把那人当成男的,召入自己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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