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绪找到贝依晴母亲的病房时,贝依晴一个人在房间里默默地看着沉睡的母亲。
方绪把行李放下,走到贝依晴的身边小声问道:“见过医生了吗,伯母的情况怎么样?”
“见过了,刚好医生来巡房。”贝依晴的小脸有些苍白,眉头紧锁,黑白的大眼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方绪看她的样子,估摸着情况不太乐观,关切地问道:“医生怎么说?”
贝依晴咬着下唇,再松开的时候,唇瓣上赫然多了几个猩红的牙印。
方绪看着被咬破皮的粉唇,心头猛地一跳,不安的预感愈发扩大了。
“我们出去说吧。”贝依晴低声说道,带头走出房间。
方绪跟在她的身后出来,顺便把房门关上。
市区医院的住院病房外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过道两边的长椅上也坐满了人,有探访的病人亲属,走动的医生护士以及做身体检查的病人。
贝依晴低着头一直走,最后在楼梯间的小窗旁站定,这里比较安静,没什么人打扰。
“医生说,妈妈的病情恶化,还有并发症,必须要尽快做手术,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贝依晴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说到后面忍不住哭了起来。
方绪抱了一下她,肥胖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着急,说不定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医生经常会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就是给你一个心理准备,咱们先别慌啊,要照顾好伯母,你首先要坚强,打起精神来。”
方绪的话让彷徨慌乱的贝依晴心神定了定,但是,一想到手术的费用,眼里又涌上了泪水,绝望几乎将她淹没。
“手术费,要五十万。”贝依晴艰难地说道,嘴巴里满是苦涩。
“五十万?”方绪没忍住嚷了出来,忙又压低声音道:“你现在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钱。”
贝依晴越想越绝望,抱着方绪哭了起来。
方绪心中不忍,安慰道:“别哭,依晴,咱们一起想办法,伯母吉人天相一定能好起来的。”
这时,楼梯间外,一道高挑窈窕的身影经过,听到她们的话,驻足倾听了一会才离开。
市区医院的停车场,一辆黑色的加长版劳斯莱斯安安静静地等在那里。
片刻后,一位身材高挑穿着高端品牌套装的女人从住院大楼里信步走出。
楼外的春风扬起一头长直的黑发,远远看去像一位风姿飒爽的国际名模走在T形台上。
候在劳斯莱斯旁的司机看到这名女子,立刻拉开后座车门,弯下腰恭敬地喊了一声:“江总。”
女子淡淡地应了一声,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助理吩咐道:“你去查一下住院部有没有一位女病人名字叫左桂媛的,还有,她是不是有个女儿,名字叫贝依晴。”
“好的,江总。”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身得体的亚麻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既正式又少了几分古板。
住院大楼的楼梯间里,贝依晴抱着方绪哭了一会,宣泄了一下沉重的情绪,又强打起精神。
“你说的对,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找人筹钱去,伍医生说最迟三日内就要安排手术,如果三天筹不到钱,就会错过最佳的救治时机。”
方绪的脸色也有些沉重,“为了伯母的病,你已经在高利贷那里欠了很多钱,他们不一定还肯继续借给你。”
闻言,贝依晴苍白的脸色有些发青,她想起上次去借钱的时候,高利贷公司的头儿昆哥威胁她的话。
【小美女,你在哥这借的钱越来越多了,每个月都来借一回,利滚利的,是个无底洞啊。】
【还不上钱,就拿你的身子来抵债吧。】
贝依晴脸色煞白地摇着头,浑身发抖。
旁边的方绪不知道贝依晴心中所想,以为她是在担心母亲的病,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抚几句。
“我回公司问问,看能不能申请一笔钱借给你。”
贝依晴猛地抬头看着方绪,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绪绪,你一定要帮帮我。”
“放心,我会尽力为你争取的。”
方绪走后,贝依晴回到母亲的病房里,找来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安静地守着母亲。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除了定时来查房的医生护士,没有其他不相干的人进进出出,环境比较安静舒适。
当初住院,主治医生就是极力建议贝依晴为母亲申请一间单人病房,因为她的母亲是心脏病晚期,情况比较危急,不适合在嘈杂的大众病房,如果影响了睡眠状态,会直接导致病情恶化,所以,贝依晴顶着资金压力咬咬牙为母亲申请了一间单人病房。
以前家里有钱的时候,母亲就有轻微的心脏病,当时家里条件好,母亲一直养尊处优地养着,十几年来也没什么大碍,但是,一年前父亲的生意破产了,住了十几年的家被银行拿封条去封了,父亲从公司的大楼上跳下去,不治身亡。
贝依晴的母亲受不起刺激,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后,也没什么好转,一直靠药水吊着命。
那时贝依晴大学还没毕业,中途退了学,出去找工作也找不到好的,服务员、洗碗工、清洁工,什么都做过了,就是挣不了几个钱,还得靠着借债应付母亲的住房费用。
有一次在西餐厅里上班的时候,被晖琸娱乐公司的经理相中了,推荐她去面试,后来就跟晖琸签了合约。
本来贝依晴是经理亲自相中的,还是很有希望往上爬的,但是贝依晴拒绝了经理在酒店的邀约,此后就被打入冷宫,任由她自生自灭了。
这次方绪回公司借钱,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贝依晴心里愁闷着,加上坐了十几小时飞机,刚下机就赶来医院了,时差还没倒过来,坐着坐着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橘红色的霞光从窗外照进来,轻轻地笼罩在母亲恬静的脸上。
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崩碎,只剩下她与母亲相依为命,如果母亲有什么不测,那她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贝依晴咬着唇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母亲救过来,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抓起小手袋,急匆匆地出了门。
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的时间十分珍贵,越早筹到钱,母亲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
公司那边希望不大,贝依晴打算直接去高利贷公司碰碰运气,说不定昆哥能借她一笔钱。
高利贷公司的门口,贝依晴隔着老远就听到里面噼啪的麻将声,昆哥的几个手下正在玩麻将,出来混的人嘴巴都不太干净,这会子正在里面谈论着昨夜的妹子。
不堪入耳的话被他们浑不在意地说出来,贝依晴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忽然就没有勇气走进去了。
昆哥威胁她的话又在脑中不断重复,夹杂着屋里人的调笑声,像地狱里的魔音折磨着贝依晴。
她畏畏缩缩地躲在门外,不愿意就这样空手而归,又怕里面的人出来看到了自己。
路边停下一辆黑色的轿车,这时,太阳已经下山,黯淡的彩霞渐渐被黑夜吞噬,路灯还没亮起来,蒙蒙夜色中看不清车型。
贝依晴有些戒备地躲远一些,昆哥的车子也是黑色的,万一被他撞了个正着,一定会将她拖进屋里去。
车子里下来一个男人,高高瘦瘦的,穿着西装,外形跟昆哥那种混混头子天差地别。
贝依晴稍稍松了一口气。
经过刚才一番担惊受怕,贝依晴暂时放弃去找昆哥了,先回去问问方绪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最后再来这里吧。
贝依晴转身快步离开,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贝依晴心里一惊,抬起头来,此时路灯正好亮起来,贝依晴看清了面前人的样子,一派文质彬彬的绅士风度,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请问,你是贝依晴小姐吗?”男人的声音干干净净的,不像那种长年混迹声色场所的人语调里总有一股子去不掉的色气。
贝依晴稍稍放心一点,但仍然有所戒备,她没有直接回答男人的问话,而是反问他:“你是什么人?”
男人的唇很薄,微微一勾,却感觉不到一丝笑意。
“我是江总的特助,江总想见贝小姐一面,劳烦贝小姐跟我走一趟。”
“抱歉,我并不认识什么江总,先生大概是认错人了,再见。”贝依晴紧紧地捏着小手袋,说完话就转身脚步匆匆地往另一边走开了。
许特助跨出一步,再次挡在贝依晴的面前,毫无波澜起伏的声调说道:“江氏集团的总裁,江韵,浥都里应该还没有人不曾听过江总的大名吧。”
贝依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确实听过江韵的名字,但却不是从新闻媒体里听到的。
“江……总,说想见我?”
“是的。”
贝依晴有些迟疑了,江韵为什么会突然找上她?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贝依晴一个激灵,从手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方绪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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