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冯娇娇这边,压根不知道裴永耕对她产生了特殊感情。跟孙老太太领完玉米后,就回家了。
亏得老太太回去拿了伞,两人才刚走到半路,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刷的一下,说来就来,砸的整个大地噼里啪啦的响。
雨势实在太大,即使撑着伞,祖孙两大半身子还是被打湿了。等回到家,谢腾飞也刚好回来,一家三口看着彼此落汤鸡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好笑。
家里人口少,只分到三斤玉米,总共就六根,这还是在谢腾飞工分多的情况下。
这个时候的人家分到玉米,都是舍不得现吃的。一般都是晒干了磨成粉,或碾成玉米粒,留着以后一点一点的慢慢吃。
孙老太太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这年头粮食紧缺,不得不精打细算。
可冯娇娇却天真烂漫的问:“奶奶,我们今天晚上就煮玉米吃吗?”
孙老太太看着她那满是期待的馋样,就没忍心拒绝。挑了三个嫩的,放到了锅里。还剩三个老一点的,挂到了墙头上。
她一边挂,一边说:“这三个可不能吃了。回头大队里还会分几次玉米,留着以后一起磨粉,做玉米饼吃。”
冯娇娇只要眼下有的吃,其它的就不管,眼睛盯着玉米锅,点头说“好啊”。
除了玉米,晚上还煮了一锅豆角粥,放了盐,熬得咸咸的,又从坛子里抓了小半碗腌蒜,就这么吃饭了。
谢腾飞率先拿起一个玉米,是三个里最小的。
孙老太太一见,从他手里夺了去,转而拿了个最大的给他,嘴里说着:“你的活重,多吃点,可别熬坏了身子。”
谢腾飞却又跟她换了回去,说:“我不太爱吃鲜玉米。”
孙老太太听了,忍不住奇怪。
“你以前从来不挑食的。”而且鲜玉米又甜又糯,怎么还不爱吃了呢?
谢腾飞却不说话,低头啃那根最小的玉米。
孙老太太见了,也就没再说什么,转而将最大的玉米给了冯娇娇。
冯娇娇没谢腾飞那么多弯弯绕饶,当即甜甜的说:“谢谢奶奶。”然后将玉米捧在手里,很开心的啃了起来。
谢腾飞用余光瞄了她一眼,很快又收了回去。
晚饭过后,祖孙三人将厨房收拾收拾,轮流洗了澡,便准备休息了。
可冯娇娇却犯起了愁,因为屋里又开始转潮漏雨,地上又不能睡了。
她再次跑去孙老太太房里撒娇,说屋里漏雨,滴答滴答的声音吵的她没法睡觉,想要跟孙老太太睡一晚。
孙老太太就觉得很奇怪,好像每次下雨,这小傻子总要闹着跟她睡,便以为她是真的不喜欢屋里漏雨。
孙老太太这些年来丧夫丧子,唯一的孙子是个闷葫芦,很多时候其实挺寂寞的。
冯娇娇来了以后,每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反倒松快了不少。尤其这小傻子心思单纯,又愿意跟她一个老太婆亲近,心里就又多了几分喜欢。如今见她再次提起这事,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
冯娇娇本来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压根没想到孙老太太居然同意了。
她惊喜的一把抱住老太太,激动的说:“谢谢奶奶,奶奶你真好!”说完一咕噜的爬到床上,在孙老太太的旁边躺了下来。
孙老太太却被她突然间的一抱,搞的有些不自在,笑着碎了句:“鬼丫头。”
而另一个房间的谢腾飞,却始终无法入睡。
今天是下雨天,冯娇娇没法打地铺,他早早的回了房,很主动的给她留了半块床铺,可她却一直不见身影。
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她一般会在外面磨蹭一段时间,直到不得不回房的时候,才蹑手蹑脚的进来。
所以谢腾飞又耐心的等了一会儿。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已经渐渐深了,冯娇娇还是没回来,谢腾飞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他下了床,先去厨房和院子里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敲了敲孙老太太的房门。
孙老太太早就睡着了,但她年纪大了,睡眠浅,一听见敲门声就醒了过来。
“腾飞吗?”她在屋里问了一声。
谢腾飞说:“是我,娇娇在你这吗?”
孙老太太这才想起,冯娇娇到这边来睡,都忘了跟孙子说一声了。
她忙道:“在呢!娇娇说听见漏雨的“滴答”声睡不着,在我这睡一晚。等天好了,你还是把屋顶修一修吧!”
谢腾飞站在门外默了默,半响才说:“知道了”。说完转身走了。
孙老太太听着孙子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有些不高兴。
第二天,谢腾飞一起床就拉着个脸,整个人闷闷不乐的。
而孙老太太则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不时的打哈欠。
谢腾飞见了,忍不住问:“奶奶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说到这个,孙老太太就忍不住郁闷,“娇娇睡觉也太闹腾了,动来动去的。我年纪大了,睡眠本来就不好,哪经得起她这么折腾,一夜都没有睡好!”
说着又问谢腾飞,“她平时睡觉也这样吗?”
谢腾飞想起冯娇娇那千奇百怪的睡姿,眼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笑意,点头说:“是有些闹腾。”
孙老太太顿时不放心了起来,蹙眉说:“那你怎么受得了?夜里不休息好,白天哪有力气干活?”
谢腾飞淡淡说:“还好,影响不大。”
这个时候,冯娇娇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孙老太太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一脸奇怪的问:“奶奶,你怎么没精神的样子?昨晚没睡好吗?”
孙老太太就看着她,最后说了句,“以后你还是跟腾飞睡吧!”搞的冯娇娇一阵莫名其妙。
昨晚上的雨,断断续续的一直延续到今天早上,也没完全停下来。一家三口难得没做工,全都在家里休息。
说是休息,却都闲不下来。
孙老太太一吃过早饭,就忙着给冯娇娇缝秋衣。冯娇娇则坐在旁边,装模做样的学针线,琢磨着“学会”以后,就可以找机会自己做衣服了。
谢腾飞则拎着个竹篓,拿了把铁叉,去外面抓鱼了。
冯娇娇的衣服其实不难缝,祖孙两合力缝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就做好了。这个时候冯娇娇才发现,孙老太太给她做的是件学生装,民国时期的那种风格。高领盘扣,宽袖摆,微微收了几分腰,很是温婉的式样。
只是这年头,已经没人穿这样的衣服了,也不知道孙老太太为什么要做成这样。
孙老太太将衣服拿在手里看了看,觉得还算满意,便对冯娇娇说:“去试试大小。要是不合身,好改一改。”
冯娇娇便将衣服拿去房间里换了。
这个时候,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孙老太太以为是邻居,跑去开门。结果却发现,来人是李翠兰,忍不住愣了愣。
李翠兰是谢家从前的佣人,不过改革开放后,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会儿,怎么突然跑上门来?
孙老太太讶异的打量了番李翠兰,却见她手里拎着个篮子,用白布盖着,脸上惦着笑,忍不住愈加纳闷。
她还记得搞批/斗的那几年,这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谢家如何如何的苛待他们夫妇,把谢家说的十恶不赦,攒了满满一大波的同情。
想起过往,孙老太太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听李翠兰讨好的说:“老太太,我……可以进去跟您说说话吗?”
孙老太太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想,语气不冷不热的说:“进来吧。”
李翠兰便跟着进了屋。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着。
是很普通的一座农家小院,土砖砌的墙,院子小小的,屋子也是小小的。但因为人口少,并不显得拥挤。家里收拾的也很干净整洁。
可以看出,老太太现在过的虽然不富贵,倒也算顺畅。
两人很快到了客厅,孙老太太淡淡的说了声“坐”,而后率先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并充满疑问的看着李翠兰。
李翠兰便将手里的小竹篮放到了桌子上,掀开白布,朝着孙老太太推了过去。
孙老太太用余光瞄了一眼,是几个烧饼,居然是白面的。
她微微讶异,更加好奇李翠兰的来意。就听李翠兰满是愧疚的说:“老太太,早些年我和庆河被猪油蒙了心,说了很多昧良心的话,给您以及谢家照成了很大伤害。这些年,我……”
她话还没说话,孙老太太便做了个摆手的姿势,面无表情的说:“从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那是一段痛苦到撕心裂肺的过往。至今想起,孙老太太依然夜不能寐。
李翠兰见孙老太太这幅表情,就没敢再继续忏悔。可也不能这么僵着,想了想,又将篮子往老太太跟前推了推,并讨好的说:“好好好,不说。这是我今早上刚做的面饼,老太太你您尝尝。”
孙老太太却不动,目光清明的看着她说:“无功不受禄,你就直说吧,突然来我家,有什么事情?”
李翠兰暗叹,这老太太一把年纪了,眼睛还跟锥子似的,真是一点也不输当年。
可这样的态度,让她心里没底。李翠兰便想着,还是先拉拉家常,缓和下关系,到时候成功的几率也大些。
正好裴永耕让她打听的那个姑娘,跟孙老太太一个村。而她愁着房子的事,还没来得及打听,便笑着说:“老太太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一事,想向您打听打听。”
孙老太太便问:“什么事?”
李翠兰说:“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看上了一个姑娘,正好是你们小张村的,一个劲的求我来打听打听。我在小张村又没有特别熟的人,就想到了老太太。”
孙老太太原以为她这么大张旗鼓的跑来,是为了什么事,没想到只是为了帮儿子打听姑娘。
她微微松了口气,语气平和了几分的问:“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这个时候,谢腾飞刚好背着竹篓回来,就听李翠兰笑吟吟的说:“永耕喜欢的那个姑娘姓冯,叫冯娇娇。”说着又忍不住疑惑,“不过,我好像没听说过小张村有姓冯的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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