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回到流香馆时,金盏已急疯了差使人四处寻找。见到季昭,少不得又是一阵唠叨。季昭只捡着自己差点落水的事情说了几段,没提玄清,金盏心疼之余也忘了责备,一个劲儿关怀她。

    那边木樨早已备了一盘如意萝卜丝,清凉爽脆最是解暑,此刻急忙端上来让季昭吃。季昭瞧了一眼,却道:“我不想吃了,你随意拿去赏人吧。”又加一句,“这段时日不用给我做胡萝卜的菜了。”

    木樨一怔,到底没提这本是季昭早上自己要的事,依从了她的吩咐。

    胡萝卜,可清肝明目。但是——不利于受孕。

    从前季昭盼着活,又觉得自己未必有本事护住一个孩子,未必有本是担负其对方的人生,因此时不时吃一些,避着怀孕。如今她心中已有盼头,自然不再避讳怀孕。

    在《后宫甄嬛传》中,后妃的孩子仿佛是极难保住。然而有着太后庇佑的沈眉庄,留到了最后才受惊早产。皇帝没有多么看重的徐燕宜,因为甄嬛稍稍的看顾,同样平安产下和保住了皇子。而曹琴默的孩子,也是由“冲动无脑”的华妃保住的。

    那么,她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可以呢?

    甄嬛在宜芙馆歇过一阵子,便要去寻皇帝。一路到了水绿南熏殿,只见皇帝正与曹容华对坐着品茶。见甄嬛来了,便招呼她坐下同饮。

    这茶水乃是极难得的“雪顶含翠”,是清河王辛苦寻来的。

    曹容华徐徐啜饮了一口,含笑道:“此茶颇为清爽,六王果是有心了。”又笑道:“嫔妾听闻皇上当日初遇婉仪妹妹,便是借了六王的名头和妹妹品箫谈心呢。这么一说,六王还是皇上与妹妹的媒人,是否该好好一谢?”

    甄嬛与皇帝对视,满眼情意尽在不言。

    那边曹容华又笑道:“何况这位媒人俊朗倜傥,朝中不知几许官家的小姐对他深为倾心呢。”看向甄嬛,“想必妹妹在闺中也曾听闻过咱们六王的盛名吧?”

    甄嬛听了心中本在得意,道皇帝待她自然与众不同,忽见对方脸色变幻,大惊之下连忙道:“妹妹入宫前久居深闺,进宫不久又卧病不出,实是孤陋寡闻,不曾听闻王爷大名。曹姐姐见笑了。”

    曹容华又与甄嬛说了几句话,便借着看温仪的名头告辞了。

    皇帝心不在焉地和甄嬛敷衍了一阵,忽然问道:“嬛嬛对朕的情意朕已明了。只是不知嬛嬛是何时对朕有情的?”

    甄嬛心中一惊,急忙跪下道:“嫔妾……嫔妾自然是在您表明身份后。”

    皇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怎么说?”

    甄嬛飞速地思考着,一句一句斟酌着说:“嫔妾之前只以为您是清河王,见您文采风流,精通音律,和传说中的清河王一样,这才没有起疑心。后来您坦诚身份,嫔妾心中惊喜万状,自己的夫君居然是这般男子,这才逐渐心生爱慕。”

    皇帝扶了她起来,语调极其温柔,听在甄嬛耳边却不啻惊雷:“嬛嬛,你刚才不是说你没听过清河王的名声吗?”

    甄嬛吓得跪倒在地:“嫔妾死罪。”

    皇帝淡淡扫她一眼,抬脚出了门。

    风光无限的甄婉仪惹怒皇帝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后宫。沈眉庄听了,连忙去看她。但在甄嬛满腹委屈地将下午的对话告诉了沈眉庄后,对方也只得劝她想开点。

    “凭皇上眼前怎么宠爱我们,无子嗣依靠,这宠爱到底不稳固。”沈眉庄叹道,“皇上再怎么不待见皇长子和悫妃,每月终究要去看他们。曹容华和欣贵嫔膝下虽是女儿,却也同样被多顾惜几分。你看丽贵嫔当初何等风光,我们稍稍设计,还不是被轻易丢到脑后?”

    甄嬛听了,沉默不语。心中暗暗着恼:连眉姐姐也不懂她!她要的才不是什么固宠,而是皇上的爱!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可是在这冰冷的后宫,又有谁会懂呢?

    她不由自怨自怜起来。

    沈眉庄前几日还在与甄嬛讲子嗣的重要,不料没过几天,她便在庆祝曹琴默晋封的宴席上被发现有了身孕。众人一阵忙乱,纷纷向她道喜。

    甄嬛隐隐觉得不对劲,又被心里的妒忌压了过去。她承宠的天数多,为何她还没有身孕?

    看顾沈眉庄胎气的是太医刘畚,和沈眉庄是同乡。因最擅长妇科千金一项的太医江穆炀家中有丧事丁忧去了,甄嬛相熟的太医温实初又留在京中侍奉,沈眉庄便向皇帝举荐了这个同乡来给自己安胎。皇帝欣然允诺。

    待到众人都散去,甄嬛才坐在沈眉庄床边说话:“眉姐姐,我真为你高兴。不论是男是女,皇上一定会更加看重你。”

    “我只盼是个男孩才好。这样我也终身有靠了。”沈眉庄满面红晕,又关切道,“嬛儿,现在我有了身孕不能承宠,皇上又在生你的气,这样一来,难保让别人钻了空子。”

    甄嬛虽然心下不悦,凭她的本事还赢不回皇帝的心吗?却也明白沈眉庄是在关心她,便问道:“你的意思是……”

    “你我如今这样,可皇上总是要人侍寝的。我冷眼瞧着,得宠又不会张狂起来与我们为难的,也就是季容华了。”沈眉庄缓缓说道。

    自从被救之后,沈眉庄对季昭便颇有几分好感。

    甄嬛却皱眉道:“季容华本来就得宠,再要进一步,可不就是专宠了吗?”

    沈眉庄揉开她皱起来的眉心,笑嗔:“我又怎会不知道这个?我是说她的好姐妹安才人。你看安才人的容貌也不逊于曹琴默之流,若入了皇上的眼,自能占住几分宠爱。加之安才人性子谨慎,绝不会与我们为难。”

    “那么姐姐的意思就是扶持安才人了?”甄嬛忙问道。

    沈眉庄点了点头:“安才人和季容华是一气的。她们若得宠,必不会害我们。而且有新人出头,也好分薄在我这处的目光,你晓得我的身子已经够打眼了。我回头便和皇上说,要安才人来陪我。”

    甄嬛疑道:“安才人一贯和季容华亲善,姐姐贸然去求皇上,皇上不会奇怪吗?”

    沈眉庄道:“你且放心,这些我都已考虑清楚。据说季容华在宫中时便求过皇上,带安才人和景贵人一同前来。只是景贵人染了病来不成,动身前夕太后又微恙要人侍奉。皇上舍不得季容华,才让安才人留下了。如今听闻太后已经病愈,我只和皇上提一句,皇上是晓得我因季容华救我之事心存感激的,自然不会怀疑。”

    她又笑刮甄嬛的鼻子,道:“景贵人与安才人都与季容华亲善,我为何举荐安才人而非景贵人,你还不明白吗?安才人的性子立不住,不似景贵人有气性儿。她得宠也只能一时,等我们好了,哪里拦得住?”

    甄嬛这才放下心来,诚心诚意道:“姐姐聪慧,我所不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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