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化“温润如玉”

    神君殿内。

    陌青漓闭上眼睛,他想:这样亦是种解脱。

    莫念,我也真心喜欢你,只是我们之间阴差阳错掺杂了太多其他,我又如何能叫你相信,相信这样一个机关算尽,万事皆可利用的人,还有那么一点可笑的真心。

    他忽然笑起来,连带着喉间翻涌,咳出了暗红的血液…这具身体,沉疴已久,早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了。

    青年缓缓顺着墙面滑下,一身白衣染了鲜血,犹如雪地里梅花绽放,他缓缓闭眸,掌心紧紧攥着的,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红绳。

    那是陌青漓最后一点惦念。

    忽然,耳畔传来那道熟悉的,有些嚣张,略带蛊惑的声音:

    “做本君的奴仆,本君许你这一世健康的身体。”

    “代价呢?”他问。

    “你只有这一世,再无轮回。”那自称神君的人答道:“待你完成这一世心愿,灵魂永归神殿,生生世世,为我奴仆。”

    陌青漓静静想了很久,忽然他问:“莫念,我是指她身体里那个人,是否也是灵魂不灭之人?”

    他早知晓自己的暗卫换了个人,从她的修为、举止。

    神君久久没有出声,却无异于默认,又听陌青漓道:“我愿为你奴仆,换生生世世铭记一人,等待一人。”哪怕永远困在这片黄沙下。

    青年抹去唇边血迹,站了起来。他本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人,又何惧没有轮回?只盼时光悠悠,终有来日重逢。

    “如此,契约达成。”自称神君的声音缓缓道,随即一束明光忽起,印入青年额间,烙下了似水滴状的红色纹印。

    “眉间一点丹砂,便是本君对你的烙印,待此世心愿了,它自会引你的魂灵重回神殿。”

    而非渡过忘川,再次轮回。

    “诺。”陌青漓合袖朝神像跪拜,他一生冷清,唯独这一次,愿意出卖灵魂,去换一个可能。

    他在赌,赌来日重逢。无论输赢,皆由他一力承担。

    无畏,无悔,亦无妄。

    ·

    冷月如霜,黄沙遍起。

    莫念在空旷的沙漠里泪流满面,无它,沙子迷眼。

    她静坐了很久,心绪也稳定了下来,却没有像从前那样,重新回到莲花壁垒里。

    那困住她灵魂的地方,也是对她而言唯一真实的地方。

    若成功,壁垒就会薄一点,若失败,就会厚一点。

    如同封印一般。

    莫念拍了拍额头,只想到一个可能:陌青漓还没死透。

    这话虽然是不好听,但也是唯一能解释她如今状况的理由。

    她忽然来了斗志,忍着心口的疼召唤问命,誓要挖出个窟窿,把陌青漓刨出来。

    却在这时,远处微高的黄沙坡地上,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莫念回过头,那抹白衣还好好的,在月色下孑然独立,微微向她张开了双手。

    莫念喜极而泣,她一边跑,一边高喊:“大殿下,你没死?”

    “不是鬼魂骗我吧?”

    她跑上前,用最简单的方式把人抱住,欢呼道:“太好了,太好了,没有消散,不是鬼魂。”

    她不用重来一次,不用看着那壁垒再次加厚,困着她永永远远出不去。

    夜空下,莫念笑的开怀。

    陌青漓似乎也被这种简单的快乐所感染,正要收紧双手回抱时,那人已经回过神来,那种欢喜也并非看心上人,而仅仅是,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

    她并不知情爱。

    陌青漓忽然意识到这点。

    又或许是感情对她这样的人,对她这样灵魂不灭、带着长长久久的记忆游荡在世间的人,已经不重要了。

    而这个答案,陌青漓在去世后魂归神殿,一个人活了许久许久以后,也终于参悟到——

    孤独,才是人类的本质。

    时间能覆灭的,不仅仅是一座城,还有城中人的信仰。

    神君的信仰。

    ·

    陌青漓脱胎换骨。

    莫念发现,他额间多了一点丹砂,身上沉疴已愈,就连修为也是一日万里。

    不过半年时间,已从黄阶走到地阶巅峰。莫念起初以为他是靠从地宫里顺出来的竹简,后来却发现,独特的功法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陌青漓的体质改变了。

    她乐见其成,却也担忧,然而多次相问,青年都是用奇遇搪塞她。

    莫念并非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的人,唯一执着的也只有自己的来历,便索性作罢,只拿起问命跟他东征西战。

    问命是把好剑,自上古流传下来,哪怕是在这个灵气少得可怜的时代也能觉醒,颇有灵性。

    它哪哪都好,像极了他的主人,就是见不了血,无法上阵杀敌,莫念带着它,只起一个防御作用。

    而它的主人,这半年里正在闭关。如果有问命在,肖卿然出关的时间还能快一点。

    当时,受师命急召,少年数日奔波赶回门派,却换来师父一句:“糊涂啊。”

    仙风道骨的老者摇头叹气,难得对一向心疼的徒儿发怒道:“跪下。”

    “是。”肖卿然撩开衣袍,直接跪在冰冷的长阶上。

    掌门人忍下心疼,教训道:“你告诉我,问命是什么?”

    少年低头,倔强着不语。

    “是你的本命剑啊,肖卿然,这些年连洗澡睡觉都不离身的佩剑,你小子就这么给了别人?”

    “她不是别人。”肖卿然小声说。

    “你闭嘴。”老者捋须,气道:“你父母当年把你和剑送过来的时候,你父亲摄政王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这剑于你出生时降落,休戚与共,造化非比寻常啊。”

    掌门人痛心疾首道,终究是自己跟前当宝贝一样疼着长大的孩子,他只能扶起来,送去闭关。原本老者也是算到肖卿然将要破阶,才急召少年回来。

    ·

    半年之后,第一门派的后山禁地重新被打开。

    众弟子翘首以盼,那参悟了天阶的少年眉目依旧,冷若冰霜。

    第一句话却是:“师父,我反思好了,我去边关把剑要回来。”

    “呵呵。”老者皮笑肉不笑:“肖卿然,有句话叫肉包子打狗,也有句话叫醉翁之意不在剑!”

    “你是我徒弟,你想去干什么,我会不知道?”

    被戳穿心思,少年的脸微微红了起来,而后又道:“师父,边关战乱,小国接连作祟,百姓难安,这种时候,难道不是我派弟子出山平乱的时候吗?”

    他大义凛然地说完,一众同门却又开始拆台:“肖师兄,咱且不说本门不可杀生,即便你还俗,就你那晕血劲儿,能行吗?”

    就你那晕血劲儿,能行吗?

    肖卿然欺霜赛雪的一张脸红透,强自镇定道:“我堂堂天阶,谁敢质疑不行?”

    “今后,谁再说我一句不行,我便当做是要挑战于我,与他拔剑相向。”

    “拔剑相向?”掌门人忽然笑了:“好徒弟,你的剑呢?”

    “你拔什么呀你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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