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彻底完了,以龙人这个臭脾气,偷扔石头被发现,她真的完了。
她一对耳朵竖了起来,紧张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她能感受到,嬴潼的视线就落在她的背上,就算看不见,她也能隐约有种预感,这股视线一定是焦躁又愤怒的。
怎么办。
果不出其然,身后传来了兽皮被掀开的声音,龙人正朝着她走来,脚步急促,一听就知道龙人情绪好不到哪里去,子沂闭上眼睛,不敢面对接下来的现实。
终于......要动手打她了吗。
兽皮被一双手很直接地掀开,子沂只觉得身上一凉,紧接着就被嬴潼一把捞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去看嬴潼,结果发现映入眼帘的那双黑色眼睛并不如想象中的愤怒、暴戾。
“我是不小心的......”子沂小声辩解道。
嬴潼完全没理会她在说什么,只见她一只手抚上子沂的额头,再伸手卷起她里衣的袖子,捏了捏她的大臂。
这是怎么回事?她看上去不像是生气、发火的样子,这是在干嘛?
嬴潼捏了一会,然后松开子沂的手,紧紧盯着子沂的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阴晴不定,看得子沂心里有些发虚。
这个龙人,几天不理她,她一点事也没有,现在不过是扔了一颗小石头,倒是这般认真计较起来。子沂忍不住腹诽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嬴潼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睡不着,玩石头......”子沂心虚,声音越来越小:“那是不小心的......”
哪知,嬴潼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的脸靠近自己,近距离之下,子沂甚至可以看见月光下嬴潼根根分明的眼睫,她屏住呼吸,不知道嬴潼要做什么。
“不要耍什么花招,我对你没兴趣。”
说完这句话,嬴潼松开子沂的下巴,留下一个子沂看不懂的冷漠神色,站了起来,重新回了自己的被窝。
子沂跪坐在原地,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山洞里凉意沁人,她愣在原地,一头雾水。
不要耍什么花招,我对你没兴趣?
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她觉得自己是在耍花招?又为什么要说她对自己没兴趣呢,难道她以为自己是要吸引她的注意力,才这样做的?
可自己吸引她的注意力有什么意义呢?挨一顿骂?还是挨一顿毒打?
子沂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怎么说,嬴潼方才的态度,还是挺伤人的。她滑进被窝里,心里忿忿不平。
估计是没怎么见过世面吧,觉得人人都非要往她身上凑,真是自恋得紧。
这样的话,应该由她来说才对。
子沂闭上眼睛,开始想象,如果嬴潼随她回了宫,在一大堆如花似玉、粉雕玉琢、知书达理的锦绣女郎之中,嬴潼一定是最无礼、最粗俗的那个,到时候,她也要趾高气昂地排挤嬴潼,她要让嬴潼跪倒在她脚边,她一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呵斥道:
“哪里来的蛮子,离本宫远点,本宫对你没兴趣。”
这样一想,子沂便舒心了很多。
书中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书中又有云,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她忍,只要能回去,她都能忍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几天和嬴潼生气,一点用处都没有,折腾来折腾去,折腾的始终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以往若是她耍小性子,整座皇宫都是围着她转的,下人们急得团团转,父皇和皇兄们恨不得把天上的星子都摘下来给她,也只有母后会偶尔训斥训斥两句她不懂事。
可到了这里,别说是哄她了,嬴潼就连发现都不曾发现,这叫她又憋屈,又挫败。
可子沂终究还是明白,如今她不仅寄人篱下,就连自己整个人,都是嬴潼的奴隶、禁脔,今时不同往日,她的小性子,没有任何意义。
时至今日,她总算明白了,她不过是一个在四方宫墙之内,被骄纵惯了的孩子,在宫中是金枝玉叶,被拥簇着锦衣玉食长大,可如今她的性子、她的脾气,只是累赘而已。
子沂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知道变通的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活到了今日,依旧完璧无损。
嬴潼不是她的侍婢,也不是她的仆从,恰恰与之相反,她是她的“主人”,是能够决定她命运、主宰她生死的人。
这不合时宜的性子,是时候该收敛起来了......
——
于是,在几乎思考一整夜后,一大清早,子沂盯着青黑的眼圈,决定主动示弱,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自己还是按照原计划,向嬴潼低头,拉近关系。
她重新和嬴潼说话,重新坐回了嬴潼身边,重新吃她烤得焦黑的烤肉。
毫不意外,子沂这一转变,从不理她开始,直到现在自个儿又想通了的整个过程,嬴潼那是一点也没有发觉,至始至终,都是子沂一个人的独角戏。
今夜,又在几番搭讪无果后,子沂默默看着嬴潼收拾柴火。她手脚很麻利,做事情很利索,一看就是做惯了这样的事。
眼见着嬴潼不知从哪里翻出两件兽皮,看上去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里?”子沂急忙叫住了她。
“沐浴。”
“带上我吧!”
嬴潼诧异地转过头,漆黑的眸子里全是迷惑之色,这几天子沂几乎天天跑出去沐浴,傍晚就蹲在山洞脚下等她。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一天要沐浴几次?
子沂才不好意思说自己怕,每次嬴潼不在山洞里,她一听见山洞外的风吹草动,都会被吓得不轻,浑身紧绷,生怕是别的什么兽人发现了她。到了夜晚,黑暗会让这种恐惧更显著几分,让她胆战心惊。
嬴潼虽然可恶,可别的兽人更加可恶,她还是留在嬴潼身边稍稍安全一些。
嬴潼看了她一会,眼里阴晴不定,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子沂很想拉住她的衣袂,以往有求于人的人,她都习惯这样做。可眼下,嬴潼压根就没有衣袂,要是伸手拉上去,可就要直接抓住她的手臂了。这可是龙人啊,子沂可不敢,只好干笑了两声:“求你了,我想洗,好不好。”
两人对峙一会,嬴潼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于是,子沂跟着嬴潼一起去了溪边,一起......沐浴。
其实说实话,若是以后能够和嬴潼一起沐浴,也是件好事。每次独自沐浴时,子沂都提心吊胆的,担心有什么野兽、兽人会靠近,毕竟,赤身裸体时实在缺乏安全感,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还不如跟着龙人——这片森林里的凶神,最凶猛的猎手,最强悍的野兽。
嬴潼比子沂高上不少,一双腿又很长,走路很快,子沂穿着磨破的绣花鞋,在后面压根就跟不上。她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步履蹒跚,好几次差点被盘根错节的树根绊倒。
“等等我——”
声音穿透丛林,落到嬴潼耳中,她却像没听见一样,一步都不曾停留。
子沂紧紧咬住下唇,心里悄悄把嬴潼骂了千百遍。虽说想通了要收敛起脾气,但背地里骂骂,还是不过分的。
很快,嬴潼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子沂的视线之中,耳边是寒风刮动树枝的婆娑声,沙沙沙的在耳边盘旋,黑暗的密林更显得阴森可怖,似乎随时会有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从某个角落里突然跳出来。她害怕极了,提着衣摆,趔趔趄趄地追赶着嬴潼。
腿长了不起吗,就不能慢一点吗?
好在子沂是认识路的,她沐浴过好几次,这条路她算得上熟悉,就算看不见嬴潼的背影,她也能摸着黑自己找过来。
可这才刚刚走到溪边,便看见嬴潼已经在溪水中了,她半截身子都没入了水中,可上半身却毫不遮掩地裸|露在外,子沂心中一惊,赶紧挪开眼睛。
虽说兽人女子皆袒胸露乳,但......但嬴潼是不一样的,她一直穿着兽衣,将胸|脯遮掩起来,子沂觉得她是不一样的,这样乍一看去,看见“衣不蔽体”的嬴潼,子沂还真是吓了一跳。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子沂在心中默念。
可方才那一瞥的光景,始终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嬴潼的身上虽然会有疤痕,但在月光下依旧光滑细腻,还有那看上去纤细却紧实的手臂,以及胸前......子沂不敢继续想了。
她真的是兽人吗,难道龙在这片森林也象征着神力和主宰,龙人就是要比其他的兽人优越?
子沂转过头去,背对着嬴潼。
其实子沂从小到大,都是被宫娥们伺候着长大,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沐浴熏香,几乎都是宫娥们在服侍,沐浴一次要由三四个宫娥随侍,就连亵衣、小衣,都是别人亲手给她穿上的,按理来说,她早已习惯了在女子面前裸裎,可眼下这番局面,她竟然对龙人的身子羞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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