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交易的事儿怎么能叫算计

    你脑子里被太宰治告知的惊人信息得乱做一团,还想再询问具体情况,黑发的少年人却忽然颇为可惜地说:“森先生给我的游戏时间结束了。”

    “接下来要开始本番节目。黑月酱,看那边。”

    你有些莫名地顺着他的话转头,看向单向透视玻璃另一侧房间。

    随着话音落地,紧闭的房门由身着白色大衣的瘦高男人推开了,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听诊器,右手亲昵地牵着一个金发洋裙女孩儿,走到同样被焊死的椅子坐下,视线投向门口处、笑吟吟道:“诶呀,敝舍简陋,让织田作之助君见笑了,不嫌弃的话,可否赏脸稍坐片刻,一叙家长呢?”

    他的声音通过隐藏的麦克风传至这边。

    “我不想谈无关系的闲话。”

    陪伴着熟悉的低沉嗓音,一道身影进入视野,你顿时叫出声来:“织田先生!”

    你的临时监护人面无表情地走近了另一侧房间中央的椅子,他似乎根本没听到你的喊声,径直坐下了。

    “没用的啦。黑月酱,织田君现在既听不到,也看不到这边。就是这样的结构设计、所谓的黑/手/党秘密审讯室啊。”

    太宰治一边和你说着,一边耸耸肩膀。

    你看了他一眼,虽有满腹焦虑疑问,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别这么扫兴嘛,织田君、态度不好可是会吓到小孩子的?我认为我们之间,可以聊的话题,有很多。”

    像是医生一般打扮的瘦高男人,抚摸着依靠在座椅边神色天真的女孩的金发,弯着眼角笑了,“比如同为幼女的、我家的爱丽丝酱,和你的海月……”

    在你和织田作之助同时略变了脸色时,男人吐出后半句话:“果然还是我的爱丽丝宝贝儿第一的绝超可爱呢!”

    他挂着灿烂到荡.漾的笑容猛地将金发女孩整个搂住,在其.受.惊.尖叫着“变.态.林太郎!别突然抱过来啊!”的声音中,满脸幸福地着享受女孩子连踢带踹的反抗。

    “……?”

    你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太宰治。

    “啊,我本人是支持黑月酱的派系、虽然爱丽丝也很可爱,但黑月酱才是……”

    “不是问这个。”

    你眼神死的打断对方神奇走偏的话题:“我美少女的程度有多惊心动魄,托你们横滨本地非.法.势力的福、我已经深刻了解到。”

    “所以、我是说,对面这位、大概已经沉迷吸幼女到晚期完全没眼看的先生,就是港口.黑.手.党的新任首领吗?”

    在你一言难尽、略显鄙弃的眼神中,太宰治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脸,“其实,我还没有加入港黑组织哦。”

    潜台词是首领这副破.廉.耻的样子和他毫无关系。

    你沉默了一下,一时间不想再搭理这位性情多变、完全白送的新朋友,转而关注另一边两人的谈话。

    织田作之助面对这幅搞笑剧般的场面,表情仍毫无变化。

    “森首领。”

    他说:“港黑提出的,释放海月的条件是什么?”

    身着白色大衣的男人摇摇头,摆出一幅责备的神情,奇妙地笑了。“这是什么话?织田君,你说的像是要把可爱的海月酱当做交易品一样。”

    “织田君,你可大大地误解了我!”

    “本次邀请,实际上是出自我个人名义,而非港口黑.手.党的意志。”

    赤铜发色青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对此不置可否。

    “这次请你和海月酱前来敝舍坐客的手段虽说粗暴了些,也实非我本意!计划行动之前,我就已经再三叮嘱他们不要伤害海月酱,她如今所在的地方极其安全。”

    森首领那消瘦面孔上微妙的笑容,让你像是看见了无数纸折的蛇般,涌上一阵反感。

    “海月酱不是在杂志上写小说么?那篇叫做《杀人犯》的小说,我也读过的。出色至极!她拥有着令人望其项背、自叹弗如的才华!假以时日,自海上升起的黑之月将其整个文坛为之倾倒吧!”

    “连我家一个脾气古怪、极不好相与的孩子,读完她的小说后,都一直嚷着想和她见面呢。”

    森首领顶着脸颊红红的巴掌印持续微笑着,紧靠在他身边的金发女孩爱丽丝,正气哼哼地撅着嘴,将双臂抱在胸前。

    “今天,他在知道黑月老师做客港黑后,迫不及待地前去拜访。”

    他意味深长地说:“想必现在,他们俩人正聊得正开心。”

    你立刻意识到他在拿你的人身安全威胁暗示织田作之助,不由得焦急起来,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太宰治。

    对方一脸无辜地回望你。

    “黑月酱、多少掩饰一下警惕怀疑的眼神好不好?我听到了,我们刚建立起来的幼小友谊正在哭。”

    “如果太宰君能对我说说更多的真心话,我想那一定马上就会变成茁壮成长、喜极而泣的快乐之声。”

    你词措委婉地迅速接上话茬。

    对方同样迅速地回到:“其实,森先生让我在审讯室守着黑月酱,以他和织田君的谈话实际情况,自主判断该怎么处理哦。”

    自主判断,几个字,被他念得格外轻快,让你心下一跳,又听得太宰治笑嘻嘻地继续说:“不过,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嘛。黑月酱是知道我不会对你做过分的事的吧,安心啦。”

    你是知道,可你的临时监护人此时、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庞上你所熟知的单薄表情,却显出一种阴沉的压迫感,好似万千细针暴雨如注般刺伤皮肤、叫人汗毛倒竖!

    “真是可怕的神情啊、织田君!”

    森首领的表情,就像是在一场危急万分、浓烟滚滚的火灾现场,带点惊叹兴味围观的路人,事不关己地感叹几声熊熊大火的可怕。仿佛来自地狱的赤红火光飘飞景色,映在他眼中,如同黏稠流淌的血液。

    “别这么凶,你看,我的爱丽丝都害怕了。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坐下来谈的呢?”

    他疼惜地抚摸着略显畏惧的金发女孩的卷发。

    织田作之助看了一眼怯怯地躲到森首领背后的爱丽丝,什么都没说,只是那种像利刃逼近脖颈的凶厉感散去了。

    “让我从头解释吧。”

    森首领和颜悦色的模样,和走边街边任何一个普通上班族没有区别。

    他将双手交握,搁置于桌面上,恳切地说道:“织田君,虽然你看我现在表面上是统率港黑的首领,但我原本只是一介医师。于照料病重的先代过程中、侥幸被其青眼以待。

    “结果,在先代病逝后稀里糊涂的,就继承了首领之位。”

    他显出半是伤感半是困扰的神情。

    “做了这么多救死扶伤的医生,一朝转行,却突然跳槽到了主要工作就是指挥手下,怎么和敌人拼得你死活,我着实力不从心……”

    你听到身边黑发的少年人轻笑一声,道:“遇上这种事,你可真是无辜又倒霉啊,森先生。”

    森首领长叹一声。

    “另外,下属们对先代临终之际传位于我一事,颇有微词。”

    “我自是明白。”

    “一无先代那般雄才大略,二无权势傍身,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有天半途跳出来成为了首领,会心有不满也是人之常情。”

    他道:“我即位一月有余,港口黑手党仍如一盘散沙般,下属们各自为伍、不愿听从我的指示。”

    “鄙人不才,感念先代对我的提携、传位决定下的深重希望,惶恐之余,虽人微望轻,仍想着报答恩情。若,我能使衰退的港黑恢复强盛时期的荣光。”

    “想必先代地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吧。”

    你看着森首领满脸诚恳地讲着掏心窝子的话,心想,见人讲鬼话的技能,莫不是港.口.黑.手.党传统艺能?

    这人脸上的笑容,和不久前太宰治揣着无形的杀意匕首来试探你时,简直是一个模板倒出来的假笑面具。

    被一面单向透视玻璃隔开的监控室与审讯室,此时正如哈哈镜般呈现出相似却又歪曲的场景。

    你和太宰治隔着桌子面朝而坐,默不作声地观望着数米之外的另一边,同样相对而坐的两人间暗流涌动的交锋。

    织田作之助问:“那么,你个人的条件是,要我去解决港口黑手党内部不听从你的指示的逆.反.派.成员吗。”

    身着深红蕾丝裙边的金发女孩抿起了嘴唇。

    不对!

    你立刻在心里叫起来,恨不得马上钻过这面单向透视玻璃,站到你的临时监护人身边,告诉他从太宰治口中交换而来的信息。

    这个名为森的男人的图谋绝不仅如此!

    “林太郎才没这么坏心眼呢!你是傻瓜吗?”

    爱丽丝高声说着,对赤铜发色的青年做了个鬼脸。

    织田作之助略略皱起了眉头,眼神直指在脸上写着“爱丽丝酱维护我了好感动来么么哒”的瘦高男人,“直说吧,我不打算再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这可不是浪费时间啊。”

    森首领宠溺地用手指梳理女孩子的发丝,“织田君,我再重申一遍,本次请你与海月酱前一见,是出于完全的好意。”

    “我个人十分折服于黑月老师小说的魅力,说是她的粉丝也不为过。因此,我仅出于个人,想为身陷窘境的你们提供小小的帮助。”

    “而,织田君所说的,仅仅是不听从我的命令,就要将其解决,这种事,实在残酷!”

    森首领从善如流推卸责任的熟练度让你大开眼界。

    你听到他继续对织田作之助说。

    “你做不做得到另当别论,我既为港黑首领,便视每个成员如我的孩子般,哪有父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如此狠手呢?”

    笑意吟吟的脸庞,此时显得极为狡猾。

    “想必织田君自是清楚的,《杀人犯》的初稿中,稍微有处不妥当的地方。”

    “这份文稿,被朝霞出版社的某个职员直接检举到这边来,我那些一向重视名誉、又疑心病重的下属,可谓勃然大怒。”

    “初稿中,福山先生被污蔑为私吞公款后跳楼的情节,在第二稿中被黑月老师修改为,因房子被家人偷偷拿去抵押高.利.贷,绝望之下坠楼而亡。”

    “大概你们从旁人口中听闻得,港黑如今还在追查的公司职员坠亡一事,是为了追回被转移资金。”

    “实际上,那位坠亡的职员,与潜逃中的同伴,是某个势力安.插在港黑的间.谍。”

    “他们真正盗走的,是港口黑手党内部的极密文件。”

    森首领摆出愁苦而忧虑的表情:“那本来是先代遗留给我的文件,至关整个组织的存亡,只有首领才有阅览资格。”

    “然而,间.谍.们不知为何,先是越过了本部重重的森严守卫,神之又神地从我秘密藏好的私人保险柜中,将其盗走了。”

    “若非我发现及时,极力将文件被盗的消息隐瞒下来,恐怕如今的组织将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你不安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臂,森首领口中那份极其重要的机密文件,就像拳击手猛地击中你的胃部。

    神经在警告、你隐隐察觉到了捕网之上的真相,但仍剩下最后一块拼图没有完成。

    森首领对织田作之助笑道:“一个月前,你救了晕倒在海滩的海月酱,但是随后她就被受海外租.界.军.阀支持的Flower Shop园丁盯上。”

    “一时间,织田君你虽然带着她摆脱追踪,成功地藏了起来。但,你心中是知道的,Flower Shop的人绝不会放过海月酱。”

    “他们家每一朵花,都有一份专属的商品档案。不论是温室培育、还是从野外挖掘,从萌芽到枯萎的一生,都无比详实记录于库。”

    “早在被园丁相中的那刻,Flower Shop就依据上报资料,为海月酱制作了一份档案,作为蓓蕾,加入库存。”

    “她被命名为……”

    太宰治单手撑着下颚,对你扬起一个甜得诡异的笑容,接上了森首领的话。

    “蔷薇科、蔷薇属,野蔷薇,大天使加百列。是很美丽的花哦,黑月酱。”

    黑发的少年人神情认真地发表着感想:“虽然我觉得和你本人完全不搭。”

    另一边,森首领则继续道:“这也就代表着,她的个人信息于地下人口市场中传播。只不过,因为Flower Shop园丁还没有将其挖掘回来,大天使加百列仍是处于预售状态。

    “更何况,早有传言,Flower Shop计划将这朵蔷薇花献给横滨本地赫赫有名的收集癖、蔷薇洋馆的主人,一位身家丰厚到令上帝也会动容的资.本.家。”

    “这便无异于,置身随时会落下铡刀的断头台。”

    身着洗得发旧了的白色大衣瘦高男人摇摇头:“为了阻止这把寒光闪闪铡刀将海月酱可爱的脑袋割下,织田君,你真的相当努力。”

    太宰治仿佛在和森首领唱双簧般,接着对你道:“这一个月以来,他一直奔走在地下人口市场,持续着.袭.击.Flower Shop的园丁和店长的行动。”

    “但让FS的人不解的是,这位神秘的袭.击.者,一不为寻仇、二不为图财,更没有试图对娇弱的温室花儿下手。”

    他拍了下手掌,笑眯眯道:“更加奇怪的是,袭.击.者虽然数次针对Flower Shop,可不管哪一次,他从未杀过人,仅令其失去行动能力而已。”

    在你难以置信的眼神和太宰治意味不明的笑容中,单向透视玻璃另一侧,森首领又道:“Flower Shop的人都快被这位神秘的袭.击.者搞.昏.了.头,百思不得其解、对方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整个地下人口市场都在看FS的笑话。”

    “他们甚至怀疑,袭.击.者是生意竞争对手故意派来找他们的不痛快。”

    太宰治主动地给森首领的话添上一行注脚:“那时候谁都不知道袭击者的真面目。他是一个由无数谜团组成的、会走动、会思考的人形谜团。不杀生的猛兽。”

    赤铜发色的青年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金属制铁椅上,于整个谈话过程中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从未动过,出奇冷静。

    若是一般人,即使有意识地想要保持固定不动状态,也不可抑制地会有各种生理反应的轻微的活动,但他却如一尊雕刻成型的石像般,冷硬而漠然的矗立于狂风暴雨席卷而来的浑浊巨浪中。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气定神闲的森首领,挂着兴味笑容的太宰治,和面无血色、颤抖着嘴唇,头晕目眩的你。

    “这个无解的谜团一直到,港黑收到了一本小说的检举。”

    森首领说。

    “我家那脾气古怪的孩子在读过小说原稿后,主动地向我接下了查清此事的任务。”

    “他虽然相当不好相处了些,脑子却非常机灵。”

    “我一开始可没猜到织田君竟然就是那个行走的横滨之谜。”

    太宰治声辩着:“查出真相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谜之男的目的原来是为了找到、并销毁大天使加百列的在库档案。”

    在你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黑发的少年人像是哄劝般,温声说:“只有这样做,黑月酱的个人信息才会从地下人口市场共享的信息链中彻底消除。”

    “不然你只有一生躲着阳光、活在阴影之下。”

    “否则就算是逃到异国他乡,也被园丁找到、带回去。”

    “横滨租界地下人口市场默认的规则之一是,被记录于库的商品,便属于该组织的私.有.财.产。除贩卖交易以外流出的商品,哪怕是化成一滴水、一捧灰,也会被追回。”

    太宰治寄寓着混沌的黑暗的眼眸,对你微笑。

    “Flower Shop绝不会放任大天使加百列流落在外。”

    “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黑月酱,还是不要被他们挖掘回去比较好哦。”

    我才没有拜托织田先生去为我做这种危险的事!

    你将这样完全是在赌气的尖叫死死咽在喉咙里,你当然知道,就算你不拜托织田作之助这样做,他也一定会为你挡下所有袭来的恐怖。

    因为他,是个老实到没救的好人……

    你带着哭腔深吸一口气,双手使劲揉了揉发烫的双眼,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还能有什么办法回转面前的死局。

    森首领抚摸着爱丽丝发边的绸带蝴蝶结,叹息道。

    “织田君,你的实力强大到,如今想从港黑本部的这里出去,也是轻松到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的举动吧。”

    “我对此深信不疑。”

    他又露出那种散发着漠不关心地血腥气的奇妙微笑。

    “你独自于Flower Shop 周旋,从未失利、也不曾伤过一人性命。不久前,我的下属们在请海月酱上车时,你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对着后方的车辆连开三枪,逼走了司机,自己开车追了上去,将车辆撞停。”

    “若不是计划周全,我又稳妥起见派出了一位优秀的异能者参与作战,那时候,或许根本不可能将海月酱从你身边带走吧?”

    “携带幼崽出没的猛兽,凶恶程度真是让人吃惊。”

    你咬住了下嘴唇,回想起被绑上车后听到的枪.击声,和剧烈的追尾事故。

    “拥有这般怪物实力,却又在此前从不为人所知,你的身份一路追溯上去,是完全的“纯白”,干净到不可思议、无害到不能相信。”

    森首领说:“我大概能猜到。”

    “你委托了某个内行,对从前见不得光的身份进行了洗白吧。”

    织田作之助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不会错的,就算你现在不再杀人,伴随在你身边的黑与红,在我们这边、还是能清晰看见。”

    森首领说着。

    “而海月酱,则是“透明”。”

    “她被海浪冲刷到横滨的海湾之前的经历,是彻头彻尾的空白。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追察到一点线索。就好像她是从海底潜上来的龙宫姬君,此前一直生活在另一个社会。”

    “突然有一天,她越过了两个国度的限界,来到此世。从此才有了她存在的痕迹。”

    你浑身发寒地听着谈话逐步逼近阴影的深处,喃喃道:“现在海洋污染这么严重,就算真的有海底龙宫,怕是姬君都已经自然进化成能活体分解塑料颗粒与各种工业废料的、了不起的、预示着科技即将飞跃的福音的怪物了吧。”

    “我是人啊。”

    你小声地嘟囔。

    太宰治用不能定义为任何一种感情的眼神注视着你,什么都没有回答。

    听不到你所在一侧房间动静的审讯室内,瘦高的男人说道:“做为“纯白”的你,与“透明”的海月酱,如果仅以个人力量,绝无法撼动Flower Shop、彻底销毁“野蔷薇、大天使加百列”的在库档案。”

    “到这里,织田君想必已经明白了吧?这次请你们俩人过来,我绝无恶意,而是试图提供帮助。”

    他说。

    “身为港黑首领,我虽并非实权在握,但这个名头如今还有几分薄面可用。”

    “由我出面,提前垄断大天使加百列的售卖,是个确实可行的方法。至于蔷薇洋馆的主人,那位与港黑也历有来往,于这方面并不是不能通容一下。”

    “织田君,你也是早已预料到了我会提出这个条件、又担心着与我家那孩子在一起的海月酱,才愿意坐在这里。”

    森首领笑了一下:“人与人之间长存的关系依托于无私互助。”

    “做为卖断大天使加百列所有权、将她归于我个人庇佑下的交换条件是。”

    你紧张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屏气凝神等着森首领的答案。

    “织田君,我希望你能以神秘男子的身份继续.攻.击.Flower Shop。”

    森首领的笑容极其耐人寻味,“不久前发生的那起文件盗窃案,是由忠于我的亲信负责追查,大部分线索在间.谍.之一坠楼身亡后中断。另一人、唯一可供追迹的线索是他在逃离横滨的过程中,借助了地下人口市场的力量。”

    “据可靠的消息来源,那位携带极密文件逃走的间.谍.向Flower Shop购买了“扦插”项目。

    太宰治在你困惑的眼神中,解释了一下,“FS做为背景受列.强.官.方.支持的势力,除了本职的鲜花卖买外,另有面向,所有人的“扦插”工作。”

    “哪怕是受到追.缉的间.谍.,只要在Flower Shop内付出一笔极其高昂金钱,就可以在其帮助下,洗.白.身份,拿到一张不知道开往地球哪个偏远角落的船票,从此于横滨地界人间蒸发。”

    “敢于公然做这种生意,而不怕被顾主仇家找上门逼问情报的Flower Shop,便代表着其背后支持势力应为多.国.军.阀.联.合,错综复杂,又极其稳固。”

    他像是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如今的港.口.黑.手.党,若是同FS起冲突,就是在与敌人火拼之际往枪膛里塞.红.豆.射.击的自.杀.行为。”

    森首领叹气:“租.界那边,可谓是本国自治区,以统治为名滥用治外法权。”

    “有了Flower Shop从中插手,那位间.谍.可比是落入汪洋大海的水滴,怎么也寻不见踪影了!”

    他忧心忡忡道:“可是,丢失的文件不能不去追回啊。我实在是左右为难了。”

    “那么,织田君、你能帮帮我吗?”

    你终于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飞扑到单向透视玻璃墙边,“不可以答应、织田先生!织田先生!”

    你拼命用手拍打玻璃面,试图引起动静吸引对面的注意力。

    织田作之助只说了一句:“好。”

    他站起身来,周身平淡的气质瞬间变化、如自懒洋洋打盹里醒来的猛兽、正低伏于草丛间,紧紧凝视着猎物。

    “森首领的亲信应该已经确定下来,那个间.谍.接受扦插的报告资料,具体保存在哪个店长手中了吧。”

    “是的。”

    瘦高的男人颔首,“我能够信任的部下,在今天请海月酱做客的过程,全部被你打伤到住院了。看那个情况,恐怕还要休养数月才能下床吧。只能请织田君独自前往……”

    “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你大声叫喊着:“这是陷阱!织田先生!别去!!你要是真的去抢那份资料、就绝不可能再有退路!”

    太宰治坐在你身后,略作叹息,道:“早已进入FS视线中的谜样猛兽,就算是突然一转攻势,前去抢夺扦插资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反正,无论怎么追查,都不会查到港黑头上。”

    “FS其后的报复,也仅仅只是冲着猛兽去的,和黑月酱,和织田君,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怕得浑身发抖,你终于明白了所有阴影指向的方向,是离别的深渊。

    假如,织田作之助能顺利夺到扦插报告资料,交与港黑,必将受到Flower Shop恼羞成怒的疯狂报复,你知道,这位名为森的新任首领,绝不可能站出来帮助你的临时监护人的。

    他只能逃。

    又假如,从一开始夺取资料就失败,那几乎等同于织田作之助差不多死在了Flower Shop的警.卫.力量下。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你将与赤铜发色的青年永别。

    “我答应你的条件。扦插资料会在今晚交到你手中,然后我将自行离开横滨。”

    织田作之助说:“做为交换,现在,让我见海月。”

    “哎呀、这个要求,可就让我为难了……”

    森首领假意咳嗽一声,摸着爱丽丝的金发,托着下巴思索着:“不知道海月酱和我家那孩子聊得……”

    “不用装傻了,我知道她就在这块单向透视玻璃对面。”

    织田作之助用毫无愤怒、或者其他情绪起伏的声音丢下了一颗炸弹,让你短时间内懵了一下,他的眼神中显出一种温吞而不透明的细小变化,你觉得他就像是紧闭着外壳的蚌,又像悬浊液内分散的混浊粒子、遮挡了所有投注的光线。

    你在被太宰治带着、打开了审讯室大门的瞬间,飞快跑过去一头撞上临时监护人的腰,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衬衫,几乎想恶狠狠地掐他两把:“听我说!织田先生!这是……”

    “海月,我知道。”

    对方一句回答就堵死了你要说的话。

    你无比愤怒地抬头瞪他,“您脑袋真的没有被今晚的激辣咖喱辣到失常吗!”

    “没有。”

    织田作之助认真地说:“我觉得辣度一般。”

    “还不够辣吗那个?!”

    你哭笑不得地问他:“您难道是被辣椒召唤出来的咖喱之神么?”

    “不是。”

    织田作之助的嘴角大概上扬了三毫米。

    你看见了,更加气不过,死命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肚子上,小声地说:“只要答应去帮这个忙,织田先生,您就再也吃不到餐厅老板特制的咖喱了。”

    “您不是一周不吃三次就会死掉的激辣咖喱怪吗。”

    你听到太宰治在后面“噗”地偷笑,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你几乎要忍不住眼泪。

    “海月。”

    织田作之助的手落在你的发顶,温暖、干燥,带着茧子的手掌真的很能给人安全感。他只是摸了摸你的长发,没有说更多,转向将目光投向怀抱着金发女孩的森首领。

    “交易的具体条件,我想森首领应该清楚。”

    赤铜发色的青年说。

    “垄断海月在Flower Shop的预售信息。”

    “给她一个合法的新身份。”

    他停顿了一下,又才继续说:“想来你们也不会同意让她离开横滨,那就尽量给她安排一个远离是非地带的学校去读书。”

    “这些要求我自然是会去做的。”

    森首领笑容满脸的点头:“像海月酱这样可爱到让人感动的幼女,乃是全人类的瑰宝,我一定会为了守护幼女而奉献出我的努……唔噗!”

    他说到一半就满脸冷汗地捂着腰侧位置,吃痛地躬起脊背,“爱、爱丽丝…酱……殴打男士的腰际…是不太淑女的行为……虽然这也很可爱的说!!”

    “哼!都是林太郎又变.态.又坏心眼的错!”

    爱丽丝插着腰斥了他几声,红色的圆头小皮鞋哒哒响着,跑到你边,将你从织田作之助的腰上拖下来,“我可以叫你海月酱的吧?你也要叫我爱丽丝酱、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

    你一脸茫然地被迫松开了手,有点怀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的力气有这么小吗?

    名为爱丽丝的金发女孩儿对你露出大大的阳光笑容,“如果林太郞欺负你、要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就告诉我哦!爱丽丝酱帮你揍他!”

    你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露出满脸甜蜜地痛苦表情的瘦高男人,“……好?、那个,谢谢你。”

    织田作之助无声地退向门外,他走路时就像猫一样轻盈无声,又迅速。

    你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没有回头,反握住爱丽丝伸出来的手,笑着说:“很高兴能和爱丽丝酱做朋友。我的名字叫海月,目前最讨厌的事情是,有人对我说谎。”

    “真的很讨厌。”

    “最讨厌了,我才不会原谅对我说的谎的人。不如说,我从根本的理由上就无法理解说谎的必要性。”

    你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委屈又后悔:“因为我笨吗?我不知道怎么分辨谎言,就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像个白痴一样……所以才更生气。”

    “生气到……”

    你的后半句话被悄悄关上的门扉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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