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年久失修,布满锈迹。稍有重力压上去,便整个折断。
南星试了好几次,想把门把接回去,都是白费力气。
安全楼道闷热,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更升高了温度。
这里位置偏僻,安全门又厚重,即使拍门喊叫,也不一定有人能听见。
何况今天集体师生都集中在礼堂那边,准备开学典礼。
“质量也太差了,压一下就坏。”南星气馁地把门把扔到一旁,金属摔在地上,哐当一声。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刚来学校不久,她只认识慕嫣一个人,几分钟前给慕嫣打了电话又发了短信,都没有回声。
现在这点数,开学典礼已经开始,慕嫣作为新生代表,要上台演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留意到手机。
给刘岚打电话,刘岚今天在外地出差,人在飞机上,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好热。这地方连空调都没有。”南星都快崩溃了,拿手拼命给自己扇风。余光瞄一眼旁边的人,转了转眼珠子,想到什么,激动扑上去:“你手机呢?”
她原本站在距离他两三米的位置,突然往前跳过来,何千遇条件反射地往后仰了仰。
女生满脸的期待。
何千遇目光顿了顿,道:“没带。”
“……”南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没带?怎么可能?现在人哪有不带手机出门的?”
“你好好找找,要不我帮你找?”南星说着,直接伸手去他裤袋里翻手机。
何千遇还没反应过来,女生的小手已经灵活地钻进他的裤袋。隔着薄薄的西裤料子,指尖滑过他的大腿。
何千遇身体颤了颤。
他反手扣住她的腕,“别乱摸。”
她的手腕很细,轻松一握便抓住。皮肤光洁细腻,被他扣在掌心里,像是捉住了一尾柔软的小泥鳅。
他指尖温度凉凉的,熨帖在她的肌肤上,有种格外鲜明的感觉。
南星问:“你手机呢?”
何千遇松了手。
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下意识,抬手扯了扯领带,“放在舍友那,原本只是出来跟辅导员碰面。”
哦,原本只是出来跟辅导员碰面。
至于后来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全通道呢。
是被女生半路截去表白了。
天气一热,南星脾气就不好。现在三十几度高温,他们又被困在这里,南星觉得自己妆都要化了。
她问:“那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等人过来?”
何千遇抬手看腕表时间。
九点十五分。
他今天是要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的。
何千遇看了眼旁边黑黝黝的楼梯口,说:“这里二十三层,我们往下走,从其他的安全出口出去。”
“可我穿的是高跟鞋诶。”
“走不走随你。”
“……”
南星遇见过狗男人,就没遇见过这么狗的。何千遇说完那句话,转身便往台阶走。南星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踯躅几秒,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楼道说长不长,一层十几个台阶。这栋是旧教学楼,自建校以来便有的,安全通道的设计十分老旧,楼层里连窗户都没有,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昏暗。
楼梯又陡,南星蹬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跟走高跷似的。
她举着手机照明,一边扶着扶手,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巍巍。
她对前面的人喊:“你等等我,我怕黑!”
何千遇个高腿长,迈一步等于她两步,转眼便抛下她两三米远的距离,头也不回地道:“我赶时间。”
“可我怕黑!”
……
何千遇并不吃她那一套。
到了二十二层,终于有了光线,南星从楼梯口出来,顶着灰扑扑的一张脸,身上的裙子,手臂,小腿,都沾了楼道里的灰,整个人看起来都不神气活现了。
何千遇尝试拉了几下门把,没拉动。
“这层也锁了。”他说。
“啊?”南星气都没喘过来。拿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汗,指尖沾了灰,拖出长长一道的痕迹。
她自己没察觉。
何千遇瞧她一眼,跟瞧一只小花猫似的。
他说:“二十二层是多媒体室,今天没人上课,不会有人来开门的。”
“那怎么办?”南星内心绝望。
“继续往下走。”
“……”
两人沿着楼道一路往下,果不其然,二十二层、二十一层、二十层……一直到地下负一层,所有的出口都被锁住了。
开学第一天,除了礼堂开放,其他地方根本没人值班。
南星累得都快瘫痪了,脚趾被高跟鞋磨破了皮,她除下鞋子,光脚踩在地上。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好。
地下一层,这里连窗户都没有。到处黑漆漆的,仅靠头顶一盏微弱的感应灯,光线时明时暗。
手机也快没电了。
何千遇也不如最开始那样整洁。衬衫领口略微松开一些,领带有也点歪了。
不过除此之外,他衣衫干干净净,不染半点灰尘。
和她的灰头土脸形成鲜明对比。
“有没有人哪,谁来救救我们?!”南星站在安全门前,用力拍打,“有没有人哪?我们被困住了!谁来救救我们?!”
外头没有回声。
何千遇缓慢地吁出一口气,微扬起头,把领带往下扯了扯。
俊朗的脸上铺了一层薄汗,额前碎发微湿。
这里在地下,又没有窗户,空气极为不流通,比在高层的时候更加闷热。
南星还在拍门喊叫。
何千遇闭了闭眼,开口道:“别叫了,省点力气。”
他嗓音不如以往清润,带着一丝干涸的哑。
南星手都拍疼了,明知道外面没有人,却仍不死心。
她说:“不叫怎么会有人听见?”
“这地方缺氧,你再大喊大叫,不保证会晕过去。”
“……”
南星瞪着他,气不打一处出:“你出的好主意,我们从二十三楼,一直走到地下停车场。现在怎么办?我们再走回去?”
南星破罐子破摔了,随手把高跟鞋一扔,直接盘腿坐下来。
“你自己走吧,我走不动了!我宁可死在这!”
天气炎热,地下层空气又不流通,人很容易犯晕。
何千遇太阳穴隐隐作痛。
再加上,她实在太聒噪。
何千遇说:“这段时间停车场施工,工人中午才上班。十点半左右,会有人来开门的。”
“十点半?”南星不可置信,“那现在几点?”
何千遇看了眼腕表,“九点四十五。”
“……还有四十多分钟。”南星绝望,差点当场晕过去。
南星盘腿坐在地上,不停拿手给自己扇风。打开手机看一眼,天要亡她,只剩下百分之三的电。
更绝的是,负一层连信号都没有。
南星翻了个白眼,又把手机扔回包里。
何千遇站在楼梯口旁,双手交叉抱在身前。据心理学说表明,这是一个在应对陌生的人际场合,较为防备的姿态。
楼道内光线昏暗,仅有头顶一盏微弱的黄灯。没几分钟,南星手机电量耗尽,屏幕陷入一片漆黑。
手电照明也没了。
昏暗视野里,感应灯明一阵暗一阵,全靠南星人为声控。
“噔——”
感应灯亮起。
……
“噔——”
感应灯亮起。
……
“噔——”
感应灯亮起。
……
来回数十次后,何千遇被她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噔”震得头晕脑胀,怀疑人生。
他抬眸,望向地上的人,“你能安静点么?”
适时,灯光暗下。
南星又喊了一声“噔”。
灯光从他头顶上洒落下来,男生五官极为立体,青天白日的时候,看起来有种高冷难以亲近的疏离感。在光线昏暗的地方,反而削弱了他五官上的凌厉感,有些暧昧不清。
深深的眼窝和高挺的鼻子,半融在暗沉的阴影里,像一道精心剪裁的剪影。
足够俊朗。
南星见他像尊雕塑似地站在那,问:“你不累么?”她往旁边挪了挪屁股,腾出点位置。难得大发善心地说,“还有好长时间,你要么坐一下吧。”
何千遇刚才一直在闭目养神。
他望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一小团。她站着的时候不觉得,那么纤瘦的身子,往地上一坐,更加显得娇小,像一只小小脆弱的小动物。
何千遇道:“不用。”
“你坐吧!”南星没理他,伸手把他拉下来,“站那么高,你都挡着光了!”
“……”
何千遇踉跄两步,被她拉到身边坐下。
手撑在地上,蹭了一手的灰。
何千遇微微皱眉。
南星想起来,这人有洁癖。一路走下来,扶手不愿意扶,墙壁不愿意靠。
哪怕累得半死,也要挺直腰板,站在那跟尊雕塑似的。
南星低头在小包包里翻纸巾,“我这有湿纸巾,给你擦一下吧。”
何千遇有些意外。
他望着她的动作,“不用了。”
“不用谢,就当卖你个人情,回头记得把广告约给我。”南星自顾自地说。把包包翻了个遍,依然没找到湿巾的踪影。
“奇怪……我明明有带来的。”
何千遇翕了翕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着楼道里一点光亮,南星看见掉在上一层拐角处的湿纸巾包装。
“啊在那里!”南星匆忙从地上爬起来,“我去捡!”
何千遇看着她莽撞的动作,皱眉,“等一下。”
南星鞋都顾不上穿,一溜烟跑到楼梯,三个阶梯合一地往上蹦。
快到平台时,南星弯腰去捡地上的湿巾,忽地,眼前有道阴影掠过。
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飞快在她手臂上蹭了一下。
“喵——”
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叫唤声。
南星一惊,顿时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她想往后躲,脚下却打滑,往下踏空了一阶,整个人失去重心,笔直朝后倒去——
“啊——!”
这里在楼梯上层,就这么摔下去,肯定伤得不轻。
南星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坚硬的地面,不想,身后一阵极快的脚步声。
紧接着,她落入了温暖宽阔的怀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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