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宋澄在季沉几人面前再次演一出戏,只不过这场戏实在真实得过分,让人看之就仿佛身临其境。
眼前虽然是欢欣愉快的画面,季沉反而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沉重,就好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一般,他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来气。
他一开始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俗之又俗的爱情故事,可是在仔细咂摸了一番后,他反而摸不透这个故事的走向了。
戏台上两个小娃娃还在嬉闹着,而台下的看客们却已经坐不住了,第一个从船上站起来的便是季沉,他向坐在一旁的江霭勾了勾手,示意他连同自己一起去台上探一探。
“我们上去看一看。”
“小太阳,我们永远做朋友吧,我唱戏给你听。”
江霭闻言却是不答,他学着宋澄和赵冉冉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唱起了戏来,纤细的手指翘得高高的,还真有那唱戏的范儿。
“你走不走?”
季沉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随即抬起一脚就照着江霭踢了过去,他如今算是看出来了江霭这个人就是欠打,打一顿什么都好了。
“别急嘛,这不是摇着了。”
江霭被踹了一脚也不恼,他笑嘻嘻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依着季沉所言将船摇到了戏台前。
戏台比季沉想象中的还要高,他刚刚在远处看赵冉冉和宋澄二人爬得很轻松,就满心以为这戏台并没有很难爬,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望着这高高的戏台,季沉再次陷入了沉思,对于一个恐高的人来说,爬戏台和爬墙没有什么区别,归根到底都是害怕。
江霭在季沉身后看他站在戏台前一动也不动,心下便有了几分了然,想来又是身高不够、爬也不敢爬的问题。
江霭悄咪咪地走到季沉身边,张开双臂一把就环住了他的腰,季沉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够呛,下意识就挥手打了过去,结果江霭结结实实地就挨了这一下子。
“小太阳,我好心帮你,你怎么张手就打人呢!”
江霭被打懵了,他捂着脑袋愤愤地向季沉抗议了起来。
“谁叫你连句话都不说就走过来了。”
季沉一看江霭这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着这倒是一个刷好感的机会,便转过头一本正经地摸了摸江霭的头,又探过身照着自己刚刚下手的地方吹了吹,完全一副哄小孩的样子。
季沉比江霭矮了一块,所以他吹吹的时候要踮起脚,江霭站在那就看那粉嫩的唇在自己的面前一上一下地晃动着,就像是一块草莓糖引诱着他犯罪。
江霭哪里是肉放在嘴边不吃的素食主义,他抬起手按住季沉的肩膀,凑上去就在男人的唇上蜻蜓点水一般啄了啄。
“滴——!打卡小太阳的唇。”江霭还怪模怪样地学着机械的声音播报了一遍。
季沉的脸很适时候地红了起来,红霞爬上他白皙的脸颊,将他整个人罩了一层粉色的薄雾,让江霭不禁想到了‘秀色可餐’四个字,不禁有些晃神。
季沉承认自己是对江霭这种行为有所心动,但是这并不妨碍自己给他下套,只要能够保证自己的心动值低于江霭,那么自己就能够胜利。
心动值,是全民热恋评判胜败的重要的一项数值,在一项比赛结束后,智脑会理性地测算出你的心动值,50%以下属于未心动区间,50—100%属于心动区间。
你的心动通过冰冷的数字传达给本场比赛的考官,考官会主观根据心动值与你比赛中的表现进行判罚——当心动值都低于50%时,那么根据心动值的高低判罚,胜者不会给予休息日与奖金;当心动值低于50%且二人都一致的情况下判平局,两个人都不会给予休息日与奖金;当心动值都高于50%时,无论双方战况如何全部判罚;当其中一方心动值高于50%,另一方低于50%时,判罚心动者,给予胜者一个星期的休息日与奖金。
当然,为了保证比赛的精彩性,如果因为两个人消极怠工,导致心动值都为0%时,则双双判罚。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当着我们俩打情骂俏?”
江溶溶不知何时和林若清已经爬上了戏台,她们二人此刻正蹲在戏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船上‘打情骂俏’的两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狗剩cp我磕了!”
林若清站在江溶溶身边,用手捂着脸再次发出了鸡叫,她望着江霭和季沉的眼里满是粉红泡泡。
“狗剩cp是什么鬼。”江霭闻言将嘴一撇,“好歹我是Top 2,你能不能起点高大上的名字,这直播出去怪丢脸的。”
“狗剩是?”季沉也蹙起了眉头。
“这个,全民热恋金字塔五人团最狗男人;你,天天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人看了很安心。”江溶溶替林若清解释了这个问题,她伸出手指了指江霭和季沉,“所以,狗剩cp。”
“Bingo!”林若清打了个响指,满脸都是姨母笑,“不愧是溶溶姐!”
“我说,你再这么拍马屁下去,比赛结束后一准进监狱。”江霭说着在江溶溶的帮助下一把把季沉托举到戏台之上,随即自己一个闪身也跃了上来。
“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把我安排到下位。”季沉仍旧执着于这个cp的名字。
正说着,忽然一阵阵透骨的凉意从四个人的背后袭来,四人猛地一回头却发现刚刚那两个小娃娃早已经不见了,而那精巧的云往处也重新复归于破败。
云往处的匾额凄惨地跌在了地上,风吹雨打已经将匾额上的几个字已经消磨尽了,如果努力去瞧的话也只能看见‘往处’两个字。
再看那原本精致的亭子,却也像蒙了一层灰一般不复之前的瑰丽,四壁上印着数十个焦黑的人印,俱是十分狰狞的模样,趁着月色去瞧,却仿佛是厉鬼索命一般。
季沉皱起了眉,他还是想不透宋澄到底在向他们暗示什么。
正当他思考之际,一只通体乌黑的乌鸦从天空中嘶叫着向着几人俯冲而来,那叫声仿佛像是人临死前的呐喊,配上墙上人形的焦影却好像是活了一般,它在四人面前挣扎着、求救着,然后死去。
站在最前面的江溶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小刀,利落地朝乌鸦掷了过去,正好砍在了乌鸦的脖子上,但那乌鸦仍然挣扎着向他们冲了过来,直直地抢在地上,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哈,哈,哈......”
在乌鸦断气的瞬间,粗重的喘/息/声在四人的耳边乍响,那喘息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在他们的耳畔,一会从这只耳朵钻进来、一会从那只耳朵钻出去,夜风一拂,就好像有人朝他们耳朵哈气一般,让人身上的鸡皮疙瘩也跟着战栗。
江溶溶一把抓住了林若清的袖子,天不怕地不怕的TOP 1对这种灵异场景毫无抵抗力,她恨不得找个被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江霭也想学着江溶溶的模样扯季沉的袖子,但被当事人一眼给横了回去,只得讪讪地收回了手。
一个白色的声音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说是白色但其实那白色已经接近灰色了,一道道的泥渍将这圣洁的白衣服彻底脏污了,只剩下一点点的白顽强地坚持着自己的本色。
衣裙本来应该十分华美精致,只不过此刻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了,将它归类于衣服仅仅是因为还能勉强蔽体,从那破旧衣衫中露出的白肉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在青紫的痕迹之下还有大片大片绯红的烫伤,想来主人定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季沉抬眼往上看,却见一张熟悉的脸庞,与身体的破败不同,脸庞却是一如既往的俊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依旧向上勾着,只不过那晶晶亮亮的眸子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就像是落在地上任人践踏的枯枝,季沉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一点生机。
没错,他就是宋澄,是幻境中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府衙前声嘶力竭的少年,只不过此刻的他显然已经死了。
他不知何时已经挂在了戏台的房梁上了,他死了,没有任何预兆地死了。
这个白衣少年本就死了,死在了三年前的春天,花开了但他却死了。
朦胧间,季沉透过那具冰冷的尸体,仿佛看见了他死之前的画面——
他仿佛又活了,枯败的脸上在目光触及到这戏台的时候就像是逢春一般重新漾起了一丝生气。
他笑了,望着这破败的戏台笑了,是从灵魂深处涌出的笑意。
他本身生得就极为好看,此刻一笑便更是夺目了,只不过他笑着笑着就哭了。
“冉冉,好久不见。”
他用手将脸庞上的泪珠擦了下去,然后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阿澄有点想你了。”
单薄的白色身影在月下随风微微地晃了起来,季沉忽然想起刚刚出现在环境的少年,这么多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那个名叫赵冉冉的小女孩又在哪里?
到底是怎样的绝望,才能使人面对生死都不眨一下眼睛呢?换句话说,到底是什么让人面对死亡却能如面春风呢?
“那个臭□□去哪了!还敢跑!活腻味了!”
粗鲁的叫嚷声劈开了静谧的夜色,季沉循声望去却看见一堆身着捕快衣服的人举着火把正向戏台涌来。
“老子还没排上呢,他就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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