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臭/婊/子/去哪了!还敢跑!活腻味了!”
粗鲁的叫嚷声劈开了静谧的夜色,季沉循声望去却看见一堆身着捕快衣服的人举着火把正向戏台涌来。
“老子还没排上呢,他就敢跑?”
那些红衣捕快从船上越到戏台上,他们身上的红与宋澄身上的白在孤冷的月色下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他们的衣服太红了,红中还带着几丝黑,活像是凝在地面上的血。
季沉将视线从宋澄的身上移到了那些捕快的身上,他猛地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为首骂得最凶的捕快竟然是早晨他曾给自己带路的那个!他此时似乎是个捕头?
这些捕快一见宋澄已死骂得更凶了,他们将宋澄从那白绫上粗鲁地取了下来,往地上随手一掷,抬起脚就像是踢皮球一样踢了起来。
“贱/蹄/子,大爷们还没享受尽了,就敢死?你以为死了就能安宁了吗?我呸!”
不知谁的一口痰啐在了宋澄粉白的小脸上,让唯一洁净的皮肉也染上了人间的污秽。
林若清站在一旁气得小脸涨得通红,她很想上前阻止这些人,不,这些畜生的行为,但刚上前走一步就被江溶溶一把扯了回来。
她被江溶溶拽得一踉跄,一个没站稳就向后跌了去,在向后仰去的过程中,她望见那些本来专注于蹂/躏宋澄尸体的捕快们,在听见她有动作的那一刹那无声地将头转向了她们四个人所在的方向。
他们的脸瞬间就变得阴郁起来,木木的没有一丝感情,就像是死了一天的尸体,浑身上下透着僵硬,当他们转过头时,还会发出类似‘咔咔咔’的响声。
那一双双狭小的眼睛此刻像一只只死鱼一样瞪得极大,仿佛要把眼球瞪出来一般。
他们直勾勾地瞧着站在一旁的季沉几人,冰冷空洞的目光打在他们的身上,让几人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地发冷,是从内而外泛出的冷。
林若清对自己不过脑子的行为表示十分的后悔,她清楚自己这一任性的举动会给自己的团队带来很大的麻烦,但不知怎的在刚刚那一瞬间她非常气愤、气得不能自已。
“啪。”
林若清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紧接着一股幽香的玫瑰味传来,她抬起头原来是落入了江溶溶的怀里,
江溶溶将要摔倒的林若清揽入了怀里,随即利落地一个旋身一脚踹到了向扑来的捕快身上,那捕快立刻就飞了出去,在空中滚了一周后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果然是TOP 1,虽然腿瘦得跟杆似的,但丝毫不影响打架,我算是知道咱们周大考官到底喜欢你什么了。”
江霭一把拉住要上去帮忙的季沉退到江溶溶的身后,他将胳膊架在季沉的肩膀上,一副‘没事,咱有靠山’的表情。
“小太阳,咱们别掺和,溶姐这是趁这机会刷好感呢,交给她没问题;就算有问题了,她没了,我就无压力地当第二名了。”
“要点脸。”闻言季沉白了一眼江霭,他之前和这个人比赛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不要脸呢?
“我说了,我和周漾没关系。”
江溶溶气得手下的动作都变得粗鲁了几分,她自然不会让江霭好过,一个飞踢就将几个敌人踢到了江霭面前。
“知府大人到——!”
一声长长的吆喝拯救了手忙脚乱的江霭,所有的捕快都停止了进攻的动作,整齐划一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他们四个人在他们眼中仿佛又重新回归于了透明。
知府迈着四方步来到了戏台之上,奇怪的是这知府与捕快不同,他穿着戏服,脸也用白的油彩涂得厚厚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挂在脸上,显得十分的突兀。
他背着手拨开人群,来到了宋澄的尸首前,那张白皙清秀的脸庞上比刚刚又多了几个黑色的脚印,想来应是捕快刚刚踏的。
“禀大人,小衙内吊死了。”
刚刚还满嘴脏字的捕快此刻却是恭敬万分,他们的脸上早已没了刚刚的怒气,取而代之的则是谄媚的笑容。
“哼。”知府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抬起脚又朝着宋澄的尸体来了一脚,“果然是不要脸的贱/货,死了还要找这么晦气的地方。不过,死了也好,字画倒是值钱一点。”
说罢,知府抬起眼眸睨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捕快们,十分不耐烦地向他们挥了挥袖子,那青色的朝服在空中像鸟儿一样飞了起来,又像是死鸟一样砸了下来。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大人哪里的话,托大人的福,哥几个也享受了一番。”为季沉带路的那个捕头满面春光地迎了上去,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宋澄随即笑得更灿烂了几分。
“死得不干不净的,又不是我的正统血脉,就给眼珠子挖了扔河里吧。”知府并不接话,兀自从怀中掏出了一柄折扇,使劲地在面前扇了扇,似乎想把这晦气扇走。
他摇晃着身子向小船走去,每走一步身上的肉都要跟着晃上一晃,就像是马上就要雪崩一样,季沉觉得那些肉就要滚到地上来。
“嘭!”
江霭不知何时伸出了脚,将慢悠悠行来的宋知府绊得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宋知府还未来得及起身,紧接着江溶溶不知何时出现在宋知府的身后,一脚就将他踢进了水里。
“撒呦那拉~”
江溶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她慵懒地挥了挥手对着水中的宋知府道了声再见。
江霭和江溶溶的动作再次唤醒了那些捕快,他们咆哮着向二人冲来。
血红色的月光下,捕快一点点由人变成了尸,他们的外表皮迅速腐烂,一块块烂肉从他们的身上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化作一滩浓水。
季沉拎起手中的chang/qiang,向嘶哑吼叫的行尸冲去,借着惯力俯身使劲一扫,行尸的脚立即就与身体分了家。
此时,林若清踩着季沉的肩膀凌空而起,将手中的黄符尽数贴在了行尸额前,随后一个轻巧落地,巴掌大的脸上还带着甜美的笑容。
她一回头看着那化为齑粉的行尸,脸上立即浮现除了歉意的神色,她双手合十对着那些行尸拜了又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啊,不好意思,刚刚和姐姐学完画符。”
夜风拂过戏台将那些行尸留下的粉末尽数吹散了,季沉抬起头,只见那血红的月亮渐渐回归了清明,复归了皎洁,恍然刚刚都是一场梦。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季沉闻声低下头,一下子就撞上了一张烧焦枯败的脸,他被吓得一个激灵,连连倒退了几步撞在了江霭的身上。
“是早晨那个婆婆。”江霭扶正了季沉的身子,伸出手指了指眼前佝偻的身影,季沉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街上的那个疯婆子。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滚!快滚!”那婆子面目虽然依旧骇人,但行为举止倒是比白日里正常了很多,她将双手举过头顶,厉声驱逐着在场四人。
季沉觉得这个戏台实在太诡异,还是依婆子言先离开为好,先不说宋澄会不会卷土再来一次,再者这个婆婆是敌是友都未尝可知,他不想再一次节外生枝了。
此次戏台一行,他们获取的信息实在太多了,他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理一理。
“婆婆,您知道宋府的小公子宋澄吗?”
季沉刚刚要招呼其他三个人离去,却见江霭跳出来主动询问了宋澄的事情,他再想要去阻拦却是来不及了。
果然,江霭话音刚落,那婆子便狰狞地大笑了起来,她岔着她那被烧成焦炭的口大声地笑着,笑声仿佛是从缝隙中挤出来一般,在这寂静的湖面上传得很远很远。
“我女儿是怪物!是怪物!宋小公子也是怪物!你知道吗?是怪物!”
疯婆子瞬间急行到季沉的面前,她全白的眼珠子就像要夺眶而出一般,粗如砂砾的脸也直直地抵在季沉的肌肤上。
“但是他们都容不下怪物,我也容不下怪物,所以要食了他们的骨、扒了他们的皮。”
“云郡不能有怪物,不能有怪物!要循规蹈矩才能活下来,才能活下来。”
疯婆子又窜到江霭的面前,将她那满是刀痕的脸凑到了男人的面前,那宛如打散鸡蛋般的眼眸直勾勾地瞧着江霭,让人不禁从骨子里泛出了凉意。
婆子的声音时大时小,时而嘶吼又时而低语,在这戏台上疯了般来回的奔跑,将本就年久失修的戏台踏得嘎嘎直响,让人总疑心要塌了一般。
她忽然站定了,站在了戏台的中心仰起头望着那高高的房梁,眼神呆滞而又空洞。
“我的女儿就在这里被献给了山神。”
“从此,我就再也没有听过她的名字了。”
“她丢了,丢得连名姓都没了。”
疯婆子慢慢地回过了头,季沉看见有两行血泪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她们是怪物就该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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