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宝43年春,云郡嫁赵氏女于山神,十里红妆,倾城相送,山神予泽,赵氏女于云往处浴火而往。”
什么浴火而往,不过是这些杀人犯给自己的美丽遮羞布罢了,抛去这层遮羞布,呈现在人们面前的真相是他们活活烧死了一个少女,在她曾经获得荣耀与快乐的地方,活活烧死了她。
她的肉~体化为了齑粉,灵魂被妖魔所瓜分,袅袅的戏声再无人唱起,就连仅存的姓名也被凶手所抹去,只剩下一个残破的戏台还咿咿呀呀地唱着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赵冉冉是这碧海蓝天上最自由自在的云,可大势向来不允许这样的存在,所以大势冠以她怪物的名号,任由它的仆役将这片云一点点蚕食殆尽。
云死了,最后葬在了云往处的烈火中,这个世界又重新回到了大势所期待的样子,人们口中笑着说‘这便是大势所趋’,真好。
江霭从来没想过这背后的故事竟是这般,他本以为不过是什么最普通的风月故事,哪成想这个本身就反人类的比赛竟会设置这种富含深意的故事,从前他没怎么走过这些剧情任务,如今体验一遍更加深了自己对于这个比赛的认识——
真是离谱至极。
身后的追兵依旧锲而不舍的追着,江霭很想甩掉这些烦人的小尾巴,但这个云郡根本就没有多大,而且大多都是直直的路,别说甩人了,江霭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个活靶子,能不被追到就不错了。
江霭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自己又看见了那个云往亭,现在江霭一看见这个亭子就发愁,总觉得来这里能碰见宋澄的鬼魂,一想到他这鸡皮疙瘩就起了一层。
忽然,从路边草丛中伸出一只手拽住了江霭的衣袖,江霭一个不妨就跌进了草丛里,他摔得眼冒金星,一睁眼就看见了蹲在一旁的瞧着自己笑的林若清。
他从地上坐了起来,长长的树枝从上面垂了下来,蹭在他的脸上感觉痒痒的,他抬起头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江溶溶,她正拨开树叶向外望着。
“你下次能不能打个招呼。”
“你上次推我到前面的时候也没打招呼。”江溶溶一边说着一边转过了身,她拍了拍身上的土,“你的追兵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江霭皱起了眉,他从地上站起身凑到了江溶溶身旁,透过掩映的树叶,江霭看见刚刚追他的人此刻正拖着一个人往回走,那人疯疯癫癫的,分明是一开始他们遇见的捕快。
“此人叫赵六,是当初宋澄事件捕快中的唯一活口,他原是云郡的捕头,后来不知因何被降了职,但也因此逃过了宋澄的报复,不过现在看来也难逃一死了。”江溶溶指着捕快说道。
“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善恶到头终有报!”林若清也凑到两人面前摇晃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江霭伸出手在林若清的额头上戳了一戳,随手就把自己怀中的书页递给了江溶溶,“这是赵冉冉的线索,宋澄你们找到什么了吗?”
“差不多清楚了,”江溶溶点了点头,随即展开书页仔细地阅读了起来,不消几分钟她就全部看完了,“根据赵冉冉的信息判断,宋澄是死于赵冉冉之后的。”
“宋澄不是宋知府的儿子,是他从一个□□手中买来的,他这个人生理上有缺陷,专喜欢玩什么养/成/play,所以买了个漂亮的娃娃过来当儿子养,所以他一直不让宋澄和外界以及自己的兄弟姐妹有过多的接触,知府夫人也知道宋知府的怪癖,但为了留住丈夫的心一直助纣为虐。”
“赵冉冉死的那天是宋澄的生日,转天本来就绝望的他就被知府献给了当地的豪绅,知府他有生理缺陷所以只能通过观看来刺激,所以他在豪绅之后又找了捕快来,每逢打更声响起就换一拨人,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一年之久,直到宋澄自缢在云往处。”
“至于赵冉冉,这书页上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只有她的死因,别的就没有了,我们还要再查。”
江溶溶说罢,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先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那沉默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咽喉,紧紧地将所有空气都阻断了,一阵一阵地感到绝望而窒息。
“这是全郡人共同谋划的一场谋杀。”林若清的声音打破了这旷世持久的沉默,就像是徐徐吹来的风,虽然很轻,但却拨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你说组委会设置这些剧情,可笑不可笑?”江霭笑了起来,他用手撑在额头上,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只留下一片浓黑的阴影。
“他们不是一向是如此吗?”
江溶溶笑了起来,她挑着眉毛将那泛黄的纸页攥成一个团,向丛林深处扔了去。
“自以为是的畜/生/们。”
*
季沉身着一身朱红色猛虎纹样官服端坐在乌黑的案前,他抬起头目之所及看到的只有渗人的血色,身着血红色衣袍的捕快举着血红色的牌子,牌子上烫金的兽大张着口仿佛要浓黑的字拆吞入腹,只留下它的残肢还不停地吐着血。
头顶上挂着沉重的匾额,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字,只不过这个匾额有些歪了,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要砸下来。
季沉觉得自己因为这身衣服与这些吃人的衙门也融成了一体,与堂下站着的知府、师爷、捕头、捕快没有什么区别,只道是吃人不吐骨头,光明正大的红色也变成了凝固干涸的人血。
堂下的犯人是他熟悉的那个捕快,只不过他现在不知为何变得疯疯癫癫了,在堂下这半晌一直在颠三倒四地说着同一件事——
宋澄回来了,要杀了他报仇。
“赵六,你这个疯子,在大人面前胡言乱语什么,还不赶快交代你是如何杀了扶柳婆子的?”
知府生恐赵六在宋澄面前抖露了什么秘密,连忙厉声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他脸上的肥肉因为激动而抖了又抖。
“扶柳?”
赵六闻言也安静了下来,只不过他安静的时候更加渗人,狭小如缝的眼睛撑得大大的,黑色的眼珠从眼眶中凸了出来,仿佛随时要淌下来一样,他忽然笑了起来,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露出了破碎的牙齿。
他似乎在此之前被人打过,否则牙齿不会变得如此崎岖嶙峋。
“对,扶柳那个老婆子也死了!所有人都要死了!所有有罪的人都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云郡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从赵六口中忽然传出了少年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声嘶力竭,仿佛像是从地狱中传出的呐喊。
这声音在季沉的耳中与昨天晚上幻境中宋澄的声音无限重合,对,没错,就是宋澄。
季沉蓦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瞪着跪在堂下的赵六,想要从他的身上看出宋澄的影子。
“我看你是彻底疯了!来人!把这疯子的嘴给我堵上!”知府闻言也顾不得什么为官的威仪了,他指着赵六大声地叫喊着,肥得流油的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知府望着赵六,仿佛赵六是会吃人的魔鬼,如果不把他及时处理,那么他就会被扑上来扭断自己的脖子。
一旁的捕快听此急急忙忙地跑上前,一把按住了发狂的赵六,准备用布团将其嘴巴堵上,可下一秒——
“嘭!”
随着一声巨响,赵六炸了,季沉的视线被更加浓烈的血红色所沾满,如果说刚刚的那些红色都是一块一块的话,那么此时地红色就像是薄雾,一点点在空气中渲染开来。
血的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可是季沉却从这血气中嗅到了绝望与恨意,甚至还有那极致的疯狂。
赵六死了,在所有人的面前死了,他的残肢一块一块地飞得到处都是,季沉实在找不出干净的地方。
刚刚去制服赵六的捕快也被炸得没了一只胳膊,只不过他还没死,在地上像个臭虫一般翻滚着,嘴里溢出令人厌恶的痛呼声。
所有人都陷入了静默,李师爷和知府更是吓得直接坐在了地面上,打眼那么望过去,只觉得他们和那些血融为了一体,换句话说,他们也应该死去。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戏声划开这静默,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下子就灌满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在戏声之后还有连绵不绝的鼓声,一会从左耳传来、一会又冒到右耳。
这戏声好像开关一般,把所有人的嘴都封上了,就连刚刚那个失掉臂膀的捕快,此时也闭上了嘴巴。
所有人都失了声,所有人都被禁言了。
可偏巧这时,季沉身后的匾额直直地砸了下来,他下意识一躲,衣服上的环佩打在了桌子上,伴着匾额落下的巨响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嘘,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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