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有片刻的凝滞,两人沉默对望。
五年了,自他们分开后,岁月已经流转了五个春秋。这些年他们断的很干净,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所以不期然的重逢,打得纪辞措手不及。
就很奇怪,自己每次狼狈不堪的时候,都会被郑君北撞见。纪辞还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仰着头,看着这个旧相识。
当年纪辞就觉得,郑君北是一杯烈酒,一碰就让人上头的那种,如今这杯烈酒被时光沉淀了几年,愈发的危险勾人,勾得人忍不住色从胆边生……
月光下,郑君北锐利出挑的眉眼被沾了点柔和,但也就此为止。
郑君北也在打量纪辞。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关系,纪辞的皮肤白得有点透明,不,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白。曾经,郑君北总会冒出一个念头——纪辞就是玻璃做的,干净而剔透,脆弱又坚韧。
呸,怎么无端想起了这些。郑君北暗暗冷哂一声。
依旧是沉默的两人。
前男友碰面就是这样尴尬,更何况是撞见这样的场合。郑君北原以为自己会愤怒不已,但是在看到纪辞的发丝因汗水的关系黏在脸颊上的时候,突然什么都不想做了。
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可怜样。
算了,跟他闹什么,当年闹得够凶了,现在还是体面点吧。
郑君北别开视线,迈开腿,从纪辞身边走过。若有似无的冷调男香擦着他的肩膀攀上来,绕上了鼻尖,痒痒的,让人忍不住还想再闻一下。
噌的一下,郑君北的火气刷刷直冒。大半夜的喷香水站街勾引野男人,他就这么缺男人?!
什么体面,郑君北不想要了,刚刚那一句嘲讽完全不够。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了许多许多话,只为了羞辱纪辞一番。不过他刚要停步转身,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凉凉的触感,有点像燥热午后猝然贴上皮肤的冰镇汽水的清爽,又有点像沉闷夏夜幽幽覆上身体的冰感绸缎的丝滑。
一愣神的工夫,纪辞就挡在了郑君北的身前。
郑君北微垂下眼眸,大概三厘米的高度差,他想,纪辞比当年,长高了些。
“什么意思?”郑君北瞥了眼纪辞攥住自己的手。
“你打扰我生意了。”也许是喝醉了的关系,纪辞冷冷的语气里总是带着点若即若离的黏,“赔我。”
路灯似乎闪了一下。郑君北与纪辞视线相撞,微醺的、沉溺的、黏着的视线。
被他攥着的手腕隐隐开始发烫,心口也有点热。不,是今晚原本就很热。
郑君北皱眉,看纪辞完全一副赖上他不松手的样子,忽然冷笑:“欠操?”
“对啊。”纪辞展颜一笑,笑容有点晃眼。
“……”郑君北感觉自己的心漏了一拍。
几年不见,纪辞怎么这么不要脸了?!他怎么可以这样!是不是随便一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会粘着要跟人上床?
草。
郑君北猛地甩开纪辞的手,力气有点大,纪辞踉跄了一下。
“别碰我。”郑君北声音冷硬得刀子似的,“脏。”
丢下这句话,他迈步离开。
如果这时刚好下雨,到挺符合现在的气氛。郑君北的心情真的糟透了,甚至有点后悔先前帮忙解决麻烦时没有下手更狠点。他觉得他今晚不用去喝酒了,他想去打拳。
“砰——”郑君北不过走开七八步的距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沉闷的响声,他回头一看,就见纪辞不知道为什么倒在了地上。
该死。
郑君北想也不想就返回来,停在纪辞身边,蹲下,没伸手:“怎么回事?被人下药了?”
“……”纪辞不懂,郑君北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玩意儿。
“说话啊。”
头痛,胃痛,摔倒的时候好像还磕到了膝盖。妈的,浑身都痛。都怪郑君北,他突然回国干什么,这些年在国外不是好好的吗,现在知道回来了?回来就算了,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自己面前。
纪辞越想越烦,脑子都快炸了:“滚。”
“好,我滚,管你去死。”郑君北满肚子火,恨不得一脚踹断一旁的路灯。
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臭脾气就没变过。他就是贱的,回头上赶着给人打脸。
郑君北气得大步流星地走了,不出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纪辞慢慢爬起来,坐在路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微微出神。
胃还在痛,但纪辞没什么感觉了,他就是有点难受。明明他都没想好怎么面对郑君北,结果偏偏碰到了他,还这么狼狈。
糟透了,一切都糟透了。
他颓丧地低下头,整个人缩在路边,成了小小的一团,像个可怜的流浪狗。
“算你狠。”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纪辞的腿脚都发麻了,他的头顶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发狠的声音。
他抬头,看到了郑君北一脸暴躁的模样。
“坐在这里是要参佛吗?”
“……”纪辞只看着他,不说话。说好的管我去死,那就别回来啊。
“家在哪?”郑君北觉得自己疯了,竟然想送他回家。
“穷,没家,欠了半年房租被房东赶出来了,所以靠站街赚钱。”纪辞胸腔里积着火气,更不想好好说话,语气还带着点嘲讽,“郑大少爷,您看我长得不错,不如就包了我?”
“你特么!”
*
郑君北确定,自己就是贱的。
他把纪辞背上了车,送到了最近的五星级酒店,开了个豪华大套间,还体贴地给人伺候上了床。
空气里是淡淡的熏人的香味,灯也没有全开,昏黄的光线里,纪辞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郑君北本来想丢下人就走,却被人攥住了裤缝。
“别走。”黏黏糊糊的声音钻进了耳朵里,麻了一片。
“放手。”郑君北声音有点僵硬,“否则把你手剁掉。”
“你走……”纪辞的声音卡了一下,“就把你裤子扯掉。”
“……”郑君北真是气笑了,他忽然附身,双手撑在纪辞脸颊两侧的枕头上,一点一点地靠近,近的两人温热的鼻息都交织在了一起。
“纪辞,睁眼。”他的声音又低又缓,下了蛊似的。
扑通,扑通。
纪辞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仿佛随时都要从胸膛蹦出来。
他睁开了双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脸。
“看清楚我是谁了吗?”郑君北问。
“嗯。”
“纪辞。”
“嗯?”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是吗?那我还可以更不要脸一点。
纪辞忽然伸手,搂住了郑君北的脖子,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略微起身,迎着咬上了郑君北的嘴唇。
浓烈的、甜腻的、火辣的味道,是龙舌兰的味道。
轰的一下,郑君北被点燃了。
第二天,中午。
阳光投过落地窗洒了进来,落在狼藉的室内,空气里还有未散去的情|欲的气味。纯白的被子下,郑君北和纪辞相拥而眠。
“叮铃铃——”刺耳的手机来电声响起,却并没能将熟睡的两个人吵醒。
大概是太累了,所以没听到。
电话那边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锲而不舍地持续打过来。
“啪——”一个巴掌打在了郑君北脸上,“吵死了,滚去接电话。”
纪辞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紧接着蒙上被子,翻身又睡了过去。
郑君北被一巴掌拍醒,躁得不行,接电话的语气十分不善:“你要是没死,就等着我送你上路。”
“卧槽,郑君北你有没有良心!兄弟们昨晚等你那么久,联系不上你差点儿报警了知不知道!结果你突然弹一个语音让我们散了,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电话那头,男声声嘶力竭,仿佛被渣男抛弃。
“哦。”郑君北想起来了。
“你特么上哪儿野去了?一晚上啊!不对,现在都中午了!刚刚你爸还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你人呢,你赶紧滚回去,别拖我下水!”
“嘟……”电话那头劈里啪啦一通话,最后无情挂断。
郑君北揉了揉头发,啧了一声。
他看了眼来电记录,好家伙,十三通。
今天是家里的局,一群人在等他。
“啧。”郑君北将手机随手扔在枕边,“麻烦。”
他坐在床头,愣愣出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味什么。他其实有点没想明白,怎么就到床上了。怎么纪辞要他就从了?
不对。
这十分不对。
一直到他起身淋浴的时候,郑君北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该死,又不是我被睡了,我为什么纠结。”郑君北一捋湿发,凹了个背头。他随意地用浴巾一围,赤着脚走出了浴室。
一出来,就跟坐在床头发愣的纪辞对上了视线。
“醒了?”
“……”纪辞坐在那没动,薄薄的被子就覆在他的腰腹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纪辞有点瘦,却并不柴,薄薄的肌肉下蕴藏着力量感。他的肤色很白,白瓷一样,皮肤上还有艳丽的暧|昧的痕迹。
郑君北喉咙滚了滚,刚想再说什么,就听纪辞轻笑着说:“郑君北,技术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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