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凡这话未免奇怪,于少陵只觉得浑身别扭。
而他说完以后,似乎就不愿意和他再多说什么。
抱着自己的天魔血,转身隐没在洗剑宗那些收拾残局的弟子之中。
于少陵本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叶珏却得空走了过来,他便只能先把剑还给他。
“多谢。”一手接过他抛来的剑,他珍而重之的把剑挂回腰上,少宗主倨傲的脸上也带了丝喜意。
于少陵尚在想祁凡方才异常的所作所为,不太在意的恩了一声。却听见少宗主又问了他一句:
“于缺,你曾经练过剑?”
于少陵愣了愣,只能道:
“不过是看过几本书,跟着上面瞎练练罢了。”
这话其实倒也不假。
上辈子于少陵的确没有师父,只是因缘巧合捡了本剑术秘籍,跟着上面一招一式的修炼,因为天赋甚高,心无旁骛又无牵挂,所以进阶很快。
但叶少宗主分明是一脸你在驴我的表情,于少陵也不好和他过多解释,便只是笑笑作罢。
谁知他沉默了半晌,望着于少陵腰间的白玉箫,却突然抬头分外认真对他道:
“你这样的天资,不应修乐,应当修剑。”
这一下于少陵真有点受宠若惊了,几乎被噎的不知所措。隔了好半晌,才只能抱拳谢了一句:
“承蒙少宗主看得起。但我暂时还没打算修剑。”
叶珏便猛地蹙紧了眉,像是他说了什么得罪他狠了的话。最终只冷冷哼了一声,愤愤转身走了。
于少陵却不太能分出心思在意他,现下他全部心神都在祁凡那儿。
他也不由反思,自己方才的那番话是不是说的过重了。
但他左思右想,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那就是他的心声,他的想法。
可也许对祁凡来说,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毕竟他虽嘴上叫他一句阿哥,心里却未必把他真当哥哥,是他交浅言深了。
于少陵胡思乱想了好一番,终于按奈不住,想去和祁凡再聊聊。谁知祁凡竟然开始避着他。
三番四次都抓不住人后,于少陵叹了口气,只能作罢。
洗剑宗倒是效率高的很,很快就收拾好局面,派人接管了通天之路。甚至还通知了各派掌门,让他们派人来接自家孩子。
言韵阁自然也来人了,但于少陵怎么也没料到,来的竟然是他爹。
一派掌门就这样混杂在各种花白胡子没正经事的长老之中,似乎显得言韵阁很没有格调。
“阿爹怎么亲自来了?”
父子相见,一时间竟有些尴尬。
于抿贽还是板着那张严肃的脸,先瞧了瞧他,又看向其他几个弟子。蹙紧了眉,盯着他的目光就像一位严师在看自己不大成器的弟子。
于少陵顿时有些心虚,眼瞧着于抿贽要开口,于少陵决定先下手为强,当即就把陆地宝并着其他几个弟子一同推到他爹面前:
“师弟们虽受了些惊吓,到底不曾缺胳膊少腿,总算不负阁主所托。”
“恩。”
于抿贽点了点头,眉头依旧皱着。严肃的目光落在他腰间别着的白玉箫上,当即蹙了蹙眉。
于少陵顿时想起,白玉箫似乎在和业魔打斗时有折损。:
“阿缺,你……”
于少陵赶紧打断他,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主动承认错误:
“咳——白玉箫碎了,是弟子不才,未曾护好。”
于抿贽却因为他这句话眉头蹙的更紧,隐隐,像是在生气的模样。于少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
“弟子愧疚,回去后请阁主处罚。”
“……”于抿贽终于开口了:
“阿缺,为父不是想问你这个。”
“哈?”
“为父接到信报后,知道来的是魔界六魔之一的业魔,便一直忧心。”
他顿了顿,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道:
“匆匆赶来,就是想问吾儿一句,可曾伤着?”
于少陵真被惊吓到了,呆愣了好久。才闷闷摇了摇头。
摇完以后,心中又像是多了点什么。
暖暖的,酥酥的,很是陌生的情绪,却让他不由自主从内心深处绽开一个笑来,竟又不由自主的加了一句:
“不曾受什么大伤,只是略有些磕碰。”
说完以后,才觉自己这语气未免像是在撒娇,不免有些羞赧。
好在,于抿贽也不大在意。又闲话了几句,便和诸位道友拜别,准备离开。
谁知,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
“喂——”
于少陵回头,便见叶少宗主蹙眉看着天边,活像他欠了他好多钱,语气更是恶狠狠的:
“你若无事,可来洗剑宗。”
“……”于少陵简直无语凝噎,只能尴尬道:
“咳咳,少宗主,我真的没想过修剑。”何况,你当着我爹的面挖我这个亲儿子墙角,有点不合适吧。
叶珏听见他这话,便知他误会了,当即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憋出一句解释:
“是让你来做客。毕竟阿瑄……总提起你。”
叶珏一说起叶瑄,他便还真有几分想那个一言不合就气成河豚的白玉少年了。
想到有趣处,不由一笑。
目光一转,却见乖乖站在洗剑宗一众弟子身后的祁凡,亦直勾勾盯着他。偏他一看他,他就立刻转开了目光。
那模样,有点像小孩赌气。
不知为何,于少陵反而有点心软。
便当即一笑,痛快应承:
“好,有空我一定去。”
果然这话一落,祁凡的身形都顿了顿。于少陵更觉有趣,叶珏却没太注意这些,少宗主似乎有些高兴,倨傲的逼他给个承诺:
“一言为定?”
“恩。一言为定。”
“少宗主,该走了。”洗剑宗的抱剑长老对着叶珏催促了一句,叶珏也不好久留。带着其它弟子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却突然转身向他抛来一个东西。
于少陵下意识的接住,握在手心里一看才发现是少宗主的金叶子。叶珏没再多说什么,但于少陵却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心中一暖,笑道:
“少宗主,多保重。”
“哼。”
等洗剑宗那一众弟子都离开后,于少陵才转身。
便见于抿絷也正望着离开的叶珏。一向古板的脸上,难得却有其它情绪。
于少陵甚少看见他爹这样,颇为奇怪,问他:
“阿爹,怎么了?”
“没事。”
于抿絷仿佛下意识的答了一句,沉默片刻,却忍不住又添了一句:
“能用金叶子,方才那个孩子是洗剑宗的嫡脉?”
“是的。”
“你们,关系很好?”
“还成。”于少陵下意识的答了一句,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毕竟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些事,他嘴巴虽坏,心肠却是好的。”
谁知这话一落,于抿絷却是难得笑了。
他似乎忆起了旧事,从来严苛的面目竟有几分少年人的温柔和飞扬:
“他们叶家人素来如此。嘴硬心软。”
于少陵倒是被他这句话说得怔住,听于抿絷这意思,像是和洗剑宗有些渊源。
他不由又想起,初见叶家两兄弟时,叶瑄的跳脚和叶珏的倨傲。心中确定,认识应当是真认识,但估计关系应当挺复杂。
他爹像是和叶家以及洗剑宗都有些渊源。
可若是真如此,为何原著中从未提起过?
甚至在言韵阁灭门时,洗剑宗也不曾有什么动作,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缺,你可想修剑?”
他爹突然转头问他,一时间于少陵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略有些尴尬的问他:
“阿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也没什么。”于抿絷似乎也不大自在,直视着前方,也不看他:
“只是听方才那个洗剑宗的孩子似乎说过你该修剑。便问你一句。”
“我们言韵阁以诗词书画为主,怎能忘本。何况,阿爹才将魔曲梵音传给了我,那般精妙,是我自己吹不好,才会这样……”
“阿缺。”
于抿絷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瞧着他,似乎也不惯这样,明显不大自在,眼睛里却满是长辈的温情:
“我原想着,你若愿意修琴,也算是继承了言韵阁的衣钵。但如今看来,是我想岔了。你娘说的对,吾儿喜欢什么,就应该去做什么。为父不该拘着你。”
说罢,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卷书册递给他:
“这一卷书册,是为父一位习剑友人自创的一套剑法。为父并不懂剑,也点评不了。只是想来多少是有些益处。只是为父不修剑,无法指点你,只能由你自己参悟。”
于少陵接过卷册,展开一看,却越看越是心惊。
这卷书册竟和他上辈子偶然得到的剑术秘籍一模一样!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穿越进这本书里真的有什么机缘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他回到了言韵阁。
才进家门,于夫人便一阵风的跑了出来,一把用力搂住他,力气大的几乎要弄疼他。
“阿缺,吓死阿娘了。”
于少陵却只觉得心尖温暖,这样被人在乎的感觉像是自己也成了珍宝,不再是前世那一抹四处游荡的孤魂。
所以他分外认真的对于夫人道:
“让阿娘忧心,是阿缺不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娘似乎真被吓得不轻,搂着他的手劲半点没松。
于少陵这才觉察出不对劲来,于夫人这反应,未免略过了些?
正疑惑间,于抿贽也走了过来,轻轻搂着于夫人,分外温柔的开口,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夫人,没事的。你先放开阿缺,他被你搂疼了。”
于夫人这才恍如大梦初醒一般,猛地放开于少陵:
“阿缺,疼不疼?是阿娘不好……”
于少陵赶紧否认:
“没有的事,我一点也不疼。”而后又看着于夫人的脸,有些担忧的问她:
“阿娘呢?身体可大好了。”
“阿缺回来,我便好了。”
于夫人笑得灿烂,他却还是心中不安。
所幸,和他娘接下来的几天相处虽能瞧出他娘对他过于紧张,几乎寸步不离。但也的确比他离开时,身体好了许多。
他这才渐渐放心下来。
偏偏不知何故,近夜总是多梦。
具体梦着了什么,醒来大多记不清楚,只是觉得累。
是那种仿佛耗尽了灵魂,被剥夺了一切的,累。
不过兴许是近日见他娘精神好了许多,他也高兴。这一晚,便难得没有做梦,睡得安安稳稳。
翌日大早,于少陵原是像过往一般。卯时三刻起,洗漱完后便要去听音松前晨练。
谁知出了院落,就听见四方响铃阵阵。
是有人擅闯了言韵阁的入门结界。
这结界是他回来以后,同他爹商量后布下的。毕竟魔族近来动作频繁,还是得有些防范。
本想着是魔族攻来,但转念一想若魔族攻来能闹得这么大动静,只怕这魔族也是要亡。
所以,兴许是误闯入的普通人。
于少陵有些担心误伤别人,便暂时改道,去往门口。
却见言韵阁大门之前停了一辆甚是眼熟的马车,顶上挂着的香包小巧别致,于少陵却记得分外清楚。
正是他上次给于少忆置办的、觉得女儿家一定会喜欢的小玩意。
果然,门帘打起,于少忆那张倾城绝色,美的惊心动魄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
她瞧着他,眼神依旧是冷冷的、无情的,可于少陵却总觉得,她那冰冷冷的眼神之下,仿佛多了些别的东西。
就像是此时她叫他。如风雪夜归人,兜兜转转间,终于到了家,便莫名就多出几分缠绵的眷恋来:
“阿哥,我回来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