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3章

    “……是抄袭，或者不是抄袭，都无所谓了，既然他不让发布，这张专辑就是废了，我重新写。”

    裴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将刚才的那句话装作口误。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罗诚咕哝了一句，长舒一口气。

    裴奕关掉音乐，扣上了电脑。

    “罗哥，我需要工作。”

    他翻看了“裴奕”的手机，通过手机中的内容大致推断出了裴奕前段时间的状况。

    先前“裴奕”的新专辑被封杀，后续相关的通告自然也全部取消，在他穿越过来之前的两个月里，裴奕简直闲的发慌。

    原本他还接了一个古装剧的男配角，原定近期开拍，谁知封屿宸却忽然抽风，砸了重金注资进组，亲自来演男主角。

    注资之后，封屿宸才知道裴奕接了这剧的男配——封屿宸一向厌恶裴奕，虽然身为裴奕的老板，却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行程。

    封屿宸并不想和他一起演戏，于是直接毁约，从剧组资金中赔了他一笔违约金了事。

    “工作？封总不是不让你出门吗？”罗诚问。

    “彭特助昨天说，出门之前知会一声就好。”

    “这你也信？”罗诚好笑地看着他，像是觉得他天真，“不过是说辞而已，封总不同意，他有一万种理由封杀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裴奕非常平静，“我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想麻烦罗哥，帮我试探一下。”

    罗诚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仿佛刚刚才认识他。

    “……好，”罗诚答应下来，“我试试。签约的事情你也再考虑考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裴奕点点头。

    罗诚没再久留，很快就和裴奕告别。

    送罗诚出门之前，裴奕忽然问他：“有烟吗？”

    “……有，怎么了？”

    “借包烟。”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罗诚惊讶。

    “心情不好而已，我不会多抽，”裴奕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罗诚，神色有些忧郁：“你放心。”

    罗诚看了裴奕几眼，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刚拆开的一盒烟塞进了裴奕手里，又给了他一块打火机。

    罗诚走后，裴奕拿上笔记本电脑，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将那包烟塞进抽屉，给电脑连上蓝牙音响，他查到“裴奕”曾经发布的歌曲，一首一首听过去。

    每一张专辑的每一首歌，他都过了一遍。

    这一听，就听到了中午。

    关掉所有音频之后，裴奕合上电脑，躺在床上愣了很久。

    ——这太荒谬了。

    不仅是被封杀的那张专辑，“裴奕”自出道以来发布的所有专辑，几乎都是“沈凉”专辑的复制粘贴。

    但也不完全一样，只能说是非常相似。

    那几乎就是他的歌，但每首都总有那么一点别别扭扭的改动，就像是拷贝的时候出了差错。

    唯独第一张专辑则不同于其他——这张专辑，和沈凉的第一张专辑完全一样，拷贝地十分准确。

    那张专辑是奠定了沈凉地位的一张专辑，也是让裴奕爆红的一张。

    至于后来的那些专辑，“拷贝”的差错消损了那些歌的灵魂，质量大不如原曲，可能这正是“裴奕”后来越来越糊的原因。

    为什么他会成为裴奕？

    为什么裴奕的歌都是他的歌曲的拷贝？

    巨大的荒谬感将他吞噬，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的。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里是书的世界，书中的一切，应该都是作者意志的体现。

    难道作者是他的歌迷？所以设计人物的时候，自动代入了他的歌曲？

    不过，如果这真的是作者意志，那么他强烈怀疑那个作者是个音痴。

    午饭之后，裴奕小睡了片刻，从梦中醒来，周围的一切还是无比的真实。

    就算是在一个人为构造出的世界，他也还活着，只要活着，生活就还是要继续。

    别墅的一楼有一间不小的琴房，里面有一架不错的钢琴，还有电子琴、架子鼓和几件其他乐器。

    原著中只说封屿宸会演戏，并没有说他会乐器，也不知道这琴房布置出来是为了什么。

    不过倒是方便了裴奕。

    现在，既然作为原作曲者的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就不能允许这些歌保持那种支离破碎的样子。

    有一些歌，在发布的很长时间之后，他还有了更好的想法。

    曾经不能改动的，或是不能完全表达的，这一次，他要全部表达出来。

    裴奕找到了一些白纸，又拿了一支笔，从自己最有感觉的那张专辑中最喜欢的一首开始，凭借自己的记忆和创作能力，开始在琴房不断地弹唱、试验、改词，让一首一首不完整的歌曲逐渐变得至臻完美。

    午饭简单吃过，睡了午觉，下午他又一头扎进了琴房。

    曾经的“沈凉”就是这样，一旦投入工作，就大有九头牛都扯不出来的架势。

    这样的改写持续了好几天，他睡的一天比一天晚，最初是十点，后来变成了十二点，直到有一天，他兴致上来，一改就改到了半夜。

    从手里的工作中彻底抽离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了两点四十分。

    窗外是深沉的黑夜，别墅里空空荡荡，这几天充斥在脑海中的音符纷纷落在了纸上，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干干净净，只剩下了空茫的孤独。

    裴奕坐在琴房的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站起身来，忽然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手边是“裴奕”的手机，关于“裴奕”，他还有很多需要探索。

    他用指纹解了锁，却又毫无兴致，于是又放下。

    他忽然想抽烟。

    原本他是不抽烟的，很伤嗓子，但在穿越前的最后一年中，他竟渐渐养成了这种习惯。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自毁倾向。

    他想起了罗诚走的时候留给他的烟，活动了一下肩膀，上楼去拿。

    点烟的时候，引擎声忽然响起。裴奕从窗户往外看，一辆黑色的车开进来，停在了院子里。

    大半夜的，封屿宸竟然回来了。

    楼下很快响起了开门声，裴奕皱了皱眉，并不想和封屿宸照面。

    不过楼下琴房的灯还没有关，他改歌的手稿，还放在钢琴的琴盖上。

    他想去拿手稿，又想到，封屿宸也许并不会在意，甚至可能也不想见他。

    他一想到见到封屿宸之后可能会有的种种麻烦，就觉得有些困了。

    听到了楼下的关门声，他打开了窗户透气，准备抽完这根烟就睡觉。

    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卧室的门忽然开了。

    啧。

    房间的门无法反锁，就是这点不好。

    封屿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神色和那日在酒店房间见到时一样的阴沉。

    在缭绕的烟气之中，裴奕将香烟从唇边拿开，在缭绕的烟气中，再次打量这本书的男主角。

    他真的很高，或许有一米九——裴奕心想——甚至更高，那张高级脸配上超模一样的身材，果然是被作者意志眷顾的存在。

    这时他才想起，这几天来，自己甚至没有好好打量过“裴奕”的脸。

    封屿宸看着他手中的烟，眉心一皱，一步一步向着裴奕逼近。

    他举了举手里的一沓纸——是裴奕留在琴房的手稿。

    “写歌？”封屿宸忽然出声，语气中带着嘲讽：“写到凌晨？”

    裴奕沉默了一下，伸手将烟灰弹在手边的烟灰缸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封屿宸冷哼一声，嘲弄地翻了翻他龙飞凤舞的手稿：“专辑发布取消之后你就没碰过琴，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写歌？你做给谁看？”

    “我想碰就碰，不想碰就不碰，你以为我做给你看？”裴奕抬头，露出一个假笑，“你怎么那么自恋？”

    说罢，他又抽了一口烟。

    他不知道自己在封屿宸眼中是什么样子。

    裴奕原本就长得精致，平日里总是一副清纯的样子，而现在换了芯子，神色大有不同，一双桃花眼弯起让人心醉的弧度，修长的手指将一根细烟送在唇边，烟雾缭绕之中，他看起来堕落又颓靡，像一朵在黑暗中盛开的花。

    封屿宸眉目间闪过一丝戾气。

    他将手里的手稿随手丢在床上，未经装订的纸张在床上散开，惹得裴奕皱了皱眉。

    封屿宸三两步逼近他身边，裴奕还未来得及躲闪，就被猛地攥住了拿烟的那只手。

    封屿宸高大的阴影遮住了光线，极具侵略性地气息将他包裹，裴奕下意识地挣动，却引得那只手攥地更紧。

    封屿宸的拇指再次抚上他手腕上未褪的伤痕，眸色变得深沉。

    “这个，我还没有跟你算账。”

    算什么账？裴奕皱眉——捉奸？

    还未来得及细想，他指尖的烟就被封屿宸拿走，按熄在烟灰缸里，封屿宸用警告地目光看着他：“以后不要让我知道你抽烟。”

    裴奕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他半眯起眼睛看着封屿宸，挑衅地将口中余下的烟气吐在封屿宸脸上。

    缭绕的烟雾横亘在两人之间，裴奕冷冷地挑眉，那双桃花眼也是前所未有的锋利：“你凭什么管我？”

    “凭什么？”封屿宸的眼神变得极为深沉，他忽然伸出手，死死捏住了裴奕的下巴。

    他看着他，却像是只看到了他的皮囊。

    “因为，这具身体是属于我的。”

    他的声音如同冰冻，下一个眼神，直击裴奕眼底，却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你没有肆意损耗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