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璘顿感下不来台,可又不愿认怂,干咳了一声,挺直脊背正色道:“难道你不晓得,断裂的玉镯已无灵性,戴着它会走霉运吗?爷出于仗义才提点一句,你居然把好心当做驴肝肺?”
这种神神叨叨的话,芸心才不信,嫌弃的觑他一眼,刚想反驳,眼前一恍,似有什么朝她飞来!
幸得永璘眼尖手快,迅速抬手抓住毽子,否则这毽子便会砸到她脸上!
毽子底部的铜钱厚而重,疾飞而来冲击力极大,正打在他手腕上,吃痛的永璘咬了咬牙,面上并未表现出来,故作轻松地道:
“瞧瞧,我说什么,你会走霉运的,还是趁早取下的好。”
怎么可能?芸心只当这是巧合,根本不信他的说辞,嗤了句“乌鸦嘴”便愤然转身离开,再不理会他。
吴瑶歌赶忙跟上前去,小声道:“你怎么敢跟十七爷叫板?他脾气很不好的,小心他以后针对你。”
她可没想惹是生非,奈何永璘先找茬儿,“明明是他多管闲事,阿哥又如何,凭何管我戴什么镯子?”
“他应该只是好心提点,实则我也听人说过,破碎的玉石不能再戴,你可以找块红绸将其珍藏起来。”
怎的连瑶歌也这么说?看着左腕间的玉镯,芸心依旧不舍得将其取下,总觉得玉镯在身边,就如同彦成在她身边一般。
她二人已走远,永璘那边却是起了争执。才刚将毽子踢向芸心的正是怡亲王府的格格---雅岚。
当着芸心的面儿,永璘并未多说什么,人走后,永璘眸光一凛,行至雅岚身边拧眉质问,
“为何伤人?这毽子力道极大,若是打在她面上,必会留下伤痕。”
无谓的捋着巾帕,雅岚红唇轻撇,“此女太过傲慢,我帮十七哥教训她一下,何错之有?”
“镯子碎裂你也有责任,她生气理所应当,我自会解决,用不着你来插手。”为防她再乱来,永璘正色警示道:
“她可是和珅的女儿,你若伤了她,你认为和珅会轻易罢休?”
打量他一眼,雅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掩唇轻嗤,“真是奇闻呐!十七哥你竟然会把和珅当回事?”
才刚永琰也以为自个儿听错了,众所周知,永璘一向目中无人,那些个正直的臣子尚能赢得他的尊重,诸如和珅这般的谄臣,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是以他今日说出的这番话颇令人讶异。
意识到不妥,永璘改口道:“他终归是军机大臣,在皇阿玛跟前颇有份量,你我都不该与之正面冲突。”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旁人无力反驳,但雅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怎奈永璘已转身往前厅走去,气得她闷哼出声,想去找芸心算账。
且说吴瑶歌想去如厕,芸心陪她过去,在拐弯处等着她,无意中瞄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吓得她赶忙转过身去,不敢面对。
来赴宴的那彦成已然瞧见了立在杏花树下的她,本想与之打招呼,岂料她竟转身逃走,他只好扬声唤道:
“哎----姑娘!”
那日他疾言厉色的训斥着她,令她颜面尽失,她哪敢再面对他?生怕又被他嘲讽,她能逃多远是多远,孰料他竟快步赶上来,挡住她去路。
一见到这张相似的脸,她那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潮又难以自抑的起了波动,芸心一咬牙,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被他蒙骗,他不是李彦成!
“我没有纠缠你,今日不知你会来此,你可别又来骂我。”
眼前的姑娘满脸窘迫,开口便是澄清,那彦成忽觉自己很混账,居然给她带去那么深的阴影,
“抱歉,那日我说话重了些,言辞不当,还望姑娘海涵。”
“我不该几次三番的打搅你,你会厌烦乃是人之常情,我没资格怨怪,以后不会再拦你,你放心便是。”
只要不涉及李彦成,芸心在其他事上还是很理智的,她已经决定放手,他却被她带入旋涡之中,再难抽身。
“其实……有些事,我想跟你请教。”眼瞧着前方有人朝这边走来,那彦成遂道:“此处人多,说话不便,后日我在云间茶楼等你,希望姑娘能来赴约。”
道罢,未等她答话,他已佯装潇然之态,匆匆离开。
可是他方才的神情似乎很凝重,不似先前那般轻浮,疑惑如浓雾,悄无声息的在她心间弥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已不再纠葛,为何他又来招惹?先前他还坚决否认自己是李彦成,这会子又说有事相问,究竟是何意?
芸心百思不解,愁苦盈怀,风间传来的一声讥笑打断了她的思绪,“先是故作清高,引起我十七哥的注意,紧跟着又与英勇公府之人搭讪,这初来京城就这般会撒网,不简单呐!你家莫不是赶海捞鱼的吧?”
她引起永璘的注意?至于吗?芸心才瞧不上那般狂妄自大的男人,她的心里只有李彦成,至于那彦成,不过是错认,再者说,今日并非她主动搭讪,为何这位姑娘竟颠倒黑白指责于她?
回过头来,芸心仔细一看,惊觉眼前的姑娘就是那只京巴狗的主人,依稀记得,当日有人唤她为格格,她又称十七爷为哥哥,想必是哪位王爷的女儿。
既然是她,芸心也就能够理解了,伤了人却不道歉的女子,还能指望她有什么教养?她心中已有偏见,不论如何解释,她都会误解,是以芸心不会跟她浪费唇舌,没有澄清,只是反问,
“难不成这网中有格格想要的鱼虾?否则格格为何气急败坏?”
所以她这算是默认了吗?雅岚不屑冷笑,耳垂下悬着的珊瑚珠子随着她的情绪起伏而波动,艳红的色泽张扬而强势,给人以莫名的压迫感,
“莫要仗着自己是权臣之女就妄想与本格格争抢,你阿玛只是一时得宠,圣意难测,谁晓得他能风光到几时?你还是悠着点儿,得罪太多人对你没什么好处!”
说话间,雅岚灵眼一眯,警示意味十分明显,而后娇哼一声,手持巾帕,傲然离去。
芸心从未想过仗着和珅女儿的身份去得罪谁,若非对方咄咄逼人,她又岂会反讽?先轻视旁人的,还指望旁人去尊敬,这是什么道理?
一场寿宴竟惹出这么多是非来,芸心暗叹自个儿就不该来。好在她心大,不会与这种闲人置气,不值得。
只是那彦成为何要找她,目的何在?她又该不该赴约呢?这是个问题。
接二连三的被扰乱,芸心已无兴致用宴,方才宝言玩儿了许久,有些累,等到开宴时,她吃得很香,看她吃得那么急,芸心拿手帕替她擦着嘴角的菜汁,笑提醒道:
“吃慢些,万莫噎着,来,喝口水。”
接过茶盏,宝言喝下两口,嗓喉处顺畅了些,嫣然一笑,向她道谢,还凑近她小声道:
“悄悄告诉你,我在家时,额娘不许我吃饱饭,只能吃六分饱,说是怕我长胖,家里看得太严,难得出来,我才多吃些,你全当没瞧见,万莫与我额娘告状吆!”
她才十岁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的不许吃饱饭呢?“若不吃饱,如何长高?”
无奈摊手,宝言嘟着小嘴巴抱怨道:“额娘说了,太高的姑娘虎背熊腰不好看,就得个子小小的才有小鸟依人的感觉。若是吃得太胖,将来选秀会落选的。”
呃……原来长氏是为女儿选秀考虑啊!这不等于苛待孩子嘛!“落选就落选呗!你很想入选吗?”
摇了摇头,此时的宝言尚不懂这些,“我不知道,但额娘说,若是落秀很丢人,阿玛会不高兴的,所以我必须入选。”
小小的姑娘家就被灌输这种想法,芸心忽觉宝言很可怜,遂好言安慰道:“莫怕,你尽管放开吃便是,我不会跟二娘说的。”
得了她的保证,宝言便放心的开吃了。
宴罢,几人一道回家。芸心一直在琢磨那彦成的话,实在想不通透,便去找她表哥商议。
梁颂深思熟虑了许久,居然蹦出一句惊天动地的猜测,“你说……彦成会不会有个双生子兄弟,两人容貌相似,但性格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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