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葳郡主是英王长女,却不是英王正妃所出,她能获封郡主,全赖生母是英王表妹,且一向得宠,而她嫡母又有意捧杀,才将她养出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
她今日来慕府,是带着不小的怨气的。只因她父王前些时日当众代她求亲,欲和当下的博望侯慕淮结作鸳盟。
华葳郡主嫌弃慕淮声名不佳,其时心里是不大乐意的。
要不是生母劝慰她待将来父王继了大统,她身为长公主大可豢养喜欢的男宠,若不喜驸马更可拒而不见,她才不会勉强应承。
谁知慕府知悉后非但没有吹吹打打遣人到英王府邸求亲,反而和前朝遗臣孟家勾搭上了。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放着金尊玉贵的郡主不娶,却挑了个遭人诟病的岳家?
华葳郡主顿觉被人在脸上狠狠打了一回,心头似堵着屎蝇般恶心,但碍着父王耳提面命,今日不得已才盛装而来。
为的,就是当众将那不知哪个牌面上的野丫头比下去,让慕家悔不当初,回心转意。
谁知她此番出师不利,还没等在孟芫跟前立威逞狂,就被慕家人打断,且恰好还被那位历来不易对付的姑母馨元长公主给撞见。
华葳郡主这脸色登时就变颜变色,时而红时而白又时而黑,精彩万分。
馨元长公主是元后嫡长女,身份贵重岂是一个拿了鸡毛作令箭的郡主可比,她见这个不知所谓的侄女又在外头惹是生非,且还犯到了慕侯跟前,纵是不屑理睬也得站出来表个态。
“老封君息怒,可别被这不懂事的疯丫头扰了兴致,今日可是您六十的整寿,这宅子里有哪个能越过您去?莫说您要拜她,就算赏她个好座都算是给我这做姑母的留着颜面了。”
在场众人听出长公主口中鄙夷之意,有的忍不住掩唇窃笑,心说这目中无人的野蛮郡主就该有人好好治她。
馨元长公主这还不算,又指点着华葳郡主,“还不向老封君认错道歉。”
华葳郡主看着周遭满是瞧她热闹的贵妇,心里怎能甘愿,要是今日服了软,恐日后再没法抬起头在京中行走了。
想到这里,她梗了梗脖子,“我不过是让个亡国降臣家的臣女给我施礼,这有何不对?姑母纵使是我长辈,也总要讲讲道理。”
馨元长公主又不认识孟家人,当然不是为了给孟芫撑腰,她出言教训侄女,纯属因华葳郡主喧宾夺主、惊扰了主人家的寿宴,更失了天家骄矜持重的体统。
此番见华葳郡主如此冥顽不灵,馨元长公主也不再给她留什么余地,直接吩咐身后的嬷嬷,“好好好,你竟连长辈的话也敢顶撞了,来人,给我掌嘴。”
这话一出,周遭满是一片抽气声。
娘诶,这可是高高在上的华葳郡主啊,平日只有她动手打人的份儿,哪个还承望她还有挨打的一天。
众人默契地低下头假作避嫌,可目光却一错不错盯着圈子正中的方向,很怕错过如此荡气回肠的一幕,甚至想着日后和后世子孙们嚼念,老娘可是见过刁蛮郡主被掌掴的人,这世面可不是谁都能见……
啪、啪、啪,嬷嬷的手劲带着风,毫不留情扇在华葳郡主脸颊,甚至都没给她躲闪的机会。
她没想到真有人敢对她下手,捂着脸一脸错愕茫然,随即是羞愤难当。
其实并没有多疼,更多是羞辱,这三掌也有个讲究,不在力道伤人,而是印痕难消。
若不立刻拿冰帕子敷了,恐七日才能消尽。
华葳郡主知道对方身份上占优,硬来肯定不行。今日纵使再有不甘,也没脸继续留下去了。
她睚眦欲裂地望着方才动手的那位嬷嬷,可到底不敢继续造次,只朝着身后婢女吩咐,“此间既不欢迎我们英王府的人,我们告辞便是。”
众人又默契地让到两侧,留出与人退身的甬道。
偏这时,一直面如霜色不置一词的顾侯却突地发了声,“华葳郡主要走可以,但你身侧婢女须留下。”
华葳郡主都已狼狈至此,没想到慕家还不肯放过,回头死命盯住慕淮,咬牙切齿询问,“慕侯留我女使意欲何为?”
慕淮风轻云淡,眼色都没给她一个,“你这女使腕上戴的金镯,疑似大内失窃的内供之物,我既赶上了,自要过问。”
华葳郡主一懵,这镯子自然是她赏的,至于是不是内造,她也说不清,不过转念一想,王府里的东西来历都干净的很,定是那慕淮含血喷人。
她知道这会儿没人会站了她这头,也就没道理可讲,只得再次祭出平日里的杀手锏,“我英王府的事,且还轮不到你来过问,你若想当差办案,回头拿了拘令去我英王府提人吧。”
慕淮一个眼色,已有两个壮年仆妇上前将那女使捉住。
慕淮薄唇一勾,似笑华葳郡主无知,“本使君办案,凭的可不是什么拘令。我若疑哪个有罪,只管下了大牢。你这女使若能捱受过阑单棘卧还不招,我自将人放还。”不过死活就不好说了。
华葳郡主赤目如血,往日都是她恃强凌弱,哪想还有比她更横的。
她知道今日之事栽个彻底,只恨不能找个洞遁走,最后一句,却是朝着从小跟她长大的女使低语,“你放心,你的仇,我早晚会替你报。”
那女使霎时泪流满面,两腿一瘫,知道自己这是沦为了弃子。
在场之人但凡不傻的也明白,这是方才华葳郡主动手打了慕府婢女,慕侯变着法出气呢。
他睚眦必报的传闻可真不是吹嘘出来的。
顾氏祖太夫人看事情告一段落,也不置喙谁是谁非,只朝着前头一努嘴,“还不去看看人家,有没有受了惊吓?”
众人不明所以,暗想这“人家”所指何方神圣。
慕淮却带着丝不情愿,阔步到了孟芫跟前,“都怪我慕府待客不周,才让孟姑娘方才受了惊吓,慕某此番向你致歉了。”
周遭的人见慕侯俯身揖了下去,均嘶地一阵发颤,他们几时见过这样惊悚的场面,比方才华葳郡主被打还要震撼人心。
这还是他们眼中那个杀人如麻的佞臣慕淮吗?
可还不等缓过神,顾氏祖太夫人却朝着馨元长公主摇头,“我一个孤老婆子,过不过寿原也不打紧,纵被人搅了局也不掉不下一块皮肉,可这孟家姑娘却是我心头最可意的人,我再见不得她受人半点委屈,尤其还是在我慕家的地界儿,若哪日天家怪责我慕家怠慢了龙子凤孙,还请长公主代我请个罪……”
长公主多精明个人,一听就明白了,“老封君放心,您这心头宝啊,无人敢动……只是不知这好日子定了哪天?我也好趁早抬了厚礼,给未来侯夫人添妆道喜呢……”
在场的人再一次惊掉下巴。
他们当真没听错吧?顾老寿星和长公主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再看孟家八姑娘,已被臊得离了席,拉着慕府四房的五孙媳林氏往客房里避。
咳咳,难怪慕侯方才肯屈尊道歉,那是老寿星给她相中的未来娘子,可不得好好哄着些?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