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鱼来到胡家后,发现柳栾洲居然也在。
胡父胡母陪坐在侧,而胡母身边还坐着搂着她胳膊的李渔。
看到胡小鱼来,李渔怨愤的目光直看过去。
不过这样只是一瞬,他已经站起身,期期艾艾的道:“小鱼,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胡小鱼没搭理李渔。
他是个有原则的狐,用普通人的话来说丁是丁卯是卯,不喜欢更不会虚与委蛇。
只问柳栾洲:“柳大哥,你怎么来了?”
柳栾洲笑道:“来看看你。”
事实上,他是带李渔来道歉的。
柳栾洲为人风流花名在外是一回事,但作为申城能和郁檀一较高下的人,在其他事上严谨聪敏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聪敏又强势的人,最不喜欢有人借着自己的名头行事。
李渔居然借着他的名义约胡小鱼出去却又放人鸽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天带李渔离开餐厅后,他就和这个表弟彻谈了一番。
李渔支支吾吾百般辩解,柳栾洲勒令他回家反省,没有自己的允许不准再登柳家的门。
柳家是申城的顶级世家,李家与胡家却要差上许多。
柳栾洲作为柳家说一不二的太子爷,他的话便是作为柳家掌权人的父亲都轻易不会反驳。
李渔慌了,但还是咬紧了牙说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反正柳栾洲这个表哥平日最是疼爱自己,怎么会为了一个胡小鱼真再不见自己。
柳栾洲什么样的人,哪里看不出李渔的这点小心思。
他打发李渔离开后就着人查了胡小鱼的事,也重新审视了李渔这个天真烂漫的小表弟,对胡小鱼则颇多歉疚。
李渔发现真进不去柳家,还被柳家一些旁支子弟讥讽的时候,彻底慌了。
再然后,柳栾洲让他来胡家道歉,李渔再不愿意也来了。
没想到,正好碰到胡小鱼也回来。
李渔因为胡小鱼丢尽了脸,要不是还顾忌柳栾洲......
这会儿,胡父和胡母看到胡小鱼,都有一瞬的惊诧。
他们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整个人都像是会发光一样,漂亮到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要说怀疑这不是自己的儿子,那倒不至于。
胡小鱼和原主像七分,差的那三分在原主的颓唐和不修边幅上,属于人为可以修正的差距,没什么好怀疑的。
胡小鱼对胡父和胡母没什么感情,平静的打了招呼。
这种可以归为冷淡的态度,和原主倒阴差阳错的有些重合。
胡父的主要精力都在柳栾洲上,看胡小鱼和柳栾洲熟稔,心里倒颇为惊喜。
胡母被胡小鱼的冷淡刺激到,再看李渔眼眶通红通红,顿时心疼的不得了。
这孩子是她从小宠到大的,忽然被分薄了宠爱生出嫉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倒是嘉嘉,还是这么不懂事,固执起来让人心烦。
她拉过李渔的手,提醒道:“嘉嘉,过来,你表哥在跟你说话呢。”
嘉嘉?
胡小鱼一下没反应过来,顿了顿,认真的更正:“母亲,我叫小鱼,嘉嘉不是我的名字。”
胡母梗了一下:“什么小鱼不小鱼的,你也该懂事了......”
胡小鱼回道:“懂事的人,不会强迫别人。”
他们狐族的人,除了统一姓胡之外,名字爱叫什么叫什么。
他喜欢吃鱼,就叫小鱼。
还有喜欢河流、大树、小鸟的,大家名字五花八门,也没有妨碍到谁。
“嘉嘉!”胡父看一眼柳滦州,压着怒气道:“你母亲怎么能是别人,不要胡闹了!”
胡小鱼:“......”
他想说胡父胡母才是胡闹的人,胡闹到儿子都给闹死了。
不过原主死了的事又不好告诉他们,而这两个人压根不觉得自己不对,争论也没什么结果。
胡小鱼有些想郁檀了。
在郁檀身边,没有人会说他胡闹,吃得饱睡得好,还能打游戏。
胡小鱼的沉默,在胡父和胡母看来是服软。
胡母示意李渔道歉。
一个是疼爱多年的外甥,一个毕竟是亲生儿子,她希望两人能和好如初守望相助。
李渔僵着脸,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道:“小鱼,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我太嫉妒......嫉妒姑姑和姑父对你那么好了,我就是一时不适应,我们以后好好相处,你原谅我,好吗?”
胡小鱼看着李渔:“不原谅。”
狐狸眼多妩媚,但他一双眼却更多的是纯净坚定,认定的事绝不回头。
原主已经死了,原谅的事他无能为力。
客厅的气氛一下子僵持。
眼看胡父胡母又要发作,柳栾洲打了圆场,只说胡小鱼过去受了颇多委屈,不消气很正常。
又教训李渔,让他以后要多多照顾胡小鱼。
这样之后,柳栾洲揉了揉胡小鱼的脑袋,看向胡父胡母,说想和胡小鱼单独谈谈。
胡父巴不得胡小鱼能入柳栾洲的眼,自然同意。
李渔不想柳栾洲关注的人再多一个,但也不敢拦。
柳栾洲和小鱼到大宅的院子里说话。
斑驳树荫落在柳栾洲肩头,衬的他更是英俊从容。
柳栾洲将胡小鱼从工地上认出,又带人回了胡家,就总觉得与这个少年有几分难言的缘分。
他看胡小鱼静默的看着自己,笑笑:“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不说话?”
胡小鱼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
看他这认真的样子,柳栾洲不觉莞尔:“李渔被宠坏了,习惯了以自己为中心,你不必让着他,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直接打电话告诉我。”
胡小鱼心说自己有郁檀呢。
不过他也知道柳滦州是好意,就点点头。
柳滦州眼底笑意氤氲。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胡小鱼特别有意思。
他终于说回了正题:“小鱼,你还小,难免有识人不明的时候,郁檀这个人.....太复杂,你最好还是不要和他接触。”
太复杂用来形容郁檀,对柳栾洲来说太过简单了。
只是他自小行正做直,当着郁檀的面指责对方阴狠毒辣可以,背后说人却不肯过分。
“太复杂?”胡小鱼重复道:“柳大哥的意思,是说郁檀不好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总之,不要和郁檀走太近,这对你没好处。”
柳栾洲就见眼前少年漂亮的小脸绷起来,不悦的看着他。
他听对方严肃道:“柳大哥,郁檀很好,你怎么想我不管,可是在我能听到的地方,不许你说他的坏话。”
柳栾洲:“......”
他不知道郁檀如何蛊惑人心,但胡小鱼这样的状态实在是让人担忧。
只是还要再劝,胡小鱼却已经转身离开。
柳栾洲静默的站了一会儿,心想来日方长吧,没准不几天,郁檀就先对胡小鱼失去兴趣了。
不过,他从未见过谁在自己面前那么坚定的维护郁檀。
还真是......怪有意思的。
与此同时,郁家大宅二楼书房,
郁檀轻轻一晒,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好在哪里。
果然是个小呆子!
胡家别墅这里,
柳滦州之后就带着李渔离开了。
胡小鱼坚持不原谅李渔,谁也不能强迫他。
客人离开后,胡父就摔了杯子。
为胡小鱼几天不着家,为他当着客人的面反驳胡母的话,也为他不给李渔面子。
李家和胡家生意上的合作多到数不清,难不成要为了小辈的一点龌龊决裂?
不过也有好的地方,至少柳家太子爷对嘉嘉很特别,要是......
瓷杯碎裂一地,有一小块划伤了胡小鱼的脚踝。
他后退两步躲开胡母一惊一乍的关心:“如果你们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胡父简直要气死:“你想走到哪儿去?这里才是你的家!”
胡小鱼摇头:“以前是,现在不是。”
他代替了原主,自然也该接受原主的家庭,可胡父和胡母这样的,还是保持距离最好。
胡父大怒,威胁道:“你以为你是谁?离开胡家你什么都不是!”
胡母劝道:“嘉嘉,你父亲也是为你好,你的卡都被冻结了,你离开家,吃什么?穿什么?”
胡父恶狠狠道:“还有崔婆婆,养老院的钱你付得起?”
崔婆婆是养大原主的人。
原主被拐卖后卖给了一对无子的夫妻,没想到那对夫妻后来居然又能生了,原主就被丢掉了。
崔婆婆捡到原主,一手养大了他。
原主考上高中后崔婆婆重病,他就辍学打工养活崔婆婆,几个月后遇到了柳滦州,后来就回了胡家。
崔婆婆养大了原主,作为报答,胡家承诺会给她养老送终。
后来,却变成了胡父胡母压制原主的利器。
胡父不是第一次这么提起崔婆婆。
狐狸眼泛起幽绿的光,一闪即逝。
胡小鱼将一爪子拍飞胡父的冲动压制下来:“我有工资,可以养活我自己,也可以养活崔婆婆。”
他大步离开,气极了,很想立即见到郁檀,让他给自己呼噜毛毛。
胡母想要拦着胡小鱼。
胡父大声呵斥:“让他走!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阿九在车上闭目养神,直到车窗被敲响。
他没想到胡小鱼这么快就出来了,怎么不得吃个午饭什么的。
胡小鱼没说话,直接坐到了后座上。
阿九从后视镜里看,就见那一向笑眯眯脾气很好的少年,蜷在后座椅子上一声不吭。
这是......受委屈了?
他刚才可看到李渔和柳滦州从胡家离开。
阿九要问,胡小鱼摆摆手:“我没事,困了。”
这......
阿九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车开快点,赶紧回家。
胡小鱼不是困了,也不是受委屈了,他是气的。
为原主的遭遇生气,气急了还不能恢复原形,就勉勉强强将自己团吧团吧,慢慢消化这种气。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郁家大宅。
胡小鱼下车,看到郁檀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看书。
对方看到他,抬眸,然后招招手。
胡小鱼走过去,委屈巴巴:“郁檀,你能抱抱我吗?”
郁檀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话,迟疑了一瞬,嫌弃的拒绝:“不能。”
下一瞬,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已经凑到了他脖颈上。
眉目凌厉的年轻男人,瞬间肌·肉绷紧,阴沉沉的呵斥:“松开!”
“不松!”胡小鱼闷声闷气。
“......”
看在这小呆子在柳栾洲面前没有丢他脸,郁檀心道。
他抬手,生疏又僵硬的在少年的后背上拍了两下,嫌弃道:“真是没用!”
一时又想,软乎乎的,抱起来的感觉......竟然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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