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病急乱投医(9)

    夜风渐凉,临子期抱着胳膊看着眼前的男人,低头笑了笑,“大晚上的,你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沈澜无言,捏着食指看着她。

    月光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抱着膝盖,面容略有憔悴,漂亮的桃花眼下,有淡淡的一层黑眼圈。他没有这样认真的观察过她,一直觉得她行动无常,甚至有些放浪形骸,此时静静看着,只觉得她面容中竟有些若有似无的恬静和温婉。

    临子期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微笑唇上弧度愈发明显,终于忍不住说,“怎么,被我的美貌迷住了?”

    沈澜眉头一挑,果然是错觉。

    “我知道你不大喜欢我……这样的人。”临子期看着他,仿佛想知道面前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我不懂,你明明对那些病人很好,为什么只有我,你不愿意治呢?”

    临子期跟后院那帮杂役和大娘们打成一片,又与鱼鲤熟了,打听到了不少事情,得知沈澜平日里给人看病并不算挑剔,只要是疑难杂症,或是濒死之人,他都愿意一试。

    只是他有些坏习惯,就是喜欢去义庄收集新鲜尸体的身体部位,或是将一些病变器官的图样画出来,交给工匠制成,摆在柜子里。

    这种行为外人并不知晓,只有沈宅的人才知道,所以院子里的杂役才这么怕他。

    除此之外,这人除了性格冷些,似乎也与外头的大夫们没有其他区别,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不行?

    沈澜依旧没有说话。

    “算了。”临子期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摇晃,“不跟你多说了。”

    “我有我的理由。”

    可是我现在不知道坚持这理由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沈澜看着她的眼睛,终于出了声,声音有些低哑好听,却依旧没有松口。

    “嗯,虽然我不清楚那是什么理由,但是。”临子期点了点头,朝他笑了笑,“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我不会认输的,明天见,沈公子,晚安。”说完这句话之后,沈澜便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打开房门,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一面慵懒的打着哈欠,一面将门关上了。

    他沉默的看着地上散乱的月光,眼神晦暗不明。

    第二日,临子期早早就换好了衣服前往明善堂干活。

    她换上了一身男装,头发束的紧紧的,利索的出现在谢子诚的面前。谢子诚一见她眼睛都亮了,把她安排在了捡药的地方,只需将散乱的药草分拣出来,挑出一些已经发霉坏掉的草药。

    这里只有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姑娘在干活,叫做王采荷。

    “采荷姑娘,帮忙多照应着点,她身子骨不好,过来谋一份差事不容易。”谢子诚说。

    采荷点了点头,看了临子期一眼,目光有些不是太和善,一脸“你就是关系户吧“的眼神。

    临子期却没有在意这个,只在意谢子诚说的话,朝王采荷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之后,迅速转身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好的?”

    “你的面色这么差,谁都能看出来,我虽然是个管事,却也是正经行医出身,这方面还是懂的。”谢子诚说,“而且我听鱼鲤说,你是来找沈公子看病的,是什么病?”

    “我也不知是什么病,你能帮我看看吗?”临子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当然可以,只是我医术跟沈公子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只能初步给你诊断。”谢子诚一面说着,一面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给她把了把脉。

    片刻后,谢子诚的脸色僵了。

    “这……这脉象,怎么如此怪异?”

    “怎么说?”临子期紧张的看着他。

    “乱,太乱了,我,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脉象,就像是,就像是……”谢子诚惊惧的收回了手,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笑意,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就像是快要不行了似的。公子有没有说什么?”

    “最多三个月。”临子期苦笑着说。

    谢子诚倒是被打击的快要晕过去似的,站都快站不稳了,眼眶一下就红了,“天道不公啊,为什么你这样好的女子,要经受这些病痛的折磨?”

    一旁的采荷原先看都不想看临子期一眼,现在也面露同情起来,说,“姑娘,你还干什么活儿啊,赶紧去求求沈公子,让他帮你医治,若是医治不好,你也抓紧时间,多吃点好的……”

    “别瞎说!”谢子诚皱眉呵斥采荷,采荷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沈公子他……不愿替我医治。”临子期蓦然就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其实,其实我的心,早就属于他了,可是他却拒绝了我,不管是为我治病的要求,还是心意。”

    采荷在一旁听呆了,这剧情的走势急转直下,给她过于平静的拣药生活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谢子诚则是一脸被双重打击的模样,手撑在桌子上,有些承受不住临子期带来的信息量。

    “所以,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在生命中最后的时间,留在他的身边,就算是远远看着他也好,就算他对我再冷漠,再无情,我也想,看着他……”

    临子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你们别放在心上,采荷,这三个月,多多关照了。”

    采荷都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拣药的手都僵硬了,把好几根完好的甘草直接扔进了废物篓子。

    中午休息时间,临子期拿着饭菜,坐在小房间里一个人吃,听到了隔壁房间里采荷的声音。

    “你们不知道她有多痴情啊!”

    临子期用舌尖低了抵上腭,似笑非笑的一面吃着午饭,一面听着采荷的八卦总结。

    “这姑娘善良又勇敢,昨天她的表现你们大家也看到了,谁敢冲上去?只有她!”

    “我原本以为她是关系户来蹭饭吃的,但是今天才知道,她非但只有三个月的活头了,还对沈公子痴心一片,人家与明善堂什么关系也没有,被沈公子狠狠拒绝之后,却还是一颗心系在他身上,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住明善堂的声望。”

    采荷总结八卦的能力果然不错,临子期吃着饭,边吃边笑。

    “可怜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公子就是不愿意替她医治,更不愿意接受她的心意,太可怜了。”

    “真的好可怜啊,其实喜欢沈公子的姑娘大把大把的,但是哪个能像她一样?”其他人也开始插嘴了,“对了,我听说前几日,有个姑娘当街抱住了沈公子的大腿,述说爱意。”

    “什么人这么厉害?”

    “听说长的很漂亮,但是一脸病容,似乎……就是她呀。”

    “老天,真是她,这姑娘太拼了。”

    “说起来,沈公子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冷血,竟然这样都不愿替她医治,难道说,是他医不好,怕丢脸?“

    “有道理,沈公子救人到现在,很少有败绩,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是说,他看到救不好的,就干脆不救了?”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那个小七姑娘更可怜了。”

    临子期在隔壁听八卦下饭,觉得胃口比之前都好了许多。

    她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流言,就会散播出去,成为自己的助力。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谢子诚已经行动了。

    沈宅,午时,日头正烈,沈澜用过了午饭,正拿着医术斜倚在玉塌边看书休息,却听到外头传来鱼鲭急冲冲的声音。

    “公子,谢管事来了。”

    “今日没让他来,有何事?”沈澜发觉有些不对。

    “没说,但是他确实不大对劲,啊,谢管事,你别进去,公子还在休息,喂!”

    谢子诚被鱼鲭扯着衣袖子,却仍然冲进了沈澜的书屋,气喘吁吁,脸颊泛红,额头上全是热出来的汗。

    “公子,您这次做的事,实在是令人失望。”

    沈澜眉头一挑,眼前忽然出现了昨夜临子期的那张脸。

    “我不会认输的,明天见,沈公子,晚安。”

    这就来了么?沈澜太阳穴突突跳着,听着谢子诚在自己安静的书屋里聒噪了半个时辰。

    “小七姑娘多好啊!”谢子诚都快哭了,“可她只有三个月可活了!”

    “而且她还,她还那么喜欢你!”谢子诚撇了撇嘴,有些不忿不甘的看了他俊秀无双的脸一眼,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

    “你跟她接触的时间,加起来还没过四个时辰,怎么就知道她好了?”沈澜语气平静,没什么波澜,手指却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她为了明善堂挺身而出,一个弱女子就敢跟那壮汉叫板,还不是为了你?”谢子诚生气的看着沈澜,小声嘟囔着,“亏昨天我还以为她是为了我,开心了一晚上。”

    “嗯?”沈澜挑眉看着他。

    “没什么!”谢子诚上前几步,几乎要跪在沈澜面前,“沈公子,你究竟是救她还是不救啊?”

    “那女的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啊,鱼鲤也是,你也是,都来替她说话,她到底哪里有可取之处了?“鱼鲭在一旁撇了撇嘴,“就只知道给我们家公子添麻烦。”

    “去去去,你小孩子一边去,毛还没长全,怎么知道一个女人是好还是坏?和鱼鲤一边玩儿去吧。”谢子诚说。

    “你!”鱼鲭小脸涨的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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