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沈澜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争辩。
“沈公子……”谢子诚还想说什么,却见沈澜抬眸看着他,眼神中难得有些烦乱。
“你若是再多说一句,今年的工钱就没有了。”
“……”谢子诚手抖个不停,指着他,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一脸,“做人要有良心”的表情。
然后“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一旁的鱼鲭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公子,谢子诚究竟是听了什么说法?云小七是不是在外头胡乱说话传播谣言?公子,要不要我去把她绑了送到其他城里去,不让她再出现在您的眼前?“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你也出去。”沈澜说。
鱼鲭一愣,眼圈一红,一路跑了出去。
沈澜只觉得心里头有些燥意,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心情仿若一圈湖面,被不知何处来的石头破坏了原本的平静,一层层的涟漪拂过心尖,让他无法安定。
……
经过了一天的宣传工作,临子期的收获颇丰,她后来才知道,谢子诚为了自己竟然直接跟沈澜公然叫板,让她感激又愧疚,于是跑去街上,去糕点坊买了她几乎拎不下的糕点,送给明善堂所有人吃。
采荷因为囊中羞涩,极少买糕点,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糕点,开心的眼睛都在发光。
“云小七,你怎么有这么多钱给我们买糕点吃?”采荷一面吃着糕点一面问。
“我还是有些积蓄的。”临子期笑着说,“而且不久三个月可花了吗?不花完岂不可惜。”
采荷一口糕点呛住,咳了老半天,明善堂的其他人吃着糕点的脸色也变了,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仿佛临子期已经死在他们的面前。
“别这样,没事的,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你们不用替我难过。”临子期笑着给他们递上糕点,“我现在很幸福。”
她越是乐观,其他人越是心疼她,年纪大的大夫最见不得年轻人这副样子,心软的已经红了眼眶。
明善堂的大夫们下午都给临子期把过脉了,她的脉象极其诡异,仿佛体内有好几种血液在流动,完全寻不出规律和治疗方法。
众人吃过糕点之后,谢子诚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她谢过谢子诚之后,也不推拒,拎着糕点小盒子就回去了。
留在明善堂,这些善良的人都在心疼她,气氛低落,大家都不舒服,没必要。
她不是那种把自己的伤疤亮给人看的人,更不喜欢用这种事情博得别人的同情,可是求生欲却让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生还可能性更大的一条路。
锦安公主的名声已经彻底烂了,随便做些什么都会引人往香艳的方向去想、去解读,想要洗白难如登天。
可沈澜这种不太爱为自己解释的人,若是遇到了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呢?
她几乎能想象沈澜听说这些的表情,他也许无所谓,也许心中愤懑不已,也许会更讨厌她。临子期想到昨晚沈澜清冷的模样,低头笑了笑。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她都有点讨厌自己了。
为了活下去,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临子期头昏脑胀,嘴巴里苦苦的,路过小摊,看到有人在卖糖葫芦,她毫不犹豫的买了五根,一边吃糖葫芦一边慢悠悠的回沈宅,却在沈宅门口旁边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小身影光从背影来看就委屈的不行,直吸引人的目光。
“鱼鲭?”临子期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你怎么在这儿?”
鱼鲭吓了一跳,抬头瞪着她,刚想骂人,眼前却出现了一串糖葫芦。
“来一根老弟?“临子期朝他笑的明媚。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拿着糖葫芦的笑脸人,鱼鲭微微一愣,刚准备说的话都被摁回了肚子里,他眼睛在糖葫芦的红色糖衣上黏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继续闷头不坑声。
“谁又气你啦?”临子期看着对面院墙上的花,笑着说,“为什么你一天到晚都在生气呀。”
“还不是因为你。”鱼鲭没好气的说,“自从你出现,我就没有一天消停过。”
“多大岁数,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你一天到晚都在操心什么?”临子期问。
“你不懂。”鱼鲭叹了口气,“我要操心的太多了。”
临子期忍不住的咯咯直笑。
“你没心没肺的吗?快要死了还每天笑嘻嘻的搞事。”鱼鲭无奈的看着她,明明是个孩子,语气却像个中年大叔似的,“每天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呀。”临子期将糖葫芦再次递给他,在他眼前小幅度的晃悠,“是糖葫芦不好吃呀,还是花儿不好看?”
鱼鲭的目光再一次黏在糖葫芦上,似乎怎么也无法移开。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沈澜的。”临子期朝他眨了眨眼,将糖葫芦不由分说的塞进了他的手中,“每天哭哭啼啼怨天尤人才没意思,你让我装哭装可怜我在行,但是真的每天从早伤心到晚,实在是太难受了,不如开心点,你说对吗?”
鱼鲭拿着糖葫芦,有些犹豫的看着她,听着她说的话,竟然觉得她的话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如果真有个女人每天哭着哀求别人,求别人拯救,虽然一开始看起来可怜,但是时间长了,总是会惹人厌烦。
“其实我也不想求沈澜,但是谁让他能耐呢。”临子期叹了口气,“你难受个什么劲儿啊,换位思考一下老弟,你如果还有三个月就要死了,只有沈澜能救你,你会不会抱他大腿?”
“……”鱼鲭咬了一口糖葫芦,被这糖葫芦甜的眯起了眼睛。
他忽然就不生气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好气的。
鱼鲭和临子期两人并排坐在台阶上,啃着糖葫芦,夕阳西下,嘴里的糖葫芦又甜又酸,她享受的吸了口气,却忽然觉得胸口一疼,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鱼鲭皱眉看着她,“喂,你怎么了?”
“没事。”临子期皱着眉,把糖葫芦递给鱼鲭,“帮我拿一下。”
然后她大口喘着气,扶着墙往一旁的小巷子里头走去。
“想吐……”
她恶心胸闷,躲在小巷子的角落里,捂着嘴。
“怎么了?”忽然,一旁的院墙上忽然跳下了一个人,他身材高大,却身手灵活,五官立体,眸色是漂亮的绿色,此时正满面担忧的望着自己。
“你怎么出现的?”临子期被他吓了一跳,又被他慢慢扶了起来。
“我一直跟在你附近。”努尔巴图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皱起了眉 ,眼眸灼热的看着她,“公主,回去吧,皇上会为您想办法的。”
“这病除了沈澜之外,几乎没人能治,况且时间成本已经砸进去了。”临子期叹了口气,“我不能走。”
“可是皇上想见您。”努尔巴图说,“他这么久见不到您,已经是怒火中烧,而且,朝中有人参了您一本。”
“参我?”临子期无语,“谁这么无聊?”
“苏文璋苏大人。”努尔巴图低声说,“他联合众位官员,参您身为公主行为出格,有伤风化,如果与顾将军成婚,会辱了江门英才,并请皇上收回成命,取消您与顾大人的指婚。”
苏文璋……
临子期想起来了,这人她再熟悉不过,在看小说的过程中,这位苏大人对女儿的宠爱几乎贯穿了全文,是女主苏瑾之最大的精神依托和最智慧的金手指,属于智商担当的存在。
他虽然只是朝廷的五品大员,官不大,却人品上佳,经常出门扶贫,并发表讲话,在百姓中很有话语权,在朝堂之中也有不少学生,非常受人尊敬。
这样的人发起联合上书,临子期觉得自己的前方的塔还没推下来,后边的水晶已经要被敌方打碎了。
这么一参,锦安公主的名声恐怕就再也救不回来了,遗臭千年。
“皇上已经先行拦下了奏章,就等您回去。”努尔巴图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尽显,“您这几日受苦了。”
临子期听完这些,身体虽然缓过来了,但是心情却起伏的厉害。
“我不要紧,这次必须跟你回去。”临子期说,“大不了事情解决了再回来。”
“车马已经备好,随时可以走。”努尔巴图说。
“这么快的吗?“临子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也没有跟沈澜和鱼鲤打招呼,但是仔细想想,她跟沈澜好像也没什么可打招呼的,自己在不在,对他来说毫无区别。
鱼鲭开始觉得不对劲,提着糖葫芦朝着巷子里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担忧。
“算了,你带我走。”临子期说,“就不惊扰他们了,免得身份暴露,太麻烦。”
“是。”努尔巴图将她背起,飞身边窜过小巷,往马车处去了。
鱼鲭一直没等到人,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他拿着糖葫芦走到巷子里,发现没人。
“这人难道不跟我说一声就回房间去了?”鱼鲭气鼓鼓的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沈宅,他小心翼翼的把糖葫芦藏在怀里,准备送到临子期的房间去,一面走一面嘟囔着这人果然就是会不断地制造麻烦,可刚走到临子期的房门口,背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鱼鲭身子一僵,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你来这儿做什么。”沈澜语气明明就很平静,可鱼鲭却身子僵硬,瑟瑟发抖。
“我……这不是我的,是云小七非要给我,我,我没吃!”鱼鲭老老实实的拿出那三串糖葫芦。
沈澜神情一凝。
“她不能吃太多甜食,容易诱发病症。”沈澜道,“她人呢?”
“不是回来了吗?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鱼鲭老老实实的说,“刚刚她确实很难受,脸色白的像死人一样,似乎有些想吐,但是又不想在我面前吐,就自己摸进了巷子里,但是我等了她一会儿,去找她的时候,她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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