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白时宁洗漱的时候,应祁把要松别山的事跟他说了。
白时宁自然没意见,点了点头又满怀歉意:
“太麻烦你了。”
‘麻烦’二字出口,白时宁终于明白哪里奇怪了——
连牙膏都帮他挤,应祁对他是不是太好了点?
而他,竟然也这么自然而然、理直气壮的接受了。
想到这里,白时宁默默在心里记下,这次欠应祁一个大人情。
松别山是仙山,他这个凡人加瞎子根本发现不了,更别说上山捉的当扈了,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依靠应祁。
下楼梯的时候应祁伸手想扶白时宁,不过白时宁笑着把着扶手说他自己就可以。
看他步伐稳当,应祁也没强求,盯着他一步一步往下走。
早餐是应祁一早出门买的,豆浆和甜糕,白时宁就算看不见也能应付。
喝了一口豆浆,白时宁想起来问白时宁: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松别山?”
应祁:“等你吃完。”
白时宁意外:“吃完就走?”
看不见的是自己,白时宁自然希望早点出发,但也没想到应祁比他还急。
松别山那么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什么都还没收拾。
看出白时宁心中所想,应祁说他都准备好了,而且也去不了两天。
应祁做事白时宁放心,听他说没问题后点点头,末了还想问他是开车还是坐车,亦或者是飞机,不过话到嘴边他又没问出来。
不管是高铁还是飞机,应该都不能到达仙山。
听白时宁说吃好了,应祁抬手一挥,餐桌上的残羹瞬间消失不见,安静躺在了厨房垃圾桶中。
白时宁感觉应祁走了过来,然后牵起了他的双手。
两人离得太近,近得白时宁都能听见应祁有力的心跳,这让他莫名有些不自在。
抽了抽被应祁握住的手,白时宁脸上有些过尴尬,刚想说他自己能走,再不济拉一只手就够了,不用两只都握着。
然而还没等白时宁开口,耳边就传来应祁的声音:
“闭眼。”
白时宁:“???”
我这个瞎子,闭不闭眼有什么区别吗?
然而应祁话刚落地,白时宁感觉天旋地转,下一秒他就紧闭双眼,说不出话来了。
清晨略潮|湿的凉风扑面而来,刮得白时宁脸都有些疼,他短促的‘啊’了一声,本能俯下|身抱住自己唯一能抱住的东西。
要是白时宁眼睛能看见,他能看见柔软的白云从身边飘过,也能看见飞鸟从他身|下略过。
他在空中飞,他双手抱着的,是一条深绿色的龙,锋利坚硬的龙鳞泛着光,一片龙鳞有他手掌大。
可惜白时宁看不见此时的美景,也威风凛凛的龙头,他只是感觉自己好像悬空了,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跨|坐在龙身上紧紧的抱住他。
把脑袋贴在龙身上,白时宁心跳如擂鼓:
“应、应祁?”
呼啸的风声中,白时宁的话一出口很快便被吹散在空中。
但应祁听见,低低地应了一声:
“放心,我在。”
听见熟悉的声音,白时宁心下稍安,又问:
“我们现在是在飞吗?”
应祁:“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白时宁有些兴奋,抬手摸了摸自己抱着的龙身,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应祁,你是龙吗?”
应祁不答反问:
“你怎么知道的?”
白时宁笑了一声:“感受出来的。”
白时宁之前没见过龙,但他抱着身|下的长条,摸|到了龙鳞,感受着这手|感,莫名就很确定——
应祁真身是龙。
应祁没反驳,白时宁知道自己又猜对了,语气激动:
“你竟然是龙,我还没见过了龙!”
身为华国人,白时宁和其他人一样,对龙怀有敬仰之心,他又轻轻摸了摸身|下的龙,轻声感叹:
“我现在要是能看见就好了。”
太可惜了,有生之年能亲眼看见真龙,他死而无憾。
不过白时宁转念一想:
我虽然没看见,但我现在骑着龙啊!
想到这里,白时宁瞬间又高兴了。
应祁越过一团云,风把他的声音送到白时宁的耳边:
“会看见的。”
白时宁闻言嘴角往上|翘了翘。
等习惯在空中飞的感觉了,白时宁慢慢撑着应祁直起腰,还大着胆子抬了一下手,没多久就感觉到有几缕湿气从他指尖掠过。
白时宁兴奋得像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孩子:
“应祁,我刚才摸|到的是云吗?”
前面硕大的龙脑袋偏了偏,龙眼睛的颜色,像密林中清澈见底、水底石头长满青苔的深潭,也像昂贵精致的绿宝石。
偏头见白时宁睁着无神的双眼左顾右盼,一脸新奇的模样,应祁心里就像是被一根软刺扎了几下,泛着疼。
“应祁,今天的太阳好吗?”
“飞这么高,是不是看不见雾霾了?”
白时宁正处于兴奋期,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其实他也没想过应祁会回答他这些废话。
然而应祁还是一个个认真答了:
“刚才有一群鸟飞过。”
“我们在雾霾之上,天很蓝。”
“飞机上的人看不见我们,不用担心。”
“今天的天气……和之前很好。”
…………
“我没力气不想动,你让我躺会儿。”
“应哥,阳光有些刺眼了,你往云里面躲躲,刺得我眼睛疼。”
“应哥,前面干旱,庄稼都快枯死了,你路过的时候顺便布点雨呗。”
“啊,好香,应哥我有点饿了,你找个地方要停一下,咱们下去吃东西吧,人类的手艺可好了。”
…………
往事眼前掠过,应祁回过神来时,因为兴奋激动,体力消耗得特别快的白时宁,已经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应祁眼底一片温柔,乘风飞得更稳稳当当的同时加快了速度。
怕白时宁着凉,应祁龙爪一抓,抓一团云,揉了两下往后一抛,轻飘飘的云朵缓缓下落,落到白时宁身上时,已经变成了一件白色的披风。
白时宁也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醒来的时候揉了揉眼,嗓音有些哑:
“我怎么睡着了,还没到吗?”
都说龙腾九万里,他们这都腾多少个九万里了?
松别山总不可能在国外吧?
看来神话故事也不能全信。
专注赶路的应祁回:
“马上就到了。”
应祁说的马上真的很快,白时宁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的功夫,就听他说了一句‘到了’,然后他就感觉他们缓缓下降。
下降的时候有种坐过山车的刺激感,白时宁紧紧抱住应祁,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手滑从龙身上摔下去了。
尽管他心里知道应祁不可能让他掉下去。
白时宁看不见,在应祁带着他穿过一团厚厚的云层时,应祁的龙爪上有金色的电光闪过。
他们穿过了松别山的结界。
穿过结界后,钢筋水泥铸成的高楼大厦消失不见,白时宁耳边嘈杂的声音瞬间远去,只能听见风声和鸟鸣声。
“已经到了吗?”白时宁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更湿|润清新了。
应祁:“到了。”
谈话间应祁身形一沉,化作人形,半搂半扶的带着白时宁落在松别山山腰。
脚触到地面时,白时宁觉得自己脚底像踩了一片云似的轻飘飘、软|绵绵的,要不是有应祁做支撑,他差点摔一下。
刚从空中下来,白时宁还有点不适应脚踏实地的感觉。
主要是脚软。
等白时宁站稳后应祁也没松开他,只是搂腰变成了牵手:
“山路湿|滑不好走,我牵着你。”
来到陌生的环境,白时宁连抬脚都变得谨慎起来,就算应祁不解释他也懂。
要不是应祁带着,他可能连路都不会走了,所以他压根也没打算要松开应祁这个人形拐杖。
跟着应祁小心谨慎地走了几步台阶,前面的应祁忽然停住,毫无所觉的白时宁撞他的后背。
白时宁下意识抬手拍了拍自己撞到的地方,赶紧说了一声抱歉,然后不明所以抬头:
“怎么不走了?”
回答白时宁的不是应祁,而是一道清脆陌生的童声:
“此乃仙山,寻常人等不可入内,尔等速速离去。”
白时宁一愣:“山上怎么还有小孩?”
应祁看着突然蹦出来,展开双臂拦在前面的小孩,语气波澜不惊:
“我找腾蛇。”
小孩横眉一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应祁:
“大胆,来着何人,竟敢直呼我家大人名讳!”
白时宁这才知道,原来松别山上住的是腾蛇。
腾蛇这个名字,白时宁有印象,不但在影视剧中听过,还在戚麟送他的那一堆书里面翻到过。
只是扫了一眼,具体的白时宁也记不清,只知道腾蛇也是一种神兽。
应祁也不和一个小孩计较,说了自己的名字。
“应祁……”那小孩听后重复了一遍,然后凶巴巴对两人道:
“你们在这里等着!”
说完后也不管两人,小孩转身,哒哒哒的跑上山了。
白时宁隐约还听到小孩扯着嗓子喊:
“仙君,山门外有个叫应祁的说要见你!”
白时宁听着嗓门,心想这小孩听上去比白云活脱多了。
白云就像个傲娇的小老头,一点朝气都没有。
白时宁正出神,应祁拍了拍他的手:
“没事了,走吧。”
白时宁:“那孩子不是去通报,让我们在这里等吗?”
嘴上是这么说,白时宁脚下可没半分迟疑地跟着应祁走。
“哟,我当时谁敢闯我松别山,原来你——”
又往上走了十几阶,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柔媚酥骨的女声,白时宁心想:
这应该就是腾蛇了。
而听见门下小童说有个叫应祁的人要见她,悠闲躺在贵妃椅上的腾蛇手里的葡萄都掉了:
“谁要见我?”
小童恭敬答:“应祁。”
腾蛇反应过来后立马起身,随着她往外走的步子,鹅黄衣衫逐渐变为艳|丽且华贵的红。
然而整理好衣衫见到应祁后,腾蛇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在看见应祁身边的白时宁后,戛然而止。
尤其是看见应祁和白时宁握在一起的手后,腾蛇表情瞬间变了,盯着两人看了好半晌,最后冷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白时宁侧耳听了好半天,腾蛇话止住后,半天没听见动静。
戚麟金修他们说松别山的主人脾气不好,白时宁有些忐忑,拉了拉应祁的衣服:
“怎么了?”
收回自己的目光,应祁轻声回:
“没事,走吧。”
腾蛇出来一句话没说完又走了,白时宁一头雾水,但也再没多问。
白时宁他们这一路很顺利,没有遇到戚麟说的阵法,没多久就腾蛇的住的地方。
重新坐回贵妃椅的腾蛇看着应祁牵着白时宁进来,神情慵懒且皮笑肉不笑:
“今天是吹了什么风,把你们二位吹来了。”
听了腾蛇这话,白时宁好奇:
“你认识我?”
腾蛇听后嗤笑一声:“你是来跟我讲笑话的吗?”
说完后她又看向应祁,眼里情绪翻涌,最后逐渐趋于平静:
“怎么着,这出双入对的,是来我跟前炫耀来了?”
见有来客,侍从端来煎好的新茶,还没走到白时宁和应祁面前,就听她家大人呵斥一声:
“谁说他们要喝茶了?”
侍从闻言手一抖,差点把茶杯翻了。
应祁看腾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脾性一点没改。”
腾蛇:“我改与不改,与你何干?你管好你身边的便好。”
虽然不清楚现在什么情况,但白时宁能感觉到腾蛇不是脾气不好,是对他脾气不好。
白时宁开始想,自己又是替谁背了黑锅,谁在腾蛇这里拉了仇恨被算到自己头上了。
另一边腾蛇见白时宁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瞧过自己,心里更气了。
正当腾蛇想开口时,应祁给她传讯:
“有事出去说,他眼睛看不见。”
听了应祁的话,腾蛇一愣,下意识去看白时宁的眼睛:
看不见是什么意思?
这一看,腾蛇才发现白时宁双眼无神,没有焦距,的确失明了。
望着一脸平静的白时宁,腾蛇愕然:
“怎么回事?”
应祁跟白时宁说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腾蛇看看应祁再看看白时宁,最后还是跟着应祁出去了。
腾蛇离开后,侍从给白时宁上了茶,还端了散发着阵阵甜香的点心,小声说了一句’公子慢用’。
听见‘公子’这个称呼时白时宁愣了愣,随后朝声源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虽然已经是现代社会,但松别山与世隔绝,穿戴言行都和从前一样。
而外面,腾蛇不可思议的看应祁,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他失忆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