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原本自信满满的玉桥，得知病房中的事情，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她不喜欢他吗？她不在乎他吗？也不是啊，她明明还是很在意的，为什么却不愿意接受呢？！”
杨凌抱着手臂，懒洋洋地笑了一下：“毕竟，是我的cousin啊……”
玉桥瞪了她一眼：“不要提你们家的厌男传统了好吗？她明明是跟着柳君长大的，一个前前后后养了七位男友的大教育家，柳君的女儿怎么可能排斥接纳新的家庭成员？”
在普世的价值观里，多了一位男友就是多了一个帮手，这几乎是大多数家庭都会拥有的配置。不仅有人能给自己帮忙，也可以多一份额外的收入，就算没多少感情，但也至少是自己可以完全信任的存在……
玉桥真的很难想通：“为什么啊？”
“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哪有什么为什么？”杨凌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也许有一天，女人可以和男人自由地相遇，而不是在拆快递的时候收到……但也请不要将你的人生理想，寄托在强迫别人接受另一个人好吗？”
杨凌：“我认可你对理想的追求，也觉得你现在的这个项目是一个很不错的方向，但你也要搞搞清楚，你们这个实验品赖上我们家小姑娘，不叫做‘意外’，这叫做‘事故’好吗？……他做出的这一切，不也还是遵照着你们的设定吗？只是看上去更有戏剧性罢了，但本质上和你们把他拉出去认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杨凌夸张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我们家小姑娘今天一定很心累，我得带她去好好搓一顿才对。”
于是……
杨柳一边低着头看手机，一边往项目研究部走着，一只手臂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嗨，你愿意和我吃一顿饭吗，小宝贝？”
“啊？”杨柳一脸懵逼地被拐上了骚包的红跑车。
只是这身衣服的颜色……和这车的颜色……杨柳坐在副驾驶上，默默地想着：红配绿，这位表姐果然是一直很浮夸呢。
浮夸的表姐绕了老远的路，把她带到了一家位于山顶的全玻璃构造的餐厅，一抬头便可以望见星星。
餐厅的餐后招牌甜点也叫仰望星空，杨柳尝了一口，惊喜道：“超级好吃！”
杨凌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她：“是吧？”
吃完饭，杨凌又载着她回家：“怎么样？心情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儿了？”
被人操心了，杨柳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表姐……”
杨凌直视着前方，轻松地把控着方向盘：“我好像看到你在查新手攻略，怎么样？有把握养好你的小男朋友吗？”
杨柳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赞同最多的攻略是什么吗？”
杨凌：“嗯？”
杨柳：“第一个随便怎么养吧，反正浇浇水也能长大。第二个就轻松了，可以直接给老大带。”
杨凌“噗”地一声笑出来：“确实是这样呢。”
笑过之后，她却又认真道：“只是如果抱着随便养养的心态，那也真的只是随便长长了呢。”
杨凌：“其实现在啊，养一个男友成为了标配，养一个拉风的男友则是一种风潮……作为资本家呢，赚钱倒真的是赚得手软，我却不是太喜欢这种风气。——就我手上的数据呢，个人饲养的第一个男友，通常结局并不会很好。没有经验是一个方面，根本没有思考清楚就草率地入手了，也是另一个关键的原因呢。”
“我也知道啊。”要不然杨柳为什么这么苦恼呢，“但，都已经是既成事实了……”
——她实在是一个，每次要做什么重大的决定，都会忍不住考虑得太多，考虑到最后，就会把自己劝退的人啊……
她心心念念了许多年要养猫，可就算从家庭里独立了出来，也选择了单租而不是合租，依然连一只猫都不敢往家里捡。她怕自己不稳定，怕猫陪着她奔波；也怕她万一需要出远门，无论交给朋友还是寄养店，都会每天担惊受怕，怕它在陌生的地方会很委屈。
一个活的、与她休戚相关的生物，对她来说意味着某种沉重的责任。名义上是主人，她却很容易被这些东西所束缚。
“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那也可以选择放弃的。”杨凌说，“明明没有做好准备，却贸贸然选择开始的人，才是更不负责任的吧？”
杨柳：“唔……”
杨凌：“玉桥在这方面是有一些天真的，总是会对男女关系做出过分乐观的假设。这和她的家庭环境有关，她的母亲玉湖是一个知名的钢琴演奏家，但这位音乐家最为大众所知的，却是一段绵延了将近三十年的爱情故事。”
“女人啊，明明是那么善变的物种，她却能够与一个男友始终热烈地相爱着，没有别的女人也没有别的男人，即使这样不存在任何的道德压力，这简直就是异性恋的宣传典范——嗯，当然，我们公司也时不时会炒作一下这个故事。”
“可我还是想说，这样的案例，太少太少了。”杨凌看着前方蜿蜒的夜色，“玉桥太习以为常，我小时候和她同学，她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理解，为什么男人是被制造出来的——因为她的母亲并没有这样教导她，反而一直让她喊父亲。”
“父亲。”杨凌笑了笑，“可是他们并没有亲缘关系啊……”
“你也应该认识知音吧？”杨凌突然问。
杨柳：“啊，认得，他怎么了吗？”
杨凌回忆着：“我想一下啊，他好像在公司住了有……嗯，八年？九年？应该是从《男友保护条例》颁布的那一年开始的吧？你知道这个条例吗？”
“哦……书上见到过。”但因为压根不是考点，所以杨柳只对名字有些许印象而已。
杨凌：“从那时候起……从我们申请剥夺他主人的监护权、并对他的主人下达禁止接近的禁令起，他就再没有迈出过‘天空之城’的大门了。反正，一般男友的物质需求都很低，什么都可以在公司里解决了。”
杨柳不免错愕：“啊？为什么啊？！”
“因为虐.待和拘.禁。”杨凌说，“在保护条例出来前，这样的事情并不鲜见，总有人仰仗着他们不会反抗，就肆无忌惮地对待着他们。现在其实也有，但是被人举.报以后，都会得到处理，所以好了很多。”
“通常情况下，这些受到伤害的男友，监护权会转到公立福利机构，或者相关行业的企业，对他们安排工作，发放薪水。不过嘛，虽然剥夺了监护权，但所有权依然握在原主人的手上，所以他们赚的钱，仍然会有一部分分给自己的主人，只是主人不能再对他们的事情进行干涉了而已。”
杨凌叹了一口气：“但知音最开始，即便是在公司，其实也很容易被欺负。当初设计的时候，他的主人就是要求的无条件的顺从，只不过可能限定条件没设置好，知音对很多人都很温柔，很少会拒绝别人的请求——即使那不是他的权限者。”
“然后，他的主人觉得自己的权利受到了侵犯，又追究不了别人，只能把脾气撒在了他的身上，怪他和别的女人接触。但有的设定是可以后天扭转的，有的却是写在核心设定里，怎么样都很难改变……”杨凌摇了摇头，“这是知音的天性，也是他的致命缺陷。”
“就算脱离了主人，他一度过得很辛苦，因为很多人会找他帮忙，而他将别人的任务都接了下来，自己一天到晚都在忙碌，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虽然大脑是AI支配的，但到底也是血肉之躯，又不是机器人啊？”
“堆积了太多的事情，他不可能每一件都做得面面俱到，甚至不可能每一件都做到。——无条件的温柔，是会生出怠惰的。他做了那么多，没有人感激他，只有人责怪他为什么没有做好。”
杨柳：“那后来呢？”
杨凌：“后来玉桥进公司了吧？她很讨厌别人欺负男性的，所以对整个公司都放了狠话，谁再没事找知音的茬，她就要找谁的麻烦，这样大家就消停了很多，毕竟能托付出去的都是小事，本来就该自己做的，省了点日常工夫却要惹上一个刺头，这事不划算的。”
杨凌抬眼看了看车窗外：“嗯？到了。”
杨柳才发现，表姐并没有将她送回公司宿舍，而是直接将她送回了柳家的别墅：“今天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吧。你宿舍那边的东西，我改天让人收拾了给你送回来。”
杨凌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塞在了她的手上。
杨柳：“这是什么？”
杨凌：“一份是委托协议，先期支付一笔款项，你可以全权委托某一个公司替你照顾并且安排男友的工作，你完全不用出面，要做的只是签字审核她们的计划书，当然，很多培训费用需要你自己出钱。男友赚钱之后，委托协议的分成虽然一般会比较高，但安排的工作也就中规中矩，实际收入一般很少。”
“另一份呢，则是放弃监护权的声明，而接受了监护权的机构会一次性支付给你大笔的费用，但从此除了账户上偶尔打入的比较低的分成，男友的任何事物都不在与你相关，不需要你的任何同意。你可以当作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因为他不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你可以自由地做出任何决定。”杨凌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而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无论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
表姐……表姐的衣领，是中空的啊啊啊啊！！！
杨柳又是脸红，又是被领子上的亮片膈得晃，抱着文件胡乱嗯嗯了一通才被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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