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但不等云泱多看一眼,对方已面无表情的转身而去,顷刻消失在二楼甬道间。

    后头周破虏与云五云六惊魂甫定的追上来。云泱道无事,余光瞥见“小尾巴”已经尾随到了楼下,便假意揉了揉太阳穴,道:“我突然有些困,想去雅室里睡一会儿,你们自去大堂喝茶吧。”

    “这怎么行。”

    周破虏虽然对楼里的玉浮春垂涎已久,但为了小世子安危,决定忍痛割爱:“小主子只管睡,属下和云五云六在外面守着便是。”

    云泱伸出手指,悄悄在他掌心比划了一番,周破虏神色顿变,迅速恢复常色,道:“好,那属下等就不打搅小世子休息了,小世子有事只管让堂倌传话。”

    说完便领着云五云六下了楼。

    云泱到了雅室,点了一份茶点,一壶热茶,就让堂倌退下了。

    雅室临窗,恰好能看见下面波光粼粼的伏波河水。云泱敲着手指等了会儿,忽听外面甬道上传来一阵低低的哀求与饮泣声。

    云泱好奇,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将雅室门拉开一条小缝,往外望去,就见两个护卫打扮的人从斜对面雅室里拖出个人来。

    那人鬓发散乱,钗环坠了一地,身上穿着浅金纱袍,手里握着把白玉骨扇,可不就是那位不久前在大堂内引起围观与轰动的青奴公子。

    青奴手脚在剧烈挣扎,口中却只能发出呜呜声响,大约是被堵着了嘴,形容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风光可言,很快便被拖下了楼,消失不见。

    云泱觉得奇怪,这个青奴不是来赴某位大人物拜帖的么,怎会被人这样不体面的丢弃出去。抬头往斜对面那间名为“满庭芳”的雅室看了眼,只见阁门紧闭,内里寂然无声,并没什么动静,云泱便关紧门,继续坐回去等自己的“小尾巴”。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窗户外传来“笃笃笃”三声叩击声,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影从隔壁雅室攀着栏杆跃了进来。

    “郡主。”

    男子落地,摘掉斗笠,动情的唤了声,就要近前握住云泱裸露在外的一截莹白雪腕。

    云泱冷哼避开,用力甩了甩腰间一只五彩福袋。

    男子显然极忌惮此物,讪讪收回手:“是我孟浪,唐突郡主了。”

    云泱不理他,自顾托腮坐了下去,敲了敲桌子。

    男子眼睛乍然一亮,有些受宠若惊的在茶案对面坐下,忽道:“郡主不是说一个人来赴约么,怎的还带了三个人。”

    云泱蛮横:“那是我的车夫和侍卫。没人赶车,难道我要走着过来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为了这次见面,我费了多少周折冒了多大的风险。你非但不领情,竟然还怀疑我,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给你送信,不该过来。我还不如去赴他的约。”

    “他?”

    男子面色一变,紧问:“什么意思,他……他也来了!”

    云泱点头,挑眉道:“怎么,你难道不知道,他不仅来了,还主动派人联系了我。我嫌他心术不正,不如你忠厚老实,才没搭理他,而主动联系你。你倒好,真令人寒心。”

    “郡主待我一片痴情,我铭记在心!”

    男子一面感动,一面咬牙切齿的拿拳头将桌案砸的哐哐响:“那个混蛋,我决不会放过他。只是,你我的婚事……”

    “我的婚事,自然要父母兄长做主。你这身份,就算我不嫌,他们岂会轻易答应。”

    云泱佯作犯愁的叹口气,声音放软了些,推过去一碗茶:“婚事我再想想办法。先喝口茶消消气,再与我说说,你怎么进的京。”

    男子没立刻喝,而是小心翼翼的从袖中取出根银针,往茶水里蘸了蘸。确定银针颜色未变,他才捧起茶水,轻啜了口,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是我不信任郡主,而是这茶楼人多眼杂,我不得不谨慎一些。”

    云泱嗤道:“没想到你瞧着五大三粗,心还挺细。”

    “那是,就算不为我自己,我也得为郡主……”

    “行了,别废话,你还没说,你到底怎么混进京的?”

    男子颇有些得意:“郡主一定猜不出来,我其实就是跟着郡主的车马进来的。”

    “我的?”

    云泱佯作不知,讶然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混进了北境军中?”

    “北境军每一个士兵都有固定编号,我混不进去,我是用了其他法子。”

    “什么法子?”

    “我……”男子眼睛忽滴溜溜一转,狐疑道:“郡主问这么清楚作甚?”

    云泱冷笑:“谁爱管你的破事,你爱说不说,但有一点,你也别为了在我跟前讨好就乱吹牛皮,此次我随兄长进京,是礼部和北境军亲自护送,你哪来的机会混进去,你若真混进去了,怎不见你来找我。”

    “冤枉冤枉。”男子急得面红耳赤:“自打那年我在北境王府第一次见到郡主,便对郡主一见倾心念念不忘,眼里心里梦里都是郡主,这一路眼瞧着郡主就近在咫尺,怎会没想过找郡主。但郡主全程都呆在御车里,那些北境军将马车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我实在没机会呀。”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信?”

    “我、我告诉郡主还不成么!”男子一咬牙:“我其实是贿赂了一个礼部的小官,才扮做马夫混进去的。”

    马夫?

    那就是掌管后勤的官员了。

    云泱端起茶碗,徐徐点头,又问:“那你住在何处?可有人照应?”

    男子刚要开口,室外忽掠进一缕细微风声。

    这动静极细极弱,若非内力高深者,根本听不出来。

    “有人!”

    男子砰得握刀站了起来,目如鹰隼,警惕四顾。

    云泱也故作惊讶的站了起来,紧张道:“不好,一定是我的侍卫跟过来了,你快跑。”

    男子果然露出凝重之色,长胜王府的侍卫,都是北境军中精锐,并不好对付。

    “现在怎么办?”

    “无妨,我有办法。”云泱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指着下面:“跳下去!”

    “那郡主……”

    “不用管我,快跳。”

    “不行,这种危急时刻,身为男人,我怎能弃郡主于不顾。”

    “快点,别废话。”

    男子提刀走到窗边,沉默俯视了眼下面黑黢黢的河面,又沉默缩了回来。

    云泱瞪他:“怎么了?”

    “我不识水性,这样跳下去恐怕有性命之危。”

    “放心,淹不死的。”

    云泱直接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解决完“小尾巴”,云泱关上窗户,开开心心的去开门,等看清格外的情形,云泱却愣住了。

    雅室外甲兵环伺,并不是周破虏和云五云六。

    云泱懵然:“你、你们是谁?”

    无人回答。

    云泱心念电转,正惊疑不定,一阵衣料擦过地面的沙沙声,一道修长身影分开众人走了出来。

    来人玄衣玉冠,高大俊美,眉峰锐利萧冷,整个人如出鞘的宝剑一样寒光慑人。此刻,一双凤目沉沉而冷厉的落在云泱身上,满是探究。

    云泱呆了呆。

    竟然是刚刚他在楼梯口撞到的那个人。

    “殿下。”

    一个精神干练的年轻男子带着几人从隔壁雅室走了出来,过来恭声禀道:“没有人。”

    殿下??

    云泱脑筋急转,努力搜索,来帝京路上在画本上看的那些皇子画像,可惜,没一个对得上。

    玄衣男子似不奇怪,冷冷一扯嘴角:“蠢货,茶水是凉的,人早就走了。”

    丛英惊讶睁大眼。

    这怎么可能!

    其余东宫侍卫亦面面相觑。

    元黎复将目光落在云泱身上,锐利凤目如有实质,问:“刚刚雅室里只有你一个?”

    云泱乖乖点头。心里却在琢磨,难道此人也在抓那个家伙?可那家伙行踪隐秘,他都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人哄出来,此人从哪里得的消息?

    因楼内突然闯入官兵,楼内的茶客不知发生何事,本就惊慌,此刻纷纷抬头往二楼看来,窃窃私语。

    元黎眼睛一眯,忽然出手如电,隔着幕离攥住了云泱手腕。

    云泱一惊,挣了挣,没挣开,情急之下,憋出一句:“臭、臭流氓!”

    茶客们顿时一片哗然。

    躲在人堆里的周破虏则惨不忍睹的捂上眼睛。他的个乖乖,好不容易出趟门,怎么就遇上了这位?看小世子那模样,怕不还识得这位身份,这眼看着就要大婚了,可千万别闹出什么误会才好。

    元黎冷笑声,擒起云泱手腕,仔细打量。

    云泱心怦怦直跳,再度补了句:“下流!”

    “这、这当众强抢民女,成何体统。”

    “是啊是啊,实在有辱斯文,有伤风化。”

    “我等身为王都百姓,岂能对这等恃强凌弱之事视而不见!”

    茶客们越说越气愤,几个正义感爆棚的已然撸起袖子站了起来。

    这下连丛英都有点看不下去,清了清嗓子,近前道:“那个,主子……”

    元黎不为所动,专注摸着掌间那一段纤瘦手腕,眼底掠过一丝狐疑。他正要掀开那层幕离看个究竟,下腹忽毫无预兆的腾起阵燥热。

    那感觉便如火星坠入血液,顷刻间烧起滔天大火。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元黎拧眉,他分明已经,怎会现在突然……

    他瞳孔一缩,目光寒剑一样射向云泱,冷笑: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引诱孤。”

    难怪掌间这只手腕虽然纤细,却并不是女子一般的娇软。

    元黎一扯嘴角,逼近几分,寒声问:“说,你是从哪里探得孤的行踪的?”

    ??

    云泱感觉手腕都要被他捏断,紧紧咬住齿,不敢发出声音,正思索对策,忽觉有一股清冽如某种植物的味道袭入鼻尖,隐约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闻过。

    短短片刻,元黎凤目之内也染上一层淡淡的殷红。

    底下周破虏见状,跟着咯噔一下,心道,完蛋,太子这样态,分明是潮期发作的迹象,莫非是嗅出了小世子息月的身份?

    处于潮期的纯阳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这位该不会冲动之下,饥不择食的直接拿他们小世子来就地纾解吧!

    这不能。

    这万万不能啊。

    周破虏急忙变幻手势,示意侍卫随时准备上去抢人。

    丛英本来还担心自家殿下误伤民女,听了元黎的话,转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看向云泱的目光立刻变作愤怒与无语。

    自打殿下要寻找一位奶香味儿息月的消息传出以后,这一年间,隔三差五便有一些信香与奶味接近的阴月用尽各种手段与殿下“偶遇”,试图吸引殿下注意,做那一步登天的美梦。什么羊奶、牛奶、骆驼奶,乌七八糟的,简直五毒俱全。更有甚者,一些本身信香不是奶香的,故意佩戴藏有奶香的香包,或直接在肌肤上涂抹奶酪,来混淆殿下视听。

    刚刚那个秦楼的伶妓私自闯进殿下雅室,已然激怒殿下,结果眼前这个更胆大,直接在殿下执勤时公然引诱殿下。

    平日也就罢了,今日这等紧要时刻,这不是添乱么!

    “咯吱。”

    元黎再次逼近了一步,手掌宛如铁钳,将云泱手腕捏得咯咯直响。

    云泱疼得眼前一黑,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他眼底弥漫的浓烈杀意,心中惊憾,此人竟然只随便问两句,连事情来龙去脉都不搞清楚,就要草菅人命。

    当下也顾不得手腕钻心的疼,另一只手悄悄去摸腰间的福袋。

    既然狗皇子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他可不是父王母妃,为了所谓的愚忠,受了委屈也要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云泱手指探进福袋,轻轻一勾,立刻有一条小虫蠕动着身躯爬上他指尖。

    底下,周破虏手掌一翻,与云五云六一道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上。

    “都让让,都让让。”

    正这时,“砰”得一声,又一群官兵哗啦啦从客栈大门涌了进来,一人中气十足的吼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天子脚下强抢民女,还不速速给本官拿下!”

    京兆府府尹柳青一抖官袍,官威十足的走了进来。

    “大人,就那儿,就那儿。”

    前去报案的热心百姓义愤的指向楼梯口方向。

    柳青一捋长须,抬头往上望去,这一望,差点没脚下一滑,直接栽下去。

    “咳咳咳。”

    柳青硬着头皮上楼行礼。

    “殿下这是……?”

    柳青充满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这位殿下虽然不好相处了些,可人品他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绝非见色起意之徒。

    那问题多半就出在这“小女子”身上了。

    久闻东宫这一年一直在寻找一位信香特殊的息月,虽然内里消息严密,并未传出具体是何种信香,但许多心思不纯的人便以为有空子可钻,屡施伎俩,欲博得这位殿下的欢心。有的甚至不惜重金买通东宫内侍,窥探消息,惹出不少事端。东宫一怒之下斩了几个收受贿赂的宫人,并放出话,谁要再敢擅自打探储君私事,一律同罪论处,那些人心思方收敛了一些。

    谁料今日又跑出个胆大的。

    柳青认真打量起云泱。

    虽隔着幕离瞧不出具体模样,但从体形看,应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小小年纪就走了歪路,要不是父母没教养好,要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这个父母官也脱不了责任。

    今日落在东宫手里,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咳。”

    柳青清了清嗓子,已拿定主意,瞪着云泱骂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幸而贵人宽厚,不与你计较,还不快跟贵人赔礼道歉。”

    云泱瞧出他有意回护,立刻顺阶往下爬,怯怯道:“对、对不起。”

    “别以为道个歉就完了,回去好好写一份三千字的悔过书,交到府衙来!”柳青又虎着脸训斥一通,方转头面向元黎,端起笑脸赔笑道:“殿下大人有大量,就别与这刁民一般计较了。下官身为父母官,定会严厉管教。”

    元黎轻哼一声,松开了手。

    云泱呼出口气,瞄准方向,立刻提着裙子蹬蹬蹬往楼下跑了。

    体内血气横冲直撞,难受的厉害,元黎也无心其他,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柳青这才脚一软,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抬手安抚众人:“没事,没事哈,一场误会,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元黎走到茶楼门口,忽想到什么,脚步一顿,问:“茶楼后面可有人守?”

    丛英一愣:“殿下说伏波河?那里水很深,根本没有落脚点——”

    “正因不可能,才最容易被忽略,你立刻带人去查,方才有没有落水的。”

    “是。”

    丛英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渐渐充血的凤眸。

    今日真是奇怪,殿下明明潮期已过,怎会突然被一个冒牌的阴月给牵引出来。

    按理以殿下纯阳信香的强大程度,是可以标记三位息月的,恰符合东宫一位正妃两位侧妃的规制。

    可自打一年前殿下去北境督军时误打误撞标记了一个奶香味的息月后,便对那小息月念念不忘,回来后几乎寻遍整个大靖也没能把人找到。自此,殿下便排斥所有其他信香的息月,每遇潮期发作,也强忍着熬过去,或用其他法子纾解。

    其实帝京城这么大,信香类似奶香的息月不是没有,偏偏殿下执拗,非要什么混着青草夜露的清甜奶香。

    丛英试探着问:“那殿下?可需属下找个息月或者苏公子——”

    元黎一脸孤傲:“不用,孤自有法子。”

    丛英:“……”

    丛英硬着头皮道:“还有,刚刚宫中传来谕旨,命殿下明日一早带着长胜王府的小世子入宫面圣。”

    闻言,太子元黎果然狠狠一皱眉,毫不掩饰眉间流露出的厌恶之色。

    丛英在心里叹气。

    虽说殿下将那长胜王府的小世子晾在别院不管不问是有点过分,但这也委实不能怪殿下。

    当年二皇子不幸身殒后,长胜王云清扬也曾具表向陛下陈罪,请陛下重罚。但当时正值北方朔月国犯境,战事紧急,陛下不可能因为丧子之痛就临时撤换大将。何况二皇子终究是死于蛮虏之手,长胜王虽有失察之责,却构不上大罪。

    但殿下短短一月间连失母兄,这份仇恨,如何能轻易放下。

    这回陛下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把那长胜王府小世子赐婚给殿下,这不是在殿下伤口上撒盐吗。

    可怜殿下,为了边境安宁与边境百姓的幸福,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幸福,这储君当的委实辛苦。

    “知道了。”

    良久,元黎负袖望向沉沉暮色,看不出表情道。

    **

    茶楼外街道拐角,云泱蹦蹦跳跳上了马车,吩咐周破虏快走。

    “你说那个人就是狗太子?”

    云泱皱眉,心情复杂。

    周破虏受惊过度的道:“还能有假?去年这位奉旨去北境督军,还是属下亲自接待的呢。方才属下那颗心啊,差点就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我说小主子,咱们下次可不敢这么折腾了,万一出点什么事,王爷王妃那里我可怎么交代。”

    云泱趴在车窗上,眼巴巴望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走了过去,问:“可让人跟上那憨憨了?”

    周破虏笑道:“属下办事,小主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起来,也多亏世子神机妙算,早早让云九蹲在了河边守着。那大王子不识水性,掉进水里一顿乱扑腾,见有人搭救,立刻就上了画舫,还给了云九一大笔银子答谢。一会儿等他下了画舫,让云九暗中跟上,一定能查出他藏身之处。”

    云泱揉了揉手腕,觉得疼得厉害,借着街边灯火一看,果然被掐出一道红痕,不由在心里骂了声狗太子。

    马车很快到别院外。

    云泱下车,依旧从偏门回到清凉阁,刚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寝衣,东宫大总管严璟又领着人过来了。

    “宫里传来旨意,让世子明日随殿下一道进宫面圣。明日卯时,奴才会准时派车来接世子与殿下汇合,周副将和世子说一声,千万别睡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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