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又递给了我一个木盒子,我好奇地眨巴眼睛看着他,他挠挠脸,看着灰蒙蒙的天,看着门上的风铃,看远处的树密雾浓,可就是不看我。
这应该是他赶工出来的,我猜。
我打开了这方小木盒,这是个小八音盒,悠扬欢快的英国民谣仿若初夏的细雨,“是绿袖子!”我眼睛一亮,我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雅各布,是绿袖子呢!”
“是的,”雅各布笑着点头,他看见我这样开心眉眼也洋溢着喜悦。
“雅各布,你真棒!”我细碎地鼓起掌来。
“那看来我们听的的确是同一首绿袖子了。”雅各布抬起拳头抵在唇边,我发现了,他的眼睛在笑,那样明显,以为我看不到吗?
“本来就只有一首绿袖子的。”我理所当然地回答,跟着小调哼了一段,十分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雅各布无奈地摇摇头,他似乎忍着笑,从喉咙里传出几声零碎的笑声,“咳,莱西,你确定,你哼的是绿袖子吗?”
“当然!”我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刚才听见了啊,是一样的。”
雅各布无言以对,这时候也正巧,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来到福克斯后,莱西的手机就很少被使用,我接通了电话,“你好,这里是莱西。”
“莱西,生日快乐。”这声音那么陌生,我恍然响起,这是属于莱西母亲的声音,我垂下眼帘,原本高兴的情绪也褪去,低低应了一句,“谢谢你的祝福。”
我不想去提醒她,她记错了,莱西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因为那没有意义,那个期盼她关心的姑娘已经不在了,而我,并不在意她,我只是为莱西在意而已。
她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要与我说,我的视线静静地垂落在地上,静默使时间变得漫长起来,“那个,你一个人,在福克斯过的好吗?”她好像终于回忆起了问候时常说的第一句话。
“我很好。”说完这句话,好像再没话可说了,我抿紧了嘴唇,也不愿意再与她说话了。
“那就好,莱西,你长大了,也该懂事了,你一定可以理解妈妈的。”电话那头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她很快找了个借口与我道别就挂了电话。
我听着耳边的嘟嘟声,轻声回答她,“莱西长大了,可是你说错了,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所以,她不会理解你的,永远也不会。
我平静地收起了手机,转身却对上了雅各布复杂的眼神,“怎么了?”我不明所以,只觉得这目光怪粘乎乎的,“怎么这样看着我?”
“莱西……”他担忧地看着我。
我恍然,他应该是听见了什么,手机的隔音有时候就是不怎么好,我连忙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住,雅各布,这其中有些误会,但我真的没有多少难过。”除了对莱西的惋惜,再多也就没有了。
“莱西,你不用这样的,”这小子,怎么都不相信,我有些头疼,让他这样误解下去让我有种欺骗他的愧疚感,可他偏偏又认死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是真的头疼。
“雅各布,今天是贝拉生日,”除了贝拉,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是能让他忘记刚才事的了,我提醒他,“你再不出发可赶不上给贝拉送礼物了。”
“莱西,你今天不去学校吗?”雅各布惊讶地问。
我将给贝拉准备的蛋糕提了出来, “我请了假,这个要麻烦你带给贝拉了。”上周没去检查,后来我只在今天预约上了医生,一会儿科特就会来接我。
雅各布走后没多久科特就来了,“莱西?”科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才将那些药片吞下,舌苔上还残留着些许苦味,我揉了揉额角,“我没事。”我心里很清楚,这么久了,有些症状也该显现了,我接收了莱西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她的病痛。
抵达大都会依旧是一瞬间的事,我和科特依然约定了一个时间,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担忧的情绪,“抱歉,莱西,我不能陪你去。”
科特的善良让我忍不住伸手抱抱他,他却被我吓了一跳,慌忙的举起双手,投降似的不敢触碰我,“莱,莱西?”
假如是普通人的皮肤,我想科特一定是满脸通红,我的语调轻快,期冀他更加可爱的反应,“亲爱的,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我很感激你的好心,科特,你是个天使。”
我松开了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莱西!”他慌乱无措地看着我,“噗通”一声,十分干脆地消失在我眼前,我却被他这逃窜似的反应逗笑了。
今天的检查项目明显要比上次复杂,和我预料的一样,症状的显现就是脑瘤的生长的证明,医生建议我留在医院,接受专业的照顾。
而我却并不愿意,莱西的生命早就被写好了结局,无法挽回是已经注定的事实,医生也没有勉强,只是对原本配制的药品再一次做了调整,我看着增加的药物,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医院不是个能让人舒服的地方,我拿了药后很快就离开了医院,我浸在暖洋洋的阳光下,站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发冷的身体温暖起来。
超人是大都会的守护神,我只在长椅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一个三明治,就听见了不少路过的人在讨论着超人,大都会金灿灿的阳光晒的我浑身发烫,我觉得安心又舒服,闭上眼睛靠在长椅上小憩。
我正昏昏欲睡的时候,身后隐约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听的并不清楚。
“中午好呀,奥丁先生,洛基特别记仇,我上次给他系了铃铛拍了照,他就气的在我手上划了好几下,不过他真的是特别可爱。”
“我想他一定是怕我寂寞,所以把你送来了,他跑掉后我真觉得无聊了许多,我查阅过北欧神话的资料,当然不一定准确,不过洛基也提过,您是众神之父,拥有无上的智慧,那想必能为我解答许多问题了。”神明?什么神明?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神情复杂地转头看向那堵赭红色的围墙。
死神,吸血鬼,变种人,外星人,神明,我做魂灵那么多年,这个世界的组成是连我都要惊叹的存在,
“现在您来了,米莎对我的看顾都放松了许多,我最近表现很好,不怎么想死了。”我听见这句话咳了咳,因为我竟然从中听出了满满的骄傲,这时候我才想起这道声音的主人,是上次祈求死神到来的女孩。
“您不知道,洛基当初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跪下’,可是他那时候变成了猫,我听见的只是凶巴巴的一声喵叫,是不是很有趣?”我有些懵,因为发现故事与我想的太不一样了,我上次怀疑这个女孩是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但,她说话这样有条理,让我有些迷惑了。
“我真好奇,你们自诩神明,高高在上,视我们人类为蝼蚁,可是除了生命的长短不一,我实在看不出你们与我们有什么不同,人类的生命这样短,可是争斗却从未停止,神明的生命那样长,应该只会是无休止的斗争吧?我可以问问,神明死后,又会去哪里吗?”
我眨眨眼睛,竟也跟着好奇起来,我原本以为这只是女孩的自言自语,没想到的确是有人在回答她的,所以,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神明存在的吗?
可是这一次,那道声音没有回答她,我低头笑了笑,或许也是因为不知道吧,因为只有死去的人才知道会去哪里,就连做了魂灵的我,却也并不知道死神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神明的魂灵也是归属泰瑞莎管的吗?
这个世界,好像比我想象中要有趣许多,我起身活动了一下,打算往与科特约定的小巷走去了。
“你不愿意回答我吗?是觉得我唠叨吗?洛基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我很寂寞啊。”我蓦然听见了这句话,怔然地望着那堵红墙,这个世界里,寂寞的灵魂总是这样多,可是,可是啊,我抬起手,掩住了那方落在我眼角的阳光。
这个世界先爱了我,我便不能不爱它,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所以,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科特对上次比我晚到的事一直很在意,我这次过去时,他竟然已经等在那儿了,他见到我后,暗金的瞳眸顿时亮起了光,“莱西,医生怎么说,你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换了新的药,我觉得那一定不是我喜欢的味道。”我故意苦着脸,似乎特别苦恼的样子。
“那,那莱西,你吃了药之后多吃些糖,”科特皱着眉,努力地在想办法,他是个认真的人,认真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总是很感激他对我的关心和帮助。
只是回去的时候又是在森林里,科特也是一脸懵,我被他茫然的表情逗笑,“你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了。”我刚才忘了,从背包里将做给他的小点心取出来送给他。
他道谢后又匆匆忙忙地消失了,科特的每次出现和消失都像一场瑰丽虚幻的迷梦,眼见着蓝色的烟雾逐渐消散,我拉了拉背包带,低头判断着下山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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