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相信真理。”
“永远追随希望。”
“永远歌颂正义。”
“……”
神父伸手。
一捧带着潮湿气味的泥土落下,砸在那黑色的棺椁上。
银色的超人标志异常醒目。
“死亡不会带走你钢铁的意志。”
“唯精神永恒。”
年老的神父颤抖地取下颈间的十字架项链。
他抬手一挥。
银色的十字架随着那黑色泥土,一同被填入墓坑中,温润的冷光被掩盖住。
一切尘埃落定。
坟场的山坡上,举着白旗的男人,弓腰,缓慢走过——蓝色的光幕落下,黑的更黑,绿的更绿,白的颜色上镀了一层灰蓝,金的颜色变得黯淡……
有女人在唱歌,悲伤的歌。
一字一句飘荡到远方去。
[“他死了。”]
那一周一直在下雨。
[“他默默地死了,在死了以后,人们才想起来要纪念他。”]
雨声盖过了城市里的喧哗。
失去了超人的世界很快冷静下来。
这一份迟来的冷静是罪恶的,是无耻的,是恶毒的。
是无用的。
你们这才发现,所有的荒诞不过是莱克斯·卢瑟自导自演的残忍闹剧,而无辜的人一直在无辜地背负着不该有的罪恶前行,最后在前行的路上跌倒,死去,再也无法站起。
你们开始悔恨,可你们的悔恨并没有任何的用处,只是徒增烦恼。
你们,你们觉悟到了——
你们都是罪人。
而伟大的英雄已死。
你们只能无助地张望未来。
[“我们始终在寻找一个理由,或者说是一个寄托,来抚慰我们这些突生的愧疚。”]
-
哥谭和以往的哥谭没什么两样。
无数的罪恶,在那深层的地下涌动,如同一条巨蛇,吐着信子,等待着冲出泥土危害四方的机会。
而能够压制它的,唯有蝙蝠侠——
那个与罪恶形影不离,比神秘更神秘的恐怖掠影,比黑暗更黑暗的狰狞幽魂。
哥谭的人们,害怕他又敬畏他。
至少在蝙蝠灯大亮的那个夜晚,女孩们可以挽着朋友的手出门逛逛街,老人们可以走出去买点东西,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的银行工作人员们可以打个盹……
没什么不好的。
甚至可以说非常好。
享受着蝙蝠侠带来的平静生活——
没什么不好的。
然而阿尔弗雷德清楚的知道,布鲁斯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布鲁斯。
以前的那个布鲁斯死了很多次。
这一次终于彻底死去了。
每一天,每一天都过着和前一天没有任何分别的生活,照样去经历那些谎言、罪恶与刺骨的痛苦,照样麻木地表现出轻浮而玩世不恭的态度,像是按照程序写好的机器人,像是一串没有多余符号的代码。
无趣庸俗的笑料填塞了他白天的所有时间。
而在夜晚降临时——
当他无言地掠过哥谭市上空,从楼道间穿梭滑过,身影融入无数光晕中去时,他看见巨大的伤疤将这座城市分裂成两半。
流血。
化脓。
结痂。
伤口再次被破开,而后重新来过。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哥谭这座城市已然麻木,它感觉不到痛。
但他是哥谭所孕育的孩子,他感觉得到那种痛苦,他替无数人承担这份痛苦。
“可我从来就不曾希望你过这样的生活。”
阿尔弗雷德说:“老爷,你的身体是你的,你的灵魂也是你的,我无权过问你要如何去使用它们——”
布鲁斯站在暗处。
他背对着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默然地低下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在他的身上,暗涌着某种冲动。
“可是我一直希望的,绝不是现在这样。我的希望或许在你心里没有任何分量,但我要告诉你,我所一直希望的,其实就是你父亲一直希望的——做一个好人,过得开心。”
“老爷,我问你,你开心吗?”
“……”
在希德还活着的时候。
是开心的。
布鲁斯曾四处流浪,也曾过着那样猪狗不如的生活。
可他在每一天的睡前都是高兴的,当他回忆起希德,回忆起父母,回忆起阿尔弗雷德,他是高兴的,开心的,有着无穷动力的。
世界上没人能比他快乐。
“你该休息了。”
阿尔弗雷德说道:“当你在这件事情上花费再多精力,也无法体会原来的那种快乐时,你的极限就已经到了。”
“蝙蝠侠没有极限,但是你有——你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痒的怪物。”
“人们不需要老去的英雄。”
阿尔弗雷德摇头。
“如果英雄没有在该壮烈死去的时候死去,那么等待他的唯有衰老。而老去的英雄总是不会被记住——毕竟大众只需要那些过分戏剧化的记忆点。”
“时代更替……”
“我们需要新的血液了,老爷。”
-
在浩瀚的宇宙间漫步,能看到什么?
庞大的已死去多年的星球尸体,破碎的尘埃粒子,形状多变而颜色丰富的星云,以及数不清楚的各种生命体。
小到一粒细胞,大到一个庞然巨物。
它们展现着造物主的神奇。
在科学所不能触及的宇宙的角落,我们尽情地发挥着我们的想象力。
所有的那些——崎岖诡异的故事,恐怖狰狞的野兽,放纵欢乐的神明,瑰丽壮阔的风景,珍奇稀贵的宝物,宏伟激奋的传奇史诗……如同遗落在想象长河中不常被捡起的那些沙砾。
而克拉克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去到氪星遗址,在那里发现了已经坏死到只剩一半的庞然大物,默默然地笼罩着,祂脚下的所有星球。
克拉克心头涌上一股悲伤。
他知道,这就是红太阳的尸骸。
也去到了有着其他生命的星球上漫步。
他是异类,从天际走过时,所有的生命用怪异的目光看向他,攻击他,排斥他。
在那里,他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所以他喜欢在荒凉的星球上坐着。
寂寞地回忆着他自己的故事,让自己从现在穿梭到过去,在他所清清楚楚的每一个记忆的细节上留恋地徘徊。
他的回忆里,希德如同寄生的魂魄,喃喃低语,喃喃低语——不厌其烦,诉说着他的快乐和痛苦。
而克拉克在反复的寂寞与重叠的孤独中慢慢酝酿起怨恨。
这些怨恨不清楚是针对谁,只是像倒刺般在那里存在着,埋进他的血肉里翻搅滚动,勾连着他那敏感的神经,让他日日夜夜,不停地痛不欲生。
他能怨恨谁?
谁呢?有谁?莱克斯?布鲁斯?露易丝?玛莎?是希德?还是他自己?
这份怨恨无处安放。
无处安放的这份怨恨在一点点地吃掉他。
唯一能与之对衡的,是他在漫漫岁月中仍然如新如火的对于希德的爱。
这份爱是独属于他的太阳。
爱的光芒始终支持着他,扶着他往前走,往深处走,往宽广处走,往无尽之地走。
希德是他唯一能确定的传说。
是他的火焰,他的闪光,他的鸟雀,他的蓝宝石,他的红玫瑰——
他的希德。
-
你看高山亲吻着碧空,
波浪拥抱着波浪;
谁曾见花儿彼此不容,
姊妹把弟兄轻蔑?
阳光紧紧地拥抱大地,
月光温柔地亲吻海洋;
但这些接吻又有何益,
若是你不肯吻我?
——雪莱《爱的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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