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三连休。
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国中的那个时候,她可以和赤司发信息、打电话,想聊什么就聊什么,还会每天互道早晚安,四舍五入,这和交往没有区别!
不,这就是交往,谁也别来叫醒她!
虽然见不到面 ,但音乐会一定需要彩排,彩排肯定不止一次,他们马上就能见到了!
荷尔蒙的大量分泌让她干什么都心情激昂,这种状态直接反馈在各项学习上面,芭蕾课的时候被夸了“自信灵动”,妮娜老师夸奖她的琴声“有了更饱满的感情”,就连一直对她要求颇高的瓦妮莎老师在大师课的时候都表示“状态不错,继续保持”。
这种好心情持续到开学就“啪叽”一声跳水了。
事故一是开学第一天,基础乐理就用随堂考试砸死了在假期虚度人生的学生们,琉璃虽然没有虚度,但她是典型的实践远远远远大于理论的那种选手,如果不提前预习,那她多数时候都会死得很惨——比如现在。
事故二是园子想要和她绝交——因为琉璃临时鸽了联谊。
无独有偶,毛利兰也是临阵脱逃,原因……原因哪怕不说大家也懂的,所以现在园子大小姐作为群里唯一的单身狗非常愤怒,一直到两个人表示下次联谊不会跑了才稍微好转。
至于“下次联谊”是什么时候,那个以后再说。
最糟糕的,事故三,她听说音乐祭的流程基本确定,洛山出上半场,冰帝出下半场,无合作曲目——这意味着可能除了最后阶段的彩排,平时并不需要太多往来交流。
说直白点,见什么征君,周末拿来学习它不香吗!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世界末日……这些都不足以形容琉璃的绝望,总结下来都是征君的错,东京人为什么要跑去京都上学,京都腔作为关西腔的一种一点都不好听呀!
“征君……”放学之后,琉璃抱着电话哭唧唧地表示,“这样不就完全见不到了嘛!”
她很忙,征君也很忙,忙上加忙见不到面那岂不是交往之前就要分手的节奏!
虽然外界对音乐声多有误解,认为艺术方向发展的学生都十分悠闲,每天只需要听歌弹琴晃晃悠悠就可以毕业了,但事实上完全不是这样。
练声需要时间,练琴需要时间,练形体需要时间,音乐鉴赏需要时间,体能训练需要时间,外语学习需要时间,基础课程诸如语数外还是需要时间!
时间完全不够用!
琉璃仔细扒过自己的日程表,企图挤出哪个周末和赤司见一面什么的,遗憾的是她把时间从五月扒到六月,硬生生没能找到任何缝隙,五月初黄金周的五天假因为距离现在太近,早就被各种课程挤得满满当当。
如果是为了演出彩排那调整时间还是可以接受的,如果只是单纯去“每周见一见征君”而更改课时什么的……想什么呢,未来都没了还谈什么恋爱。
绝望,太绝望了。
而且征君是在洛山,洛山可是在京都啊!是京都!人杰地灵古韵绵长充满了历史氛围的地方,在京都长大的女生身上一定都带着那种独特古典的韵味,征君喜欢的“品格高雅”的女性可能一抓一大把,一抓一大把,他看着看着看花眼了可能以后就没有秋染琉璃音什么事了!
心、心好痛。
“迹部是这样说的吗?”和琉璃抓心挠肝的状态不同,赤司的声音听不出来一点失落,他甚至笑了一声,“事实上最后阶段还有尚未敲定的部分,这场音乐祭是两年一次的大型活动,即使是迹部,也需要适当听取投资人的意见,不可能完全独断专行。”
“???”琉璃从他的话里听到了希望,她立刻振作起来:“什么最后阶段?”
“嗯……”赤司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跟她叙述这个,“你知道东京圈高校举办音乐祭的历史吗?”
“……”
非常惭愧,琉璃完全不知道——虽然她才是东京圈,但显然赤司作为京都圈也可以碾压她的日常知识储配,包括学校历史。
不需要她说话,赤司就从她的沉默里读出了知识盲区的潜台词,他又笑了一下,似乎是打算为她从头开始科普,在他说话之前,琉璃听到了“咔哒”一声——好像是开门的声音,伴随着清亮的呼唤:“小征,学生会有人——哎呀。”
……小、呃……什、什么?
在叫谁????????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对面没有声音了。
“等我一下。”赤司的声线依然非常平稳,“你可以先去练习,璃音。”
“呃……啊,那个,”琉璃完全是条件反射地表示:“征君可以去忙的,我没关系。”
赤司短促地“嗯”了一声:“好,那晚上联系。”
然后通话就断了。
嗯……没、没关系……怎么可能没关系啊,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挂掉了电话的琉璃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现在特别怀疑人生,虽然她极力想要说服自己对面其实在叫别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喂!
小、小征……小征……小征……
是,小征,呢。
是她听错了吗,对面是叫他“小征”吧,虽然好像是男性的声音但是——万一是女生男音怎么办!万一对征君有企图怎么办!不如说会叫得这么亲昵一定是有点别的意思吧!
而且为什么是小征——不,重点是为什么征君会接受这个称呼!他不是应该很讨厌这种昵称吗,是她对他的认知有误吗?
她花了半年才把称呼方式从“赤司君”刷到“征君”,期间经历了各种不足为外人道的绝望和心酸,洛山那边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一个月就把称呼刷到了“小征”?!!
她是不是没戏了?
琉璃捧着手机,脑子里都是乱码,一直到练声的时候都特别绝望。
赤司垂下眼,神色如常地放下手机,然后转向了门口。
“有什么事吗?”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打电话。”实渕玲央看着赤司挂断电话,觉得心底有点发虚,“但是学生会那边有人在找你,好像是音乐祭的问题,现在在篮球馆外面。”
“没关系。”
赤司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生气,似乎也没有被打扰的不快,他甚至对实渕玲央笑了笑,然后才走出更衣室。
实渕玲央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半天,直到叶山小太郎火急火燎地冲进更衣室里。
“糟了糟了我看错时间了——怎么了吗玲央姐?”
“……你觉不觉得……”
实渕玲央收回目光,他本来想说“小征最近的心情很好”一类的话,但一扭头看到叶山小太郎那张“我神经超大条”的直男脸,忽然间就失去了倾诉的欲望,深深叹了口气。
“没什么。”
“?????”
赤司走进洛山的琴房楼。
虽然琴房楼都经过特殊设计、采取最优秀的隔音手段,但这样站在门口凝神细听,依然能听到里面连绵的音符。
一句诚实的评价,非常难听。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里面传来的声音甚至算不上演奏,更像是一场情绪发泄,虽然节奏和音程没有问题,但焦灼通过每一个音符传递出来,完全偏离了作曲者的本意。
如果创作者本人听到了这种演奏,那恐怕会从棺材里爬起来把演奏者一起带下去才能瞑目。
就是这么乱来的糟糕琴声。
显然演奏者也意识到了自己状态欠佳、正在亵渎音乐的事实,房间里胡来的演奏应声戛然而止。
赤司敲响了门。
“所以我都说了不参加——”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琴房的门“划拉”一声被大力划开,气势汹汹的声线在见到赤司的脸之后忽然之间顿住,最后变成了一句抱怨,“怎么是你?”
赤司并没有因为这种态度而表现出什么不快:“日安,真一。”
“……………………………………就不能叫我前辈吗你这家伙。”
千秋真一抓一下头发,整个人看起来都充满了暴躁和焦虑,倒是和琴声呈现出的状态非常一致。
他走回钢琴旁边,“哗啦”一声翻过一页乐谱,语气生硬地表示:“我什么都不想参加。”
“参加什么?”赤司走进去关上门,波澜不惊地反问。
“……”
千秋真一的手指在琴键上顿住了。
他似乎消化了一会这句话,然后充满警惕地抬头:“即使你来做说客也没用的,不参加就是不参加。”
“确实。”赤司点头认可他的抗拒,“小提琴独奏是你的强项,虽然这次是各大高校和音乐届名流都会来聆听的盛会,但对于11岁就获得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冠军的你而言,实际上算是无用的表现舞台。”
“那当然,我可是——”千秋真一骄傲地扬起下巴,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他立刻收拾情绪,努力摆出一副“你夸我也没用”的冷淡表情,“你有什么阴谋?”
“你想多了。”赤司礼节性地笑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目标是成为指挥家,但你填写的的志愿却是桃之丘大学钢琴系——”
“吵死了。”
“当然,绝大多数指挥家都在钢琴上有非凡的造诣,单纯从专业选择而言,这并非不可理解。理想状态下,学习钢琴然后出国深造指挥是最好的出路,但你——”
千秋真一“哐”一声按下一串没有旋律的纯和弦,赤司笑笑,没有深入这个话题,而是意味深长地表示:“机遇未必只有一种,但它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这是嘲讽吧,是嘲讽吧,这个人在嘲讽他怕水又恐机所以没办法出国去见维也拉老师对不对!
千秋真一非常生气!
“什么机遇,我听不懂,说人话。”
“指挥家需要大量的现场经验和阅历才能有所成就,从这个角度来讲,除去自己执棒这个选项,近距离观摩就是最好的选择。”
“……啊?”千秋真一下意识地对这句话做了一遍阅读理解,“你的意思是,这次音乐会有管弦乐团的合奏?”他觉得自己明白了点什么,“你希望我作为首席参加?”
赤司挑一下眉:“只要参加就一定会成为首席、只要出场就一定能和人声合音成功——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哈?你在质疑我的实力吗?”千秋真一被激起了一点傲气,他扬起下巴,“这世界上没有本少爷合不上的音。”
赤司没有评价这句傲慢的宣言,他将手中的文件放在钢琴上,后退一步,颔首微笑:“既然如此,本周六的上午十点,多功能一号大厅,希望你有一个好状态。”
“哈,就是区区一个音乐会——”
千秋真一对着赤司的背影嗤笑一声,不屑地拿起文件,然后停在了那里。
不是,等等,什么音乐会,他什么时候要参加音乐会了?
这个话题是怎么走成这样的?这场对话难道不是以他不参加音乐会为开头吗,结尾怎么跑偏得这么严重?
——赤司征十郎!
千秋真一愤怒地把文件拍在钢琴凳上。
你以为激将法对本少爷有用吗?你以为你留下一张纸我就会如你所愿地去看吗?
呵,你做梦。
千秋真一准备把文件直接碎了来表达自己的决心,至于那上面的内容,塞进碎纸机的时候看到一字半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那不是他的问题。
人声是天堂真矢、西条克洛迪娜、秋染琉璃音——最后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比起那个,还有指挥家是——嗯……F……Franz·von·Stresemann……嗯……哎?
——骗人!
千秋真一冲出琴房,迎接他的只有走廊上空荡荡的风。
赤司走出琴房楼的时候,等了很久的文艺部长立刻迎了上去。
“会长,千秋前辈他……”
赤司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成功或者失败,他只是简短地吩咐:“一次彩排的时候如果不出现的话,那就把他的名字划掉,换成二年级的月森。”
“诶?可是——”文艺部长先是愣了一下,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赤司的表情之后立刻点头,“了解。“
赤司走向篮球馆,并没有对自己的指示做进一步的解释。
千秋真一确实惊才绝艳,才能出众,假以时日一定能大方光彩——如果他决定走上正确的道路的话。
不能使用的才能没有意义,听不懂规劝的朽木不值得雕琢。
艺术的领域里,从来就不缺少某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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