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的小弟登场

    每学期正式开学的第一天，正是一中惯例公布分班考成绩、重新排班的日子。

    大红色的显眼分班榜张贴在墙上，被风吹得微鼓，前面熙熙攘攘地挤着一堆焦急查看结果的学生。

    薛唐已经在人海里拼命地蠕动到了榜单前方，一双小眼睛扫描仪般从上到下苦苦搜索名字。

    楚奕站在大礼堂的屋檐下，翻看学校论坛的帖子。

    他对结果毫不在意。

    右胳膊打着石膏，左手划动屏幕，蓝牙耳机里还播放着劲爆的摇滚音乐。

    早上时，楚父已经发消息给他打了预防针——

    【我跟学校说好了，这学期将你从国际班丢回正常的平行班，老是呆在国际班鬼混也不是个事情】

    按照这位稳占年级倒一的太子爷的丢人成绩，想来肯定会被分到普通班。

    无所谓。

    反正在哪都是靠他自学。

    有人将分班结果贴到了学校论坛里，论坛热度直线飙升，首条帖子红得快要滴血。

    #卧槽这是什么孽缘，太子爷和姜向晨又双叒被分到了同一个班！！！#

    配图是七班的分班名单。

    【上学期两人对骂的最长记录是一节课，这学期希望再接再厉】

    【爱了爱了，这学期还能看到精彩祖安对线吗？】

    【…人在七班，我是一朵莲我想开了】

    【名单里林时蕴也在七班？他不是第一名吗？？】

    一中学习节奏紧凑，短短一学期就会分班两次，打的是高压出高分的旗号。

    而按照成绩和升学方向，总共划分出零班、重点班、普通班、国际班四种班型。

    零班只取总分年级前二十名入班，别称状元生产流水线，每隔几年就能稳定出产一位省状元。

    楚奕往红榜方向望了眼，第一名刻意用宋体大写加粗，生怕其他人眼瞎看不到般——

    林时蕴：726分。

    碾压第二名整整30分。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零班分班名单的榜首才对。

    现在却在七班名单不起眼的角落里呆着。

    至于原主的白月光林曜……

    楚奕眯着眼往下一路扫过去，前排起伏人头遮挡着红榜后面的排名，只能看到冒着热汗的后脑勺。

    不在前二十名。

    但他却清晰地记得林曜是零班的班长。

    【细思极恐，零班有直升A大的名额，林时蕴进去零班会碍了谁的路呢？】

    【嘘.jpg】

    原来如此。

    林曜在书里一路顺风顺水地保送A大，出国读研，走的是富二代继承公司的精英路线，这里不知道霸占了多少林时蕴原本应有的资源。

    楚奕单手打字，模仿着路人口吻，用匿名账号直接挑破不可说的窗户纸。

    【什么意思，直升名额被林曜内定了？这太不公平了吧！】

    薛唐终于挤到前头，目瞪口呆地看见了死亡分班组合。

    他满头大汗，在人海里回头，冲楚奕喊道：“老大……”

    远处的楚奕还在微低着头浏览帖子。

    他骨相极好，侧脸轮廓线清秀，屋檐在高挺鼻梁覆下些许阴影，显得本就精致的五官更为立体。

    校服扣子规整地系到最上一颗，瘦削肩胛骨往后拓，身形笔挺得像在顶书贴墙站立。

    像是古老中世纪画卷里矜贵又高高在上的小王子。

    薛唐脑海里突兀地冒出这个念头。

    他被拥挤的人群推搡向更远的地方，呆呆地忘了要挤出来。

    不断有路过的女生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瞄着楚奕，又触电般地收回视线，脸颊微红，窃窃私语。

    “以前没见过这人，好帅啊，你知道他是哪个年级哪班的吗？”

    “是不是那个新来的转校生！”

    “不是他，论坛上有人传了转校生的照片。”

    “你让让身子，我偷偷拍一张传到论坛上，长这么扎眼肯定有人认识。”

    一道刺眼白光照向楚奕，楚奕抬眼望向前方，像是猫儿沉睡醒来蓦地睁开竖瞳，莫名有种慑人气势。

    女生用手机偷拍时忘了关闪光灯，被抓住现行，羞红了脸，低头喏喏说句对不起后，背紧书包，立刻转身快步走开了。

    薛唐大汗淋漓地挤出人群，跑过来：“老大要不要叫她删掉照片？会被传到论坛的。”

    还会被传到校草评选楼。

    这件事薛唐没敢开口。

    但太子爷一旦正常起来，不是他吹，别说校草评选楼里没一个能打的，就是娱乐圈里的顶流小鲜肉也没几个能比得下去。

    确实好看得无可挑剔。

    “算了，没事。”楚奕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前世他的各种照片也是在论坛上满天飞，甚至有人夸张至极地整理了一本照片回忆录，长年被顶在论坛首页。

    他摘下一只蓝牙耳机，“你在几班？”

    薛唐：“我还在零班。”

    楚奕有点惊讶。

    他本以为薛唐每天劳心劳力地跟在原主后头跑，替原主犯下的各种蠢事擦屁股，是身处和原主一样的学渣阵营。

    没想到是不声不响的学霸。

    可能是因为薛唐和他爸薛管家都住在楚家老宅的套房里，楚文宣平日像看待亲儿子般对薛唐，再加上薛唐从小跟楚奕一起长大，薛唐才会心甘情愿地替他操劳各种琐事。

    “可以，好好努力，A大专业任你选。”他拍了拍薛唐的肩膀。

    薛唐愁苦叹气：“可是老大你被分到了七班，和姜向晨又同班，姜向晨那个刺头还放话说他要找回上次的场子……”

    “什么场子？”楚奕嗅出了点背锅的意思。

    原主闯下的祸多得数不清，要单拎一件出来不亚于大海捞针。

    薛唐讶然：“老大你忘了？上学期你和姜向晨打赌，赌约是假如你成功给林曜递了情书的话，姜向晨就得当你一整个暑假的小弟。”

    楚奕蓦地回想起来。

    书里的确是有这么一段，只不过炮灰原主递出的这一封情书成为了渣攻贱受感情开窍的关键情节。

    渣攻林曜前头沉默地收下情书，后脚就在暴雨里深情拥抱安慰贱受。

    而这封情书的归宿则是垃圾桶。

    姜向晨也因为输掉赌约，屈辱地将ID改成了【姜小弟】，遵守约定地喊了一个暑假的老大。

    然后在开学第一天就立刻拉黑了他。

    “随便他怎么找回场子，我等着。”楚奕不在意地撂下一句。

    一中从分班再到班级位置都带着优胜劣汰的强竞争概念。

    比如零班和七班就安排在一条走廊的左右两端，势必要让七班感受到被天之骄子零班全方位碾压的压力。

    路过零班时，楚奕往里头扫了眼。

    单人座位，二十人的小班教学，黑板上已经早早开始高考倒计时，后排则贴着各科的班级排名，倒数三名同学的名字被用红圈圈出。

    高压环境下，班级安静得像是无人存在，只能听到簌簌的翻试卷声和笔尖擦纸声。

    他的视线转移向第一排，那是书里林曜坐着的位置。

    此刻座位空空荡荡。

    他记得林曜除了早恋这项，向来是校规身体力行的忠实实践者，绝对不会迟到早退。

    大概是林家出了什么幺蛾子，绊住了他。

    “老大，我们中午见。”薛唐推开零班的门，班里同学全部在沉默刷题，没人抬头好奇一眼新同学的模样。

    楚奕点点头，重新戴回蓝牙耳机，往走廊尽头的七班走去。

    七班则是另外一般别致的鸡飞狗跳模样。

    仿佛和零班处于不同的次元。

    一队人被拘在外头罚站，颗颗抹了浓重发胶的脑袋在阳光下锃亮，教导主任背着左手，右手愤怒地在空中胡乱指点，唾沫飞溅，从队伍的头训到尾。

    耳机里还放着混响低音摇滚，楚奕就被穿透力极强的怒吼给镇住了。

    “姜向晨，我是不是得录个音，再送你个广播喇叭，每天24小时在你耳边循环播放校规，你才知道每天八点到校算迟到？？”

    “包里一支笔一本书都没有，我说你这个大少爷来学校是下凡体验民间疾苦的吗？”

    姜向晨。

    继林时蕴之后的二号祖宗小弟登场了。

    也是未来会将原主按在地板上摩擦的反派之一。

    他目前还暂时是原主的‘小弟’。

    那种每天想着如何套麻袋猛揍老大、动不动就发60秒语音亲切问候祖宗的‘贴心’小弟。

    楚奕视线偏移向被训的队伍。

    姜向晨身上球衣被汗浸透，大滴汗珠从额头上滚落，眉眼轮廓极深，长眉不耐烦地皱紧，抿着薄唇，耳垂耳骨坠着三枚闪耀的银耳饰。

    他腋下夹着篮球，靠墙，完全无视教导主任，低头皱眉在手机上敲字。

    脸上戾气明显到仿佛写了‘给爷滚’三个张狂大字。

    小模样挺拽的。

    老不良少年了。

    楚奕收回视线，不想掺合进违规不良少年队伍里，径直往后门走去。

    ……

    教导主任气得快跳脚了，姜向晨却当他空气人般，低头看手机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群聊。

    起因是他的发小将论坛上的一个帖子转到了小群，还特意@了他。

    姜向晨：【？】

    高简：【进来看可爱小学弟，绝对符合你挑剔的口味】

    他点开帖子。

    鲜红标题是#学校什么时候多了这一号帅哥啊啊啊啊啊！！！#

    【卧槽？新入学的小学弟吗！】

    【坐等名字班级】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存图了靴靴姐妹】

    图片里的小男生正好瞥向镜头，像猫儿被触怒般，精致眉眼里嵌了点冷意，却又冷得毫无力度，反而想让人有继续招惹他的欲望。

    这破学校里有长这么扎眼的人物吗？

    他的一堆狐朋狗友还在群里起哄讨论。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这人长得像姜某人的老大楚太子爷啊】

    姜向晨眉头一皱：【滚，楚奕那崽种长什么鬼样我不知道】

    【你别说，我在公司里看见过太子爷穿西装打领带没化妆的模样，真的越看越像】

    【敢不敢打赌？我赌他肯定是楚奕】

    【无聊】

    【不敢？】

    姜向晨的胜负欲被勾起来：【赌什么】

    【假如他不是楚奕，我拍视频倒立蹦迪，他是楚奕的话，你就公主抱楚奕，拍照下来发到群上】

    【滚】

    【没劲啊姜向晨，这么肯定还不敢赌？】

    见姜向晨自顾自地低头发信息，教导主任被这对牛弹琴的一幕彻底激怒了。

    他暴跳如雷地将校规摔在地上，“你和楚奕是不是在比赛谁触犯的校规更多，看谁能先把我气走是吧？！”

    身后路过的楚奕无辜躺枪。

    “您可别把我和那种货色混为一谈。”姜向晨冷笑，“骂完没？骂完老子要打比赛了。”

    “你真以为学校不敢处分你是吧！…等等，后面那个戴耳机听歌的！也给我站住！”

    教导主任眼尖地发现楚奕耳朵里塞的蓝牙耳机，怒气炮口刹那间从姜向晨转向楚奕。

    楚奕侧过脸，指了指自己，“我？”

    姜向晨低头继续打字。

    【赌了，孙子你等着】

    教导主任：“对，就是你！哪个班的？”

    他看楚奕总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应该啊。

    这种一看就长得容易招蜂引蝶的惊艳样貌，他就算记不住名字，也能牢牢地记住脸。

    毕竟以后会是女生情书落款上的常客，需要重点‘关注’。

    姜向晨发完消息，抬头一瞥，视线蓦地定在楚奕身上。

    面前被叫住的同学不就是帖子里照片上那人吗？

    真人皮肤比照片上还要白皙，几乎能窥见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样貌看上去是可爱精致类型的，气质却冷淡得不容人亲近。

    就是瘦了些。

    而且似乎还跟他同班。

    姜向晨原本因为新学期又和楚奕分到一个班的恶劣心情总算好转了些。

    楚奕摘下耳机。

    他迎着刺眼的阳光，不适应地微眯起眼睛，懒洋洋回答道。

    “七班，楚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