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织田作，久野。”在每一分秒流动中姗姗来迟的黑发少年举起右手挥舞着，他自然而然地落座, 眉眼含笑, 语气熟稔又好奇, “安吾还没有来吗”
“还没有。”织田作说，他见怪不怪，“安吾事多, 总是来得晚些。倒是太宰你”
你怎么这么晚
织田作是想这么问的。
然而
“啊，久野, 你今天喝的是什么”太宰治眨巴眨巴着眼睛，指着立于栗发少女面前的酒杯，脑袋也凑近了些。
织田作“”
算了。
透明又有棱角的杯中盛着的酒液也是透明的，只是在灯光的照耀下那透明显得不那么纯粹。久野梦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的, 她答道“伏特加。”
太宰治很快又直起腰，把脑袋缩了回去, “今天喝伏特加吗”
“嗯。”
久野梦我喝酒有个习惯。
太宰治和她一起的次数最多，也是最清楚的。她什么酒都喝, 烈的有白兰地, 不烈的有匡卓, 次数均等，几乎判断不出她喜欢喝什么。但她不会混着喝, 就比如今天点了伏特加，那就只有伏特加。
“伏特加啊”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就着这个极为常见的酒名又念了一遍。
久野梦我没有搭理他, 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 她不搭理太宰治, 也有人会搭理他。
“怎么了吗”织田作问。
“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太宰治伸了个懒腰，“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
他举手，欢快地向着安静擦拭柜台的老板点单“老板，我也要一杯伏特加”
“好的。”老板点头。
点完单后，太宰治笑眯眯地说道“我今天又在周报看见久野的文章了。没有想到呢，小雪潜藏的性格竟然是这样的，久野写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在想什么啊。
小姑娘轻点着木质吧台，大概是因为回忆，她的眼神浅浅地涣散了片刻。久野梦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指腹贴着冰凉的杯壁，“在想很多。”
少年轻笑一声，似乎对于这个答案早有预料。
“太宰君，织田作。”
低语的混合人声夹杂着器皿清脆的碰撞声，以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逐渐明亮的光线处，来人的脚步不紧不慢，缓缓走来。
那是一个黑色短发的青年，刘海上撩，露出光洁的额头不得不说，这是只有对于自己发际线极其自信的人才会保持的发型。他身着正经的西服，鼻梁挂着副圆框眼镜，提着公文包，扑面而来的社畜气息，非常符合太宰治之前和她提起过的“情报部人员”的形象。
“呀安吾”太宰治两眼放光，“你来啦”
“抱歉，我来晚了。”坂口安吾坐在了椅子上，放下了提了一路的公文包。
“没关系，我们知道你很忙。”织田作看了眼他的公文包，“刚整理完资料吗”
“嗯。”坂口安吾说。
他看了眼从刚刚就静默不语的小姑娘，太宰治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兴奋地介绍“对了，安吾，这是久野，你知道的吧，医疗部的久野梦我。”
“听说过。”他说，“初次见面，久野小姐。”
“初次见面。”
太宰治亲昵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本来上上次叫久野就要介绍你们认识的，可惜安吾你没能过来。”
“抱歉。”
“没事啦。”太宰治笑着摆摆手，“就像织田作说的那样，我们都知道你很忙。不像我，整天划水。”
坂口安吾无奈“你也知道啊，太宰君。”
“嘛，因为中也很负责啊。”他耸肩，“我正好划点水，衬托一下他。”
安吾“”
恰巧，老板递上了太宰治之前点的酒“先生，您的伏特加。”
“谢谢。”少年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道谢。
“给我来一杯番茄汁吧。”坂口安吾适时说。
“好的。”
久野梦我感到奇怪“不喝酒吗”
“安吾不经常喝酒的。”太宰治说。
久野梦我点了点头。
鲜红的番茄汁也很快被递了上来，太宰治感慨“难得大家凑这么齐，不知道下次凑这么齐是什么时候呢光是安吾就很忙了，久野接下来也会没什么时间来吧”
“嗯”坂口安吾问，“我记得久野小姐在休假吧怎么会没有时间”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太宰治一拍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久野现在去写小说啦。就是横滨周报那篇小雪，热度挺高的，我前几天还看见港口afia有人也在看，安吾你没看过吗”
“很遗憾，没有。”坂口安吾摇了摇头，而后，他似乎觉得这样不太妥当，看着久野梦我说，“有时候我会去看的。”
久野梦我“”
久野梦我“不看也没关系。”
他们闲谈到很晚，话题也都是非常普通的日常和工作中的抱怨。
久野梦我话不多，大多数时候总是静静听着，毕竟她几天没去港口afia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出酒吧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很暗了，留声机发出的古老音乐飘扬在小巷，远处的霓虹色彩仍未褪去，反倒是比起久野梦我出门时更张牙舞爪了些。
少女的身躯在四人中异常娇小，他们只同行了一段距离便因为家的不同方向分开了。
坂口安吾是最先走的，久野梦我、太宰治以及织田作之后才在一个路口分道扬镳。
微黄的灯光落在小姑娘的肩上，夜风凉飕飕地吹着，她扯了扯衣摆，踏着慢悠悠的步伐，头也不回地往暗处走了。
港口afia。
远远的，就能看见安静办公室内的橘发少年低着头，不知是在看什么。只能推测出那应该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因为他的眉毛正拧在一起。
“中也”
太宰治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上方冒出，中原中也被吓得手一抖，他不满“你这家伙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有的哦，是中也你没注意。”黑发少年目光下移，看着他双手抓着的物件，太宰治只简单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最新期的横滨周报，“在看久野的小说吗”
“嗯。”中原中也问道，“你看了吗”
“看了呀。”太宰治往前走，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沙发上，“中也，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说，小雪是背叛者。”
他弯了弯眸子，神情得意洋洋“怎么样我说对了吧。”
中原中也看了看摊在桌面上的报纸。
确实是如此，但是
“你为什么能猜到”少年问。
“嗯”太宰治微微睁大了眼睛，看见搭档惯常明亮的钴蓝色眸子呈现出几分深邃的色彩，他愣了半秒，继而好心情地笑了笑“因为我聪明啊。”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欠揍吗”
“因为久野她就是这么冷漠啊。”太宰治单手搭着沙发上沿，无力地向后瘫倒，“她写不出来什么温暖的文字。”
“你不觉得她在暗示什么吗”中原中也的眉心仍旧折着。
他之前看小雪的上篇就觉得有微妙的熟悉，但又说不清是哪里。而今天，在看到小雪的全篇后，那熟悉感便更强烈了些。
“暗示什么这不是很明显的吗”太宰治竖起手指描述，“大概就是那家伙以她不会一直留在港口afia为主题编了个故事。”
“”不明处被点出，中原中也瞳孔一缩。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小雪前期的故事线是“我”为了活下去要杀了小雪。
如果“我”是久野梦我，活着是离开港口afia。
“那小雪是”
他提出这个问题时，太宰治缓缓地笑了，而他对面的中原中也看着他唇瓣吐露出的字眼，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脊背笔直上窜。
“是我们呀。”中原中也听见他说。
他一时间无话可说，甚至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于是就静静地站立着，从外表看，整个人几乎是静止的。
太宰治继续道“她当年加入港口afia的时候，大概没想到会遇到我和你，不然可能就不来了。如果久野要离开，我们会是她最大的麻烦。中也，我说如果，如果久野成为背叛者，你下得了手吗”
中原中也沉默了良久，回答“久野梦我那家伙聪明冷静的要死，异能跟变态一样，她要是真的走了，就是有把握没人能威胁她。”
“嘛倒也对。”太宰治侧身躺倒，换了个较舒服的姿势，“但说到底也只是我的看法罢了，说不定久野写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
“可能吗”
“当然可能啦，中也你一看就是没有上过学的样子。”
“哈这和上学有什么关系”
“肯定有关系呀。上学的时候做阅读理解就是这样，或许作者写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但是老师就是会解读出很多复杂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啧。搞得好像你上过一样。”
“虽然我没有上过，但就我刚刚说的那段话，中也你就不清楚吧。”
“”那倒是。
少年抬手压了压帽檐，他的视线不经意地又落回灰白报纸。
别有刀枪相向的那天啊，久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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