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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兰!”李继升乐颠颠地跑过来。
江秀兰故意问道:“继升哥,你咋没出工啊?”
“呃,太阳这么大,出啥工啊?”李继升笑嘻嘻地,他穿着白衬衣蓝裤子,脸白净净的,头发抹得溜光,不像农村人倒像个城里人。
“继升哥,你又在偷懒?” 江秀兰晓得表哥的秉性,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秀兰,看你说的,哥在帮人办事哪……”李继升大言不惭。他瞅瞅秀兰,故意问道:“秀兰,你不是崴着脚了嘛?”
“唔,已经好了。”江秀兰脸一红,被表哥识破了。
“欧呦,抹了什么仙药,好得这么快?” 李继升夸张地说道。
江秀兰一瞪眼,说:“要你管!”
“嘻嘻,关心一下嘛!” 李继升嘿嘿笑着,趁机说道:“秀兰,哥手头有点紧,借俩钱给哥花花?”
“继升哥,我哪有钱啊?”
江秀兰自然不肯,可看到表哥嬉皮笑脸的样子,心生一计。
表哥是李家村的,尚未婚配,前一阵子打听过桃花,不如介绍一下?想到这里,江秀兰故作神秘地说:“继升哥,桃花在镇子上,一会儿要回村……”
“是嘛?”李继升眼睛发亮。他瞅瞅马路,没看到人影,就说:“秀兰,你把自行车借给哥,哥送桃花妹子回去……”
“继升哥,车是人家的,我得还回去!”
江秀兰说着,骑上自行车溜走了。
李继升想跟桃花搭话,就在镇子西头守着。远远地看到一个红衣姑娘朝这边走来,就捋了捋头发,伸长了脖子。
一会儿功夫,红衣姑娘到了近前。
她正是江小桃。麻烦事处理了,她挎着花布袋甩着辫梢正高兴着呢,就听到有人喊:“桃花!”
江小桃抬眼望去,见一个瘦长条白净脸的青年男子站在路边,冲着她挥手。这人是谁?她不认得,自然不想搭理。
李继升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凑过来笑嘻嘻地说:“桃花,我是秀兰的表哥,叫李继升……”
听到这个名字,江小桃变了脸色。
她想起剧中的二流子就叫李继升,败了桃花的声誉,迫使桃花嫁给他,吃苦受累,害得桃花早早去了。她知道这人心眼子多,被黏上了可了不得。
江小桃拔腿就走,李继升追上来说:“桃花,我送送你!”
“不用你送!”江小桃冷着脸,加快了步伐。
“桃花,我等了好半天了!”李继升一连声地喊着。见有行人看过来,就说:“唔,这是我表妹。”
江小桃烦得不行,碰到这种人纠缠不清,她正要发脾气,一位青年军人冲了过来,一把揪住李继升,大声喝道:“喂,你在做什么?”
“不做什么,跟我表妹说话呢!”李继升瞅瞅青年军人,故作惊讶,“哎呦,这不是妹夫嘛?”
“你,你不要瞎说!”柳建新闹了一个大红脸。
李继升斜着眼调侃道:“咋的?不好意思了?我是秀兰的表哥啊,都是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柳建新气得不行。
桃花走后,他远远地跟着,看到有人拦着桃花就过来解围,谁想竟然是秀兰的表哥?这人吊儿郎当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他扭着李继升的胳膊下了力气,李继升“欧呦”一声,疼得呲牙咧嘴。
“兄弟,快松开,我这胳膊要废了!”
柳建新想给李继升一个教训,哪肯松手?他要保护桃花,不能让人欺负了。
趁着这个空档,江小桃赶紧跑了。
心说,情况复杂,桃花被人陷害是秀兰指使的吧?那部戏看得断断续续的,细节不大清楚,可李继升和秀兰得提防着,省得吃亏上当。
至于柳建新,对桃花还是在意的。可那又能怎样?农村讲究过日子,感情是奢侈的,就建新家里的情况,还是避开为好。
桃花走远了,柳建新松开了手。
李继升一脸委屈地说:“兄弟,你劲儿咋这么大啊?”柳建新鄙夷地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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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半个时辰,江小桃到了村口。
院门锁着,她不想翻墙头,就去地里找娘拿钥匙。到了地头,社员们正在歇工,看到桃花过来就咬咬耳朵。
江小桃装着没看见,别人议论怕什么?她才不在乎呢。见娘在树下坐着,就大声喊着:“娘!”
“桃花!”刘爱莲很惊讶,桃花咋跑出来了?
她看到闺女精神好了,就挺直了腰杆。她摘下钥匙递给桃花,大声吩咐着:“桃花,回去把粥熬上,再煮几个咸鸭蛋!”
“好咧!”江小桃答应着,可心里直嘀咕。她哪会烧锅啊?即便有着原主的记忆,可动起手来却是两码事。
江小桃一溜烟地跑回了家。
她打开门锁,进了院子,去灶屋里晃了一圈。案板支着,碗橱立着,两只大水缸盛得满满的,灶台靠墙砌着,带着烟囱,这是烧柴禾的,得先用麦秸引着了,再加上劈柴。她去后院揪了一把麦秸,填进灶口,又从大缸里舀了两瓢凉水,倒进铁锅里。
一切准备就绪,开始点火。
江小桃蹲在灶前,擦着了火柴。麦秸被引着了,可一架上劈柴就把火压灭了。她只好去揪麦秸,重新点火。一连弄了三回,总算点着了。可屋里屋外都是烟,弄得咳嗽不止,眼泪都快出来了。
江小桃费了半天劲,才把锅烧开。
米粥熬上了,风箱拉得呼哧呼哧的。江小桃心说,烧锅也没这么难嘛,虽然狼烟咕噜的,可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会熟练的。
趁着空档,江小桃从花布袋里掏出了一沓信件,想填进灶里,又忍住了。虽然跟柳建新掰扯清楚了,可这些信件饱含着桃花的情感,还是压箱底吧?
搁好了信件,江小桃打了一盆清水,把两枚桃福摘下来,用干净布子沾了水,仔细擦了擦,挂在窗棂子上晾着。随后,又钻进灶屋,拿着漏勺从坛子里捞了四个咸鸭蛋,洗干净了,跟玉米面馒头一起馏在篦子上。
这是家里养的鸭子下的蛋,腌了两大坛子呢。
江小桃看到筐子里的西红柿,就洗了几个,切成块儿,调了一大盘。正忙着,院门“咣当”一下开了,一个半大小子背着书包蹿了进来。
他十二三岁,穿着蓝布褂子,留着平头,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正是桃花的兄弟江玉昆。他看到灶屋里有人,就伸头瞧瞧。
这一瞧不当紧,江玉昆笑得嘎嘎的。
“姐,快照照镜子!”
江小桃跑到屋里,对着镜子一看,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像个小花猫。她用肥皂洗了一把,心说,这么下去是要露陷的,得赶紧适应。
江玉昆在一边瞅着,眉眼弯弯。
“姐,你病好了?”
“好了!”江小桃笑了笑。
玉昆懂事了,知道心疼姐姐了。她看到窗棂子上挂的桃福,就摘下来说:“玉昆,把这个收好了,搁在枕头边上,谁也不能给。”
“嗯。”江玉昆点点头,姐姐的病好了,是桃福起了作用?他咧着嘴笑了起来,就像办了一件大事。
江小桃不由得想到剧中的玉昆。
虽然一笔带过,未做过多描述,可提到的一点不能不引起注意。玉昆成绩好,读书很努力,可高考前夕生了一场大病影响了发挥,也因此落了榜,抱憾终身。算算时间,距离玉昆参加高考还有四年半,一切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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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了,社员们收工了。
江广厚和刘爱莲前后脚回来了。一个赶着一群鸭子,挎着一筐子青草。一个嘴里咕咕叫着,撵着一群小鸡,进了院子。
“爹,娘,粥熬好了!” 江小桃欢快地喊着。
“欧呦,今儿吃现成的!”刘爱莲喜滋滋的。
她圈好了鸡鸭,洗了手脸,进了灶屋。可掀开锅盖一看,就皱了皱眉头,白米粥稠糊糊的,哪舍得这么吃啊?
江小桃不晓得自己露了马脚。农村细粮精贵,晚上大多喝玉米面糊糊,偶尔熬一次白米粥都是稀稀的,能照见人影,她这么大手大脚的,哪像个过日子的?
刘爱莲没说什么,只是瞅瞅桃花。自从闺女醒了,就像变了个人?江小桃见娘看过来,就甜甜地一笑,像一朵桃花盛开,满目生辉。
刘爱莲心里一动,闺女真得好了?江广厚也注意到了,高兴得哼起了曲子。
矮桌摆在院子里,一家人围着坐下来。
江小桃肚子饿了,抓着玉米面馒头就咬,差点噎住。刘爱莲回屋拿了一罐豆酱,打开来,说:“桃花,,蘸着酱吃!”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晚饭。
因为桃花的事儿,江广厚和刘爱莲不想出门闲逛,就打了一盆水洗脸洗脚。天色暗了下来,为了省油不点灯,就这么摸索着回屋休息。
江小桃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一点点黑下来。
月亮升起来了,一缕清辉投射进来。刘爱莲借着亮光过来,坐在床边攥着闺女的手,柔声问道:“桃花,你没事了?”
“嗯……”江小桃点点头。
麻烦事都解决了,再也不会受到困扰了。
“桃花,明儿去社里吗?”
“娘……”江小桃心里咯噔一下。
桃花是个纺纱能手,一天能纺几斤线。还会织布,上了机子就上下来,动作特别麻利。可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要上机准出洋相,即便有着桃花的记忆也不行啊。
“桃花,不想去就在家里歇着!”
刘爱莲感到闺女紧张,就宽慰着。纺织社里姑娘不少,都是比着来的,秀兰抢走了建新都晓得,桃花脸皮子薄,哪受得了那种目光?
江小桃知道娘会错了意,可不便吱声,先蒙混过去再说。
刘爱莲说了几句,就回了东屋。
江小桃双目微闭,运起气来。这是基本功一天都不能拉下。
一个周天下来,气息满满,脑子也格外清醒。
这半天下来,她接受了桃花的身份,跟桃花是一个人。不过,她不会像桃花那样逆来顺受,她要走自己的路,开辟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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