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布鲁斯韦恩所预料的那样，这里并不是地球，而且一日的时间也和地球有所差异。
他找到了洞穴的一处空隙，隐隐可以看到外面，布鲁斯于是拉着塞西莉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直到34个小时后，才有光线从上面倾泻下来。
这里夜晚的时间远比白天要漫长，布鲁斯初步判断，而且距离恒星不算很远，加上这些条件，大约能把塞西莉从前和他讲的那些经历与这里串联起来。
他顿住了，塞西莉感觉到他突然的停滞，也像模像样地停在原地，只是那双手依然不安分，一直向前伸，在摸索什么。
布鲁斯知道她是想感知，引导性地抓住塞西莉的手，往那缕阳光下面靠。
塞西莉被重新清洁一新并且上了药水的爪子突然暴露在阳光下，不安爬上了指尖——阳光不像可以摸见的布鲁斯，明明什么都触碰不到，却带着温暖的热度 ，这种奇异的体验让塞西莉起了应激反应，猛然抽回手，死死背在身后，看样子是打死都不打算再碰。
布鲁斯此时也不急，只是拍拍她没有伤口的手腕，示意再试一次。
对温暖的渴望和对这个生物浅存的一点点信任让塞西莉再度缓缓伸出了手，试探着试探着，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手走。
她站在了那缕阳光下面，像一丝分流，从每个发丝上滴下，塞西莉睁不开眼睛，却还是尽力把头仰起来，让为数不多的温暖落在脸上。
大概过了好一会，塞西莉才恋恋不舍地走回来，用光丝勾住了布鲁斯的手。
然后塞西莉把手贴在了布鲁斯的下巴上。
之前她的手是冷的，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让布鲁斯想起易碎的琉璃。
温暖的阳光在她的血管里流淌，涓涓细流般冲破了塞西莉的漠然——她在感受生命的温暖，并且乐意将之分享给这个刚刚见面不久的人类。
刚开始布鲁斯提议走出洞穴时，塞西莉极力抗拒，甚至准备牙和光丝并用，让这个闯入者知道谁才是主导。
然后塞西莉在人类的多端诡计下节节败退，迫不得已跟随对方一路寻找出口。
即使是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也是要讲究基本法的。
布鲁斯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塞西莉的手，因为已经熟悉和他的触碰，塞西莉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保持着望着他的姿势，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谢谢。”布鲁斯贴着尚有余温的手，塞西莉仍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被压着的手指稍微侧转，摸了摸人类的皮肤。
和阳光是同样的温度，塞西莉回味着刚才的触觉，晕乎乎地笑起来。
如果严格按照时间线来讲，这是布鲁斯第一次看到塞西莉的笑容。
蝙蝠侠总是那么敏锐，或许只要给他一个线头，侦探便能抽丝剥茧，察觉出每一点细节。
“你知道最初我不知道自己是个嘉梨塔人。”她垂兽望向笼罩在夜色里的哥谭，“我的语言都是从其他人那里学来的。”
她的神色带着一点点遗憾，注视着布鲁斯的时候却带着哥谭星星点点的城市之光。
“我一直想回去看看嘉梨塔到底是什么样子，不是从别人口里听说，而是自己去感受。”她比划了一个球形，“你知道，很多东西都是要你自己体会过，才能尝试去评价她。”
比如嘉梨塔，比如现在的……阳光。
他的思维重新活跃起来，就像无数紧密齿轮咬合转动，就算最后得出的结果再不可思议，也距离真相不远了。
他可能正处于莫比乌斯的一个节点，侦探想，时间和空间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他和塞西莉在系统地操作下进行空间迭迁是一种，现在另一种，如果一切推演无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就是曾经的塞西莉。
塞西莉经历的流亡时期并不愉快，很多次偶然的提及都被她匆匆带过，他知道只要自己提出想知道的更多，塞西莉绝不会有所隐瞒，只是——
布鲁斯韦恩头一次生出了不想再刨根问底的想法。
塞西莉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她轻轻试了试抽出自己的手，没有成功，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他旁边。
倘若她尚未失明，布鲁斯就会从她的钢蓝色的眼睛里看到悦动的好奇。
在心中偷偷描摹一遍对方的样子，布鲁斯将塞西莉的手掌拉下，顶着原地画着圈圈的疑惑光丝，慢慢写下几个单词。
C-e-c-i-l-i-a
塞西莉也伸出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模仿着在手心也囫囵吞枣似的画了一遍。
布鲁斯读懂了她的肢体语言，再一次写了一遍。
C-e-c-i-l-i-a
哥谭王子的嗓音天生带有魅惑加成，即使本人无意，每一个字母都带上了缱绻的意味。
塞西莉不解，但是依然把这几个扭曲的符号记了下来。
布鲁斯指了指塞西莉的额头，于是塞西莉知道这大概说的是自己。
随后他又认认真真地描绘下了自己的名字。
BruceWayne
捏着塞西莉用来写字的那根手指，微微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BruceWayne。”他说。
即使是过去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主动迈出第一步，接下来的，不过是需要他紧跟步伐的行进。
洞穴里的路程过于漫长，连布鲁斯这样体能达到巅峰的人类，也停下来歇息了几次。
食物一直是蝙蝠腰带储存的压缩饼干，这么几日，消耗的所剩无几。
塞西莉和粘液团子不需要进食，在他歇息的时候倒是在周围乱跑，抓回来不少奇奇怪怪的生物。
布鲁斯小心谨慎地尝试，确认无毒后将好几种列为了固定食谱。
根据他这几天的观察，他们应该是距离洞口不远了，随着行进，周围的生物多样性显著增加，和洞里的简直是两个量级。
只是粘液团子越发焦躁不安，有几次被布鲁斯逮到在偷偷啃咬试管的塞子。
他想了想，还是将团子放走了。
塞西莉对小团子的去向没有什么意见，她近几天迷上了这种写写画画的活动，有好几次布鲁斯都看到她认认真真地画布鲁斯或者自己的名字。
事实上，只要布鲁斯韦恩乐意，他就会是世界上做好的老师，不满于就那几个字塞西莉在他的指导下学习其它字符，道具是一路沿途碰见的东西。
塞西莉对嘉梨塔语的记忆显然比英语好些，之前记住自己的名字就已经算是她难得的高光时刻了。
布鲁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战略，将嘉梨塔语的睡前故事作为奖励，督促她加快学习进程。
一路学学走走，真的到达洞口的一瞬，他竟有些微妙的不舍。
只是情况的恶劣让他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粘液团子的恐惧是不无道理的，因为这里，竟然与地球的人间地狱别无二致。
喷着火的三头巨龙在不远处仰头怒号，布鲁斯不知道这种怪物的感知范围，倒是塞西莉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习以为常般撒开光丝，不容置喙地挡在身前。
她像是早就知道迈出这洞穴后所面临的一切，却又忍不住牵住注定前行的布鲁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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