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打头冲向闵四尸体的那汉子嚷道：“定是叫刚刚那贼人拿走了。”
四个人如无头苍蝇一般嗡嗡了半天，旋即又将凶狠的目光投向了何牧之身上。
“敖兄可是饮足酒了？”何牧之轻笑道。
敖以游不屑的瞥了那四人一眼，“先生无须动恼。”
那四人本就羞愧，见何牧之一行人如此轻视，恼火淤积着顿时爆发出来，操持着手中的兵器就扑了上来。
“昂！”
一道彻亮的龙吟声回荡在这片山岭里，那四人被这滚滚声浪撞飞出了二楼，转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这落月岭上，一只梅花鹿正在小憩，恰巧被这龙吟声给搅了美梦，不爽的打了个嗤鼻，如清泉般眸子洋溢着愤怒与疑惑，眨眼之间又打了个哈欠躺回了草地上。
……
何牧之摇了摇头，并未觉得敖以游做的不对，乱世当用重典，更何况从刚刚那一番对话中，早已知晓这是群什么样的人了。
吃完了饭，一行人去了楼下，那掌柜的与店小二正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何牧之无奈的苦笑了声，随手丢了块碎银子便走了。
这山间倒是有几分灵气聚集之地的景象，莫说是古树遮天，便是这野草也长的及了膝盖处。
……
“沙沙……沙沙沙……”
鹿九伸了个懒腰，又慵懒的趴在了草面上，身旁的一株杨树不断的抖着枝桠。
“扬大，你又动不了，就不要抖来抖去了，害的我天天都要去湖边打理毛发。”
鹿九虽是鹿身但是口中吐出的却是清晰的人言，那杨树无风自动，片片叶子打着旋的坠了下来。
鹿九不耐烦的挥了挥蹄子：“草木精怪想要化形，本就是千难万难，你倒好，居然未化形就敢挪动自己根茎。”
那杨树似是言语回应般，又开始抖着枝桠，鹿九不情愿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迈着惬意的步伐从新换了处地方趴着。
“我知道，有几个人嘛。”
杨树哗啦啦的作响，似是生气一般，树根处翘起的细茎似是要抽打它一般。
“不打紧，你且放宽心，我小鹿岂是吃亏的兽？待我先睡一……”
话还未说完，透过树叶打下斑驳光影的阳光已经照在了鹿九的皮毛上，轻微的鼾声已经从它不断起伏的胸膛发了出来。
……
这山岭虽说景色可观，但是何牧之现在却觉得十分麻烦。
紧密的参天古树使得他无法横渡过此地，但是开路又免不得与这些疯狂生长的杂草打交道。
便是连王小幺都气喘吁吁的挥舞着手中的袖珍短剑。
“先生，依着我看，这京城内怕是不详。”敖以游一边披荆斩棘的开路一边跟何牧之耳语起来。
“哦？敖兄何以见得？”
敖以游顿了顿手头的动作，脸色稍显郑重：“我前些日一路杀穿了东海，隔着老远便见着京城内妖气滚滚，若不是族内长辈一而再强调不可去京，当时我说不得也要去斩上一斩。”
何牧之顿时想到了那天校场高坐珠帘内的那个人，虽未曾谋面，但是总觉得不似好相与之辈。
“乱世必生妖孽。”何牧之轻声道。
两人细碎谈着话，一路之间已经行至了半山腰。
天色变得暗淡起来，并非是时日已晚，而是这山林实在太过于茂密，高大的古树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这片天空，太阳也只能是打下几束微弱的光斑来。
平缓的溪流顺着山涧往外涌动，何牧之看了看气喘吁吁的王小幺，笑着提议休息一会。
敖以游是无意见的，于他而言，这般清净而又幽深之处正是养心修性的好地方。
冰凉的溪水舀起一捧，沁人心肺，舒爽之感顿时从心头滋生了来。
鹿九正在下游的冰潭中撒欢似的玩着水，突然嗅了嗅水面，四蹄当即怒拍水面，整个身子踏水行到了岸边，浑身的水珠全都抖落。
一双细眸怒气冲冲，踏着小碎步向着半山腰跑了过去。
鹿九最喜欢的便是戏水，最中意的也是最下游这个聚集成水潭的天然冰床，在它洗澡的时候，莫说有别的生物敢在上游洗澡，便是连饮水都不行。
这满落月岭的妖也好，精怪也好，就没有不被它鹿爷揍过的，没想倒今天居然又有人敢捋鹿爷的尾巴根。
鹿九气势汹汹的跑了过去，何牧之一行人还毫不知觉的在舀着溪水洗脸，王小幺拿出竹筒，洗了洗宽叶，又向竹筒里捧了些水准备熬些汤汁。
鹿九隔着老远就看见何牧之一行人，身子气的发抖，后肢一发力，头一伏，整个身子猛地撞向了王小幺。
王小幺只觉得耳朵后冒了一阵风，然后眼前的画面就变得天旋地转起来，冰凉的溪水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何牧之先是一怔，然后看着呆愣在河里的王小幺，又看了看身后气的浑身发抖的小鹿，不禁笑出声来！
“真是嚣张！用我鹿爷的水，还敢嘲笑我？”小鹿愤愤的看向捧腹大笑的何牧之，又瞥了一眼平静如水的敖以游。
“蛮牛冲撞！”小鹿怒吼了声。
何牧之就听见那小鹿“呦呦呦呦”的叫了几声，然后头一伏猛地冲了过来。
敖以游身形一换，一只手按住了鹿九，鹿九四蹄不断刨着泥地，但是硬是冲不破敖以游的大手。
何牧之倒是联想到了老白狐所说的那只鹿妖，但是面前这个小家伙怎么看也跟它联系不到一起去。
“莫不是普通野兽？”何牧之心中一疑，然后浩然正气涌动全身，双眸露神，细细打量起来。
这小鹿看似普通，但是木精之气内敛与身，尤其是地上投射的影子，在何牧之开了神的法眼中显得格外显著。
影子铺就了约莫五六丈长，似一只鹿形的巨兽正在沉睡，磅礴的木精之气与土精之气流蕴不断。
“蟋蟀后跃。”
“呦呦呦呦！”
何牧之耳边先是“呦呦”的鹿鸣声，接着便听到一声稚嫩的童声叫了起来。
“蟋…蟋蟀？后跃？”何牧之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接下来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小鹿见冲不出敖以游的手掌，立马纵身向后一跃。
“青蛙飞扑！”
“呦呦呦呦！”
小鹿身形稍稍稳当了些，立马又叫嚣着冲了上来，何牧之摆了摆手，浩然正气一涌，似一根青色的绳子捆住了它。
“陆生之物，也敢……”敖以游一边说着，一边释放出自己的龙威，那捆绑中的小鹿被吓得瑟瑟发抖，眼角两旁泪珠晶莹。
“不好！”何牧之脸色猛地一变。
原先有些不大着调的小鹿顷刻间像变了个身似的，人畜无害的气息转瞬就涌处无尽的妖气，暴虐、桀骜，莫说是敖以游的龙威震慑不住，便是何牧之浩然之气凝成的绳索也直接被挣断了。
这山林间瞬息就起了风，满山的古树“哗啦啦”的抖动着树叶，百兽无比俯身低鸣。
何牧之凝神相峙，心中暗暗想道：“这个家伙，才是白狐口中的大妖鹿九。”
“呦…吼！”
先是清脆且亮的鹿鸣，接着便是高亢浑厚不知名的吼叫声，敖以游的脸色也变了。
这大周境内，龙族虽是绝强，但碍于条条框框约定，并不能跨出东海半步，除非是像敖以游这般受封与大江大湖的正神之位，方才拥有些走动自由。
“居然被打哭了？”鹿九嫌弃的抽了抽鼻子，自顾自的嘀咕了句，厌烦的看着何牧之与敖以游。
“阁下怎么称呼？”敖以游戒备的问道。
“称呼？要什么称呼？打得你远远儿见着我就夹着你的龙尾巴绕路走，嘿，还要什么称呼？！”
鹿九双眸阴着红光，全身像是涨气一般扩大五六倍，鼻底喘着如同白练般的粗气，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敖以游。
敖以游脸色一冷，若换了平时那自然是避开以防两败俱伤，但是今日当着何牧之的面，说什么也得斗上一斗，好叫它知晓些厉害。
云从龙，敖以游龙气刚汇聚，这漫天的云立马涌了过来，林子里瞬间漆黑起来，莫说是见着太阳，便是看着丁点的光都不容易。
此时的鹿九显得异常的暴虐，一双鹿角微低，虚空中响起轰隆隆的踏步声，巨大的身躯裹挟着神力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撞了过去。
敖以游丝毫不慌，细细密密的青鳞从右手冒了出来，半个身子变成了龙姿，偌大的右爪带着浓浓的呼啸声挥了出去。
只一碰撞，激烈的气流便在林间上空不断的回荡冲击起来，离得近些的古树已经从根部折断。
“罗里吧嗦！我知道了！吼！”鹿九不耐的冲着身后的山顶怒吼了声。
敖以游轻张口齿，一颗闪着金光的龙珠慢慢从腹部升了起来，浓郁的金光带着锐利之气狠狠的逼向了鹿九。
细雨淅淅沥沥的落了起来，这龙珠涌现的光芒更浓郁了几分。
“哞……昂……”
一声龙吟，那龙珠直接砸向了鹿九，鹿九冷哼了声，只凭借着肉|体便准备硬抗上去。
何牧之心中暗暗焦急，浩然之气早已凝聚，就等着救援双方。
只此一瞬间，风定了，云微散开，雨滴全都定格在了半空中。
众人只觉得面前的景象全都变得极慢，整座古树林中，树枝藤条开始迅速的蔓延起来，一道沧老且悠久的气息慢慢升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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